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十幾分鐘,烏蠅將如何找到程小北,如何跟他去要賬,飛車全如何提前逃離,程小北又如何通過蛛絲馬跡,鎖定了對方位置的事情說了一遍。
至于六千美金的來歷,烏蠅只字未提。
他只是有些憨,又不是傻,程小北的反常舉動,已經說明了他可能另有打算。
他既然幫不上忙,最少也不能廣而告之。
反正他們也是幫人干活,錢只要收上來,誰也不會在意誰給的。
果然,華哥也在意這一點,反而對程小北“破案”的過程很感興趣,反復追問了不少細節,才掐滅煙頭沉思起來。
烏蠅不解:“華哥,有什么不對么?”
“哦,沒有!”華哥笑笑:“只是好奇而已,對了,你朋友幫了你這么大忙,怎么不叫來夜總會坐坐?”
“他發瘋去做了夜班保安,晚上要上班,說什么也不來!”烏蠅聳肩。
“夜班保安?”華哥搖搖頭,數出一千美金塞給烏蠅:“吶,一千港幣我是沒有,一千美金就有,其他的你自己搞定。”
“謝謝華哥!”烏蠅欣喜不已。
“嗯!”華哥將剩下的錢收好,笑道:“你的朋友很有腦子,找時間帶來見見我,有事找他幫忙!”
“什么事啊?”
“找人!”
“好吧,我問問他!”烏蠅想了想,點點頭。
華哥笑道:“好了,正事說完,去放松放松,今天你開門紅,去找個小妞開心一下,大佬我請客。”
“我要找兩個!”烏蠅歡呼一聲,飛奔向舞池。
華哥看著烏蠅的背影,重新點燃一根煙,“程小北么?貌似是個有趣的人!”
……
晚上八點,程小北回到重光精神病院,然后發現德叔身邊多了一個小不點。
程小北眼睛瞬間瞪大,指著德叔痛心疾首道:“德叔啊德叔,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溫厚長者,沒想到人面獸心若此,竟然有私生子,說!禍害的是哪家姑娘?”
噗!
德叔一口茶水噴出來,眼睛瞪得像銅鈴。
“喂臭小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一個四十歲零幾個月的黃花大閨男,長這么大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哪來的私生子?”
“他嘍!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還說不是你私生子?”
程小北指向小不點。
兩人互相看看,一齊道:“我們哪里長得像了,明明一點都不一樣!”
“看,連說話都一樣!”程小北攤手。
德叔體型偏胖,平日里總穿著一條背帶褲,上身白下身黑,小不點跟他的打扮一模一樣,連體型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而且明明只有三四歲,表情卻跟德叔一樣豐富,擺在一起不是父子勝似父子啊。
德叔看看小不點,小不點攤開手掌,大人摸樣板搖頭嘆氣。
德叔眼角抽動:“小北,這家伙真的跟我沒關系,他是死皮賴臉跟上我的,今天不但搶了我雞腿飯,晚上還吃了我的菠蘿油,簡直喪心病狂啊。你趕緊把他帶走……”
“爸爸,你不要小文了么~嗚嗚嗚~”
小不點突然變臉,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像被遺棄在路邊的小奶狗,德叔下面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
程小北眨眨眼,猛地一拍手掌,指向德叔:“好啊,你個老不修,遺棄一次還不夠,難道還想來第二次,信不信我打電話給婦女兒童保障署,讓他們把你抓進去抽筋扒皮?”
德叔一臉不屑。
“靠,抽筋扒皮而已,老子皺一皺眉頭就不算好漢。”
“你的盲女不管了?”
“這……”德叔頓時沒了聲。
小不點左看看右看看,聰明的沒做聲。
德叔看向他,他立刻又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一陣頭疼。
“算了算了,就當多一張嘴好了,唉,真倒霉。”
“那我的封口費呢?”程小北抬起下巴,模樣有些欠揍。
德叔眼神警惕起來:“你想怎么樣?”
“不想怎么樣!”程小北立刻變了模樣,笑嘻嘻道:“德叔,我聽說你跟檔案室的老劉關系很好,真的假的?”
