陳領班看著蹲在墻角可憐兮兮的人,摸著她的腦袋安撫著說沒事了,誤會一場,趕緊收好身份證去休息。
對于這個外地來的姑娘,她存著幾分同情,這種難得一遇的烏龍事件都會被對方碰上,還好只是虛驚一場,不然今天這個丫頭今天的下場就不好說了,畢竟那些人,手上拿的家伙可不只是嚇唬人的。
得到確定,錢小魚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這些人找的不是找我嗎?”
“都是誤會!他們要找的人是錢曉魚,和你名字很像,湊巧是酒店洗腳城的員工。據這些混混說這女的都二十八了,作風極差,整天勾三搭四,總想借著小三上位。這次也是碰上了硬樁子,她勾引黑幫老大事情敗露,被正房下達通牒,給了高額懸賞四處追殺呢?!?
“……”錢小魚不知道用什么話來表達此刻的心情,怎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往她身上沾。
領班一口氣說完,望著眼前臉色被嚇得煞白的丫頭,補了句:“你也是倒霉,湊巧名字相同白白遭受驚嚇?!?
“謝謝領班!我沒事”剛才一個人在消防門的這一邊,她在黑暗中那樣的恐懼和無助,錢小魚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
這時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名字跟另一個不相干的人同音,她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什么生活要一次次的為難她。
滿滿地委屈憋在心里,找不到宣泄口,低聲向領班道謝后,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向員工宿舍走去,冰冷的月光將她孤獨的影子拉得很長,像無處訴說的委屈一樣。
走在宿舍門口的時候,她還是控制不住打了他的電話“喂!”電話里好聽的男聲帶著朦朧的睡意。
聽到熟悉的聲音,錢小魚的悲傷和委屈發了瘋,頃刻間壓垮這個瘦弱的女孩,對著電話壓抑著聲音,崩潰的哭著,就像天再也不會亮的絕望。
伊名墨聽到久違熟悉的哭聲,心臟也跟著揪了起來,無比擔心地問:“誰欺負你了?你在哪里?怎么換了電話不通知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滿大街發了狂似的找你……”
錢小魚聽著一句句的關心和詢問,仿佛一次次重擊敲打在她的心房,此時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也聽不見,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破防,就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發泄所有的不甘和委屈。
電話另一邊伊名墨萬分著急又無計可施,他心如刀絞的聽著她發泄情緒,靜靜的等著少女哭夠,少年手死死的抓著手機,關節處因為用力而泛白,心疼得眼眶都跟著濕潤了,嘶啞著嗓子盡量溫柔的問“發生了什么,我可以聽聽嗎?”
發泄了一通,錢小魚覺得好很多了,擦干了淚,用冷靜的聲音說著被逼嫁的妹妹,被錯過的高考,被放棄的夢想,被捉弄的烏龍,她不敢摻雜太多情緒,生怕下一秒忍不住繼續崩潰。
“你說我像不像笑話?”錢小魚帶著自嘲的問。
本來想問,為什么不第一時間找他?要是求助自己,這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但是站在對方的角度,遇見事件不想連累別人,雖然她解決這件事的代價有些大,但是現在不是計較得失的時候,只要人沒事,一切都還來得及補救。
這時,他好心疼這個堅強又倔強的姑娘,一刻也不愿意耽擱,現在就想成為她的依靠,伊名墨鄭重其事的說:“高考結束了,接下來別逞強,讓我成為你的依靠好嗎?”
走到這一步,她單方面的失約,原本以為兩人已經沒有可能了,不想他還是沒有放棄,錢小魚懷疑自己聽錯了,對著電話問什么意思?
“就是我伊名墨喜歡錢小魚,想做他的男朋友!”原本準備要在浪漫的環境下表白,玫瑰星光蠟燭,給對方留下一場難忘的記憶。
可是高考后突然從他世界消失人,讓伊名墨感到無比的恐懼和害怕,這個珍寶失而復得,他只想最快確定關系,宣布主權。
“你說什么?”錢小魚心跳加快,來江浙后,她一天也沒有開心過,突如其來的表白,仿佛一縷陽光照進她的心房,暖暖的,還帶著春的生機。
“我說我喜歡你!伊名墨喜歡錢小魚!很喜歡!很喜歡!”少年重復了一遍,加大音量顯示自己的誠意。
一切都變得不真實,放棄高考后,錢小魚像是變了一個人,自卑而憂傷。她覺得他太美好,或許這一生都只會成為花季的遺憾,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淚水再一次濕了她的眼眶,不過這一次是幸福的,守得云開見月明,形容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無非都是些對于未來的美好憧憬。
整整聊了一個多小時,掛掉電話后,伊名墨做了一個有生以來最膽大的決定。
拋棄一切顧慮,去追尋喜歡人的步伐,他連夜買了江浙的機票,準備偷偷給對方一個驚喜。
一無所知的錢小魚失眠了,頂著腫成大桃子的眼睛去參加晨會,陳領班以為小姑娘半夜被嚇得太狠,格外開恩給她放了一天假。
錢小魚連忙說不用,卻架不住領班一臉心疼閨女的樣子把她趕回宿舍補瞌睡,那個眼神讓錢小魚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錢母和天下所有的媽媽一樣,她很愛自己的兩個女兒,她們村,封建思想還沒有完全被掃除,大多數人家都盼著生一個兒子。
錢家一連兩個都是丫頭,村里不少人都指指點點的,總有人背地里指指點點的嘲笑她們。外人怎么樣她都能忍,可是錢小魚的奶奶卻是個厲害的老太太,兒媳第一胎不是大胖孫子時,就整日陰陽怪氣。有營養的東西不給媳婦吃,月子期間藏了別人娘家送來的雞蛋和肉,還刻薄的趕媳婦去地里干活。
最可恨的是她懷錢小慧的時候,老太太迷信,到處找偏方逼著兒媳婦喝,險些鬧得一尸兩命。
人在急救室,這個裹了小腳的封建老太太非但不自省,還指著自己兒子鼻子大罵,浪費錢在醫院干嘛,反正是個生不出兒子的東西,死了剛好可以再找一個,省的站著茅坑不拉屎。
對于這樣蠻橫不講理的老人,錢母完全死了心,干脆眼不見為凈,一氣之下全家都搬到市里了。
錢小慧順利生產,還是個丫頭,兩口子都不覺得有什么,那個潑辣的老太太卻不知道從哪里聽到的消息,風風火火的趕過來,殺氣騰騰的闖進小屋,一盆涼水澆在月子中的產婦和剛出生的嬰兒身上。
要不是鄰居及時報警,錢小慧就要被惡毒的老太太掐死了,也就是這一番胡鬧,錢小魚的媽媽傷了身子,再也懷不上了。每次說到這些往事,這個可憐的女人眼神里都有掩飾不住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