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都坐得離我媽遠了些。
我剛要坐下,我媽直接踹我。
“誰允許你上桌吃飯的?”
“活干完了嗎?書背了嗎!二十頁,背完了才準上桌!”
我媽不懂計算機,她認為死記硬背一定會拿分。
一整本通訊工程書。
她不知道重點是什么。
那就都背,目錄也背完。
一字不錯。
錯一個字,一巴掌。
我蹲在門廊上背書。
那里還有個人,聰聰。
抽抽噎噎的背課文。
我倆誰也沒說話。
過去十八年沒有碰過手機,甚至連電腦鍵盤字母位置都不知道。
通訊工程的書晦澀難懂,我背得很困難。
聰聰也被強行背不屬于他年紀的課本。
等我餓得發(fā)暈背完的時候。
桌子上的盤子蹭光瓦亮。
我媽吃著昂貴的葡萄。
“沒有按時背完書就沒有飯吃。”
“下次,就是兩頓。”
聰聰在我旁邊又哭了,他大吵大鬧要他爸爸把她開了。
我媽早就沒收了他的手機。
還警告那些傭人。
他們在耽誤聰聰成為下一個狀元。
我知道我媽說到做到,聰聰還在鬧。
我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有了我媽的警告,傭人早就把東西全都藏起來。
我找了很久。
只找到兩個忘在角落的雞蛋。
我敲聰聰?shù)姆块T。
他像防備的小狼,警惕看我。
這眼神,跟十四歲的我一模一樣。
我把雞蛋遞給他,他暴力的踢開。
十四歲的小孩力氣已經(jīng)很大,再加上我沒有防備。
我的手發(fā)出清脆的骨裂聲。
聰聰?shù)碾p眼瞪大。
他下意識埋進沙發(fā)里躲避。
我忍著巨痛挪回傭人房。
最狹小,最惡臭的雜物房改裝。
拿出書繼續(xù)背,今天不背完明天依舊沒有飯吃。
日子難熬又快。
我干最臟的活,只能吃他們剩下的飯。
因為我媽說,“讓你住進來已經(jīng)是沾了我的福氣,有什么資格跟我們同桌吃飯?”
學校開學,管家給我結(jié)算工資的那天。
我媽不準我拿,“你什么都沒干?憑拿錢?”
管家看不過去,要把錢塞給我,我媽全部拿走。
我提著單薄的行李箱跟在她后面。
聰聰從里面跑出來。
他捏著我的衣角,聲音奶奶。
“姐姐,你還回來嗎?”
這兩個月,他每次背書沒有飯吃我都會去廚房給他偷兩個雞蛋或者饅頭。
他沒回我一句謝,甚至是第一次跟我說話。
我媽罵他,手直接在他的背上又抓又撓。
他固執(zhí)的看著我,眼睛里蓄滿淚水。
透過他烏黑的眼珠,仿佛看到了14歲的自己。
追在我爸身后,他的車開得飛快,我就一直追,一直追。
鞋跑掉了。
腳磨出血泡。
他沒有一絲留念。
決絕如斯。
后來我見過他的溫柔的為別人停留。
不是給我這個親生女兒。
是給他新老婆的女兒。
明明不是他親生的,他卻愿意為她停留,把她背在背上騎大馬,給她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父愛。
那個時候我的眼神也是這么固執(zhí)。
我心一軟,摸了摸他的頭,“每個周末姐姐都會回來。”
我媽不會放任我脫離她的掌控,我每個周末都必須回來當傭人,跟她匯報學習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