“你要干嘛?”德叔越發警惕。
“不干嘛,對一個人有點好奇而已,幫我打聽一下何永強的情況,我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如何?”
“不干!”
“我出五百塊。”程小北掏出五百塊晃了晃。
“成交!”
德叔一把搶過錢,迫不及待的數起來,竟是連猶豫都沒猶豫。
程小北怔了怔,娘的,價出高了!
“明天中午給你答案!”
德叔回了句,興高采烈的招呼道:“小文,我們發達了,今晚我請你吃大餐!”
小文一臉期待跟著:“我要吃燒雞!還有果汁,還有巧克力,還有……”
“都有都有,鮑魚撈飯都有啊,嘿嘿嘿!”
一大一小走出值班室,并肩遠去。
程小北搖搖頭,竟然覺得有些溫馨。
“還真是溫馨啊!”
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把程小北嚇了一跳。
“你誰呀!”
“失禮慚愧!”
黑暗中走出一個穿風衣戴墨鏡的家伙,他正了正頭頂鴨舌帽,認真道:“在下捉鬼大師李昂,英文名里昂。”
程小北當然他是里昂,但他來了這么久,兩人一直相安無事,也從沒有交集,怎么今天晚上突然找上門?
“你想干嘛?”程小北問道。
“在下想……研究你!”里昂頓了下,摘下墨鏡,用深邃的眼神仔細打量著程小北,那視線如x光一樣,似乎能把他從里到外看透一樣。
“什么?”
程小北驚恐的退后一步,順手抓了把雨傘擋在前面。
“別緊張!”
里昂很淡然,并不在意程小北的態度。“今天早上我就隱約感覺到值班室多了一只鬼,可沒等我出來查看,鬼就已經消失不見。
現在看來,這只并不是一般的鬼,而是一種奇特的背后靈。能把它叫出來么,我對它很好奇!”
程小北張了張嘴,想到電影中里昂用遮擋將死人生生打活的橋段,明智的選擇了配合。
“好吧,不過,別動手,它不是戰斗系的。”
“沒問題!”里昂很干脆。
程小北喚出憂郁藍調。
當藍色替身緩緩現身的時候,里昂眼睛都亮起來了。
“哇哦,好別致的鬼,前所未見,獨一無二,伙計,這簡直是藝術品。”
里昂眼中燃燒著火焰,仿佛古董販子看到了國寶,幾乎要整個人撲上去。
“喂喂喂,別靠那么近,小心我扁你哦!”程小北警告。
“兄弟,別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你有背后靈守護,想來也不是普通人,何必那么世俗呢?”
“少來!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啊,我都看到你摸箱子了!”
見這家伙越靠越近,程小北果斷將替身收回。
里昂戀戀不舍的收回眼神,不明意味的嘆了口氣。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這背后靈竟然與你一心同體,就像另外一個你一樣,古怪古怪,神奇神奇!”
程小北暗暗心驚,只是看了幾眼,就能看出這么多門道,他不是神經病么?
里昂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只是住在精神病院里,又不是真的神經病。你似乎很介意被人觀察它,那算了,正好還有只鬼等著我去處理,改天再聊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程小北愣了下,忙道:“喂,你這是逃跑吧?”
“別說的那么難聽,只是外出公干而已,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天亮之前就回來啦。”
里昂逐漸遠去。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要找何永強我知道,就住在隔壁病房,不過他應該是裝的。”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捉鬼大師!”
里昂話音微頓,迅速在車棚偷了一輛小摩托,突突突的飛速消失。
程小北:“……”
回到值班室,程小北先仔細關好門,這才坐下點上一根煙。
看來,大姐口中的何永強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猜測的那個何永強了。
(男兒本色)
果然是港綜世界,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一個熟人。
他想了想,拿起電話撥出去。
“喂,老爸,我找大姐。誒呀吃了吃了,我這么大人難道還會餓肚子不成?你讓大姐接電話。”
話筒中安靜片刻,很快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程小北抽了口煙,對威脅要扒他皮的大姐淡然道:“大姐,何永強我查過了,是不是解款車爆炸案幸存下來的那個押運員?他的失心瘋是裝的!”
