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

電話里傳來媽媽疲憊的聲音。

錢小魚有些自責:“媽，我是小魚.”

“你這傻丫頭，一聲不吭的帶著小霞去了哪里？小霞不用嫁給二狗了，你們快回來！媽媽給你燉你最愛的紅燒肉”錢母哽咽著，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是母親對離家的孩子深深的愧疚。

錢小魚又一次差點破防，穩住情緒說：“我帶著小霞在江浙大酒店打工，這里有吃有喝，你別擔心我們。”

“趕緊回來吧！老家的土地被政府征用了，欠二狗家的錢還上了，你們回來這個家才算家”兒行千里母擔憂，錢母哪里放心得下。

錢小魚卻覺得命運弄人，土地征用，哪怕再早上一些，她也絕對不會被逼的連高考都放棄了，可是如今，再怎樣都為時已晚了，她解釋說：“等我把這個月干完，經理和領班對我們都很好，突然不辭而別太沒禮貌了。”

錢母還想挽回：“家里不缺你打工那點錢了，回來好好讀書，你成績那么好，別耽誤了自己。”

“媽我可能落榜了”錢小魚說出這個殘忍的現實。

起初錢母還不信，她認為大女兒成績向來名列前茅，即使再發揮失常，普通重點線還是能上的。

但是錢小魚告訴她，自己只考了一門，害怕妹妹遇上不測，就帶上妹妹逃到江浙去了。得知真相的錢母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當場昏厥。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只有這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因為家庭的拖累，自己這個做母親的無能，硬生生的葬送了光明的前途。

這個樸實的婦女，從來沒有如此憎恨過自己，可是如今，說什么都晚了。

錢小魚聽出母親情緒不對，壓著心下的難受，故作輕松的開導著對方，她說自己有手有腳，即使不能上大學，也可以養活自己……

如釋重負的掛完電話，錢小魚覺得生活有了希望，可以跟過去的自己握手言和，不再傻傻的鉆牛角尖，可以嘗試接受伊名墨，開啟一段跨階級的愛情，明天會是什么顏色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時間臨近中午，也不知道那個帥少爺在做什么，錢小魚撥通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態，連續打了十幾個，還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她開始擔憂起來，對方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難道是發生意外了？錢小魚心亂如麻，腦海里閃現出一個個恐怖的意外，她是真害怕對方會出些什么意外，一個個電話轟炸過去卻都石沉大海。

她沒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不死，電話還在繼續，這次終于接通了，對面傳來冰冷中年女人聲音；“錢小魚是吧！”

錢小魚愣了一下，連忙說是的，詢問對方是誰。

當得知接電話的人是伊名墨的媽媽時，少女變得局促起來，剛向對方問好，換來的竟是一頓披頭蓋臉的臭罵。

礙于伊名墨母親的長輩身份，她沒有立即掛電話，手機里高亢刺耳的女聲越罵越難聽。

什么喪門星，狐媚子，賤人攀高枝之類的話，如同狂風驟雨噼里啪啦的砸在錢小魚的心上。

原來昨夜掛了電話后，伊名墨大半夜的要來找江浙找她，去飛機場途中出了車禍，難怪錢母會發如此大的火氣。

好不容易等對方罵夠了掛掉電話，錢小魚心急如焚，如同無頭蒼蠅般中亂作一團。

心中不停的吶喊著，他怎么樣了？車禍傷了哪里？萬一殘疾了那么矜貴驕傲的人肯定會瘋掉吧，她不停的強迫自己冷靜，慌亂的心卻高懸著，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少女一刻也等不了，一心就想確認對方是否平安。

想飛到他身邊，高昂的飛機票讓她望而止步，身上的錢連買動車票都夠嗆，無奈搶到火車硬座，匆匆忙忙帶上妹妹踏上歸程。

快一些，再快一些，錢小魚在心中默默祈求著，火車聽不懂，依舊慢悠悠的行駛駛在鐵軌上。

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火車行駛哐啷哐啷的吵音、男人睡著拖拉機般的呼嚕聲、小孩哇哇的哭鬧聲，再加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味道，醉漢脫掉鞋辣眼睛的臭腳腳、沒關嚴的洗手間飄來的糞便味、中途上車旅客泡的方便面……車廂里各種味道和聲音混雜在一起，又吵又沖鼻。

她睡不著，頭靠在車窗上，看著飛速向后退的繁華都市、黑漆漆的大山、長長的隧道，自己離那個他越來越近。

安頓好妹妹，錢小魚匆匆洗了個涼水澡，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急忙趕到醫院。

“老墨在8樓18號病房，伊阿姨去公司了，你趕緊上來吧”胡云海在電話里說。

“好的！謝謝你!”錢小魚掛掉電話，心中預演了千萬次自己看到伊名墨的畫面。

隔著門，聽到熟悉的聲音:“老胡，你跟誰打電話呢？”。

“一個美女”胡云海賣關子。

“你一天除了美女，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嗎？”

“嘿嘿，那是必須的.”

錢小魚推開門，看到病床上躺著的人，伊名墨穿著病號服，帥氣的臉上分布著大小不同的青腫，左胳膊掛著繃帶，腿上打著石膏，看起來傷得不輕。

沒想到心心念念的少女會突然出現，被傷痛折磨的有些疲憊的少年眼里突然有了光又有些躲閃

“你怎么來了？”伊名墨驚喜又慌張的問，他不想讓喜歡的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來？還是你要成為我的依靠就是說說而已”錢小魚想問他痛不痛，又覺得這樣的話有些多余，傷成這樣不痛才怪。

“我是認真的！”尹明墨想掙扎著坐起來，卻扯到傷口疼得冷汗直冒。

“別動！我幫你”錢小魚把床頭搖起，又扶著人給他腰下墊了個枕頭。

醫院消毒水也沒能蓋住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錢小魚有些害羞，臉頰迅速緋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小魚，你知道發生車禍的瞬間我想的是什么嗎？”伊名墨打破沉默。

“什么？”錢小魚疑問。

“想的全是你！”伊名墨眼睛含笑：“我這輩子衣食無憂太過順遂，從小要什么都可以用錢買到，不知道一份報紙跑斷腿才掙一毛五，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有那么多精力，艱難的打著零工掙生活費，還不忘記自己專研文章繪畫和舞蹈，就像個挖不盡的寶藏，每天都會給人驚喜。能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如果真的死于這場車禍，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和你走到婚姻的殿堂。”

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說得錢小魚心動又心疼：“別瞎說什么死不死的，我們的未來還長著呢。”

“嗯！現在我才舍不得死！”

“……”

剛見面，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錢小魚沒說伊母的事，希望伊名墨安心養傷。

一晃眼到了查分數的時候，只考了一門，錢小魚還是想看看自己估的分數準不準，輸入準考正好，頁面緩慢的加載著。

考生姓名:錢小魚，語文148.5，數學0，英語0……，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一個個刺目的零時，心里還是會鈍痛。

命運開的這個玩笑太殘酷，如果老家拆遷的事情發生的早些早些再早些，現在會是錢小魚的高光時刻，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錢小魚！你的分數是不是出錯了，老師帶你去教育局查查”電話里傳來班主任姚莉著急的聲音，學校對優等生一直都很關注，尤其是像錢小魚這樣的準清北苗子，在放榜的那一刻就有專門的守著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