“神馬?”大姐很吃驚。
“你別叫那么大聲好么?”程小北嫌棄的將話筒拉遠,道:“就是裝的,我請專業人士看過了!”
“TMD,老娘就知道這混蛋有貓膩,你在那里等著,我馬上趕過去。”
“誒誒別啊!”程小北趕忙阻攔:“他就算是裝的,我們也沒有證據,你要想審問他,不如走流程,這樣有什么意外也好交代。”
“什么意外?哼,你是怕我打死他吧,放心,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電話啪的一聲掛斷,程小北呆若木雞。
靠,事情該不會被我搞砸了吧?
大姐果然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說過來那就一定會過來。
果然,過了不到三十分鐘,院子外就傳來了刺耳的剎車聲。
程小北抬頭,便看到一身白色西裝,打扮的跟小白臉一樣的大姐從一輛敞篷轎車上跳下來,大步流星向這邊走來。
程小北硬著頭皮走出去。
“大姐,沒必要急于……”
“什么沒必要?我看很有必要!”大姐直接打斷程小北的話,瞪著眼睛道:“說,白天干什么去了?”
“啊?”程小北愕然。
“啊什么啊?讓你回答問題啊混蛋!”大姐喝道。
“我就……撿了一只貓,然后……”
“你知不知道一整天沒回家,爸有多擔心,他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啊?”
“這個給你!”大姐忽然掏出一個東西拍在他手里。
程小北低頭一看,竟然是個嶄新的扣機。
大姐道:“也是我疏忽了,工作畢竟不同于瞎混,是得有個東西撐起門面。扣機號碼貼在背后,記不下來就多看幾次!”
“……哦!”
程小北能說什么,他只能乖乖答應下來。
“你呀你,都多大個人了,辦點事還邋里邋遢的,以后還能干點什么?”
大姐恨鐵不成鋼的訓斥,程小北默然無語。
他憋屈,他這是替人背鍋了啊。
“行了,做那副表情給誰看?”大姐瞪了她一眼,反手在上衣兜里掏出一張表格。“能查出何永強的真實狀態,也算你小子有點天賦,既然這樣就不要浪費了,一會仔細看看表格和里面的條款,覺得行就直接簽字。就這樣,我走了!”
話說完,大姐雷厲風行,轉身就走。
程小北愣了一下,忙道:“大姐,何永強……”
“你當我是來找他的?我是來找你的啊!”大姐威脅的指指他,道:“明天下了班再不先回家,仔細你的皮!”
程小北無語,大姐,這是封建主義大家長做派,要被唾切的。
“知道了!”他乖乖答應。
大姐轉身出門,如來時一般風風火火又走了。
程小北看著手里的扣機和表格,無奈轉身返回。
值班室內,程小北借著燈光展開那張表格,驚訝發現,這竟然是一份臥底人員信息表。
除了沒有照片以外,里面填寫的各項信息都是程小北這個身份的。
程小北眉頭一挑。
她這是什么意思,讓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弟去做臥底?
不會吧!?
就算是父子兄弟,做臥底這種刀尖上行走的活計,也得提前說好才行。
直接甩個單子過來就讓簽字是什么鬼?
她篤定我不會拒絕?還是這個臥底與眾不同?
程小北左右思量,對比記憶中大姐的性格和做事風格。這張單子似乎更像給好處,就像剛剛隨手拍給他一只扣機一般。
想到這一點后,程小北豁然開亮。
他隱約猜到大姐程小東的意思了。
她這是利用自己身份,想給唯一的弟弟弄進體制內啊。
然后等以后找機會把功勞按在程小北頭上,順理成章轉職當警察。
反正她就是上級主管,臥底人員與主管人員有密切關系很常見,有血緣關系也不扎眼,甚至理所應當。
畢竟沒有這一層關系,誰冒著生命危險幫你臥底啊。
“所以,她只是想多給我弄一層保障么?”
程小北捏著那張單子,摸著下巴沉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