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川說我是他的福星。

因為在他一無所有時，是我陪在身邊，幫他東山再起。

可我聽他對別人說的是：

“湯星辰的臉雖然普通，但工作能力不錯，最重要的是，她對我忠心地像條狗。”

當我決定不要他時，他卻不肯放手。

“宋清川，你和一條狗糾纏不清，你又算是什么東西？”

1

凌晨時，我去酒吧接宋清川回家。

我一眼就在最喧鬧醒目的那撥人中找到了他。

宋清川是那群人的中心，這兩年認識的新朋友，曾經在他落魄時斷交的舊朋友，還有陪酒的女孩們，再次讓他享受到了眾星拱月的滋味。

我從人群中擠過去，看到宋清川輕佻地掐著女伴的臉頰說：“她呀，比你脾氣好，比你聰明能干。”

女伴佯裝生氣甩開他的手，又被宋清川摟在懷里：“可惜沒有你漂亮，偏偏我最喜歡漂亮的女人。”

我停住腳步，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周圍有人開玩笑：“宋哥，這些小姑娘和嫂子沒有可比性。這話被嫂子知道，肯定要和你生氣。”

宋清川無所謂地說：“她不會對我生氣，她對我忠心地像條狗，你們什么時候見過對主人生氣的狗？”

酒吧內那么熱鬧，我卻像根木頭，孤零零地站在跳舞的人群中。

我沒想到宋清川是這樣看我。

三年前他一無所有，身邊的朋友散了，未婚妻跑了，是我陪他東山再起。到最后，只換回一句“像條狗”的評價。

我此刻只想回到車里靜一靜。

音樂聲越來越吵，我想往外走，卻被人群推回去，就像擠在罐頭中，前后左右沒有出路。

2

周圍越是熱鬧，我心里就越難過。

當一只手臂伸過來，將我從舞池中拽出去時，我的眼淚已經憋不住了。

宋清川不滿地盯著我：“湯星辰，你什么時候喜歡來這種地方娛樂了？”

當發現我的眼淚后，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有人欺負你了？”

我看他“只要我點頭說是，他就沖進舞池幫我出頭”的模樣，實在想不明白，他會對一條狗這么好嗎。

“沒有，我只是被別人踩了幾腳。”

宋清川抹掉我的眼淚后，居高臨下的教訓我：“你來干什么，這不是你會來的地方。”

“來找你的，你還記得要參加的宴會嗎，這非常重要，你必須要以最好的狀態參加。”

曾經把宋清川掃地出門的宋家長輩們，對他這兩年的表現極為滿意，特意為他舉辦一場宴會。此舉無非是對外界表示：宋清川又重新回到宋家的繼承人候選之列。

在這次宴會上，宋清川會帶我作為他的正式女伴一同出席，而一直默認我只是宋清川的秘書或情人的宋家并沒有異議。

宋清川掐著我的臉頰：“你不用操心。”

想到他用這只手碰過別的女人，我扭頭避開：“我們快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去。”

宋清川與他朋友打招呼要先離開，我等在旁邊，忽然聽到一個女人說：“長得果然一般。”

她的聲音正好卡在酒吧音樂播放的停頓處，顯得非常清晰突兀。

眾人尷尬地看向我和宋清川。

宋清川臉色難看，看著之前他還夸獎漂亮的女人：“你算什么東西……”

女人被他突然變臉的態度嚇了一跳。

我佯裝不明白，拉住宋清川：“我們現在能離開嗎？”

宋清川看了看我的臉，隨后又瞪了那女人一眼，攬著我的肩膀離開了酒吧。

我平靜地把宋清川送回家。

他見我沒有下車，伸手來拉我：“寶貝你在發什么呆，下車。”

我解釋需要在自己的公寓等約好的造型師。

“你還真重視這個宴會。”

宋清川俯身要親我，我推開他：“你喝了很多酒。”

但宋清川不顧我的嫌棄，還是親了我。

我到開車回公寓的途中，記起為了宴會定制的禮裙還放在宋清川家中，只能讓他明天捎帶給我。

3

第二天中午，化妝師和造型師如約來公寓。

在沒開始之前，我先給宋清川打電話，告訴他我幾點會去與他匯合。

宋清川卻說自己有事要辦，不能和我一起去宴會。

我只好提醒他把我的禮服放在他車上，這樣在宴會開始之前，我有足夠的時間換衣服。

造型師化完妝做好發型后，距離宴會開始也只剩一個小時。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問：“這個妝是不是太濃了一些？”

“湯小姐，這個造型是我們根據你的禮服后特意設計的，換上禮服后絕不會顯得濃重。”

我隨便換上一件裙子，到宴會廳后，想聯系宋清川把我的禮裙拿給我。

但宋清川接通電話后就不耐煩地說：“你一天要給我打多少電話才滿意？如果你到了，就自己進來，我很忙，沒空去接你。”

“等等，宋清川，我的禮服，我還沒有換衣服。”

宋清川沒把我的話聽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進入宴會廳的時候，局促地提了提裙擺。暗紫色的家居裙子讓我與周圍光鮮亮麗的人格格不入。

當我看到宋清川筆挺的背影后，松了一口氣，快步朝他走過去，希望趕緊換上禮服。

正在這時，我發現那條原本屬于我的裙子。

銀灰色的裙擺隨著女人緩慢的步伐，在燈光下閃耀細碎粼粼的光芒。

我定這條裙子時，宋清川也在場，他隨口說了一句：“這條裙子很襯你的名字，湯星辰湯星辰，這裙子上也布滿了星辰。”

此刻，這條綴滿星辰的裙子，卻穿在宋清川的前任未婚妻，趙雅楠的身上。

4

宋清川滿眼贊賞地看著趙雅楠。

聽到眾人夸贊這條裙子適合自己，她炫耀地轉了一圈：“我太粗心了，沒準備禮服就趕來見清川哥哥，多虧他細心，不然我今天在這么多人面前就丟人了。”

當我走到宋清川的面前，他眼中面對趙雅楠時的笑意頓時消失。

“你應該早點到的，這次的活動策劃不夠盡善盡美，服務人員也不夠，你去協調一下。”

說罷，他又上下打量了我兩眼，嫌棄地說：“湯星辰，你到底請的是什么造型師，為什么會畫這么濃的妝，這根本不是你的風格，還有你穿的是什么東西？”

我盯著宋清川，不在乎趙雅楠就旁邊，直接問他：“我的這套妝容是為了定制的裙子設計的，宋清川，我想知道，為什么我的禮裙卻穿在別人身上？”

宋清川的臉色變了，微微蹙眉，不滿說：“雅楠今天特意搭飛機趕回來看我，她的行程太著急沒時間準備禮服，不像你還有時間去做造型。我去接她的時候，正好有多余的裙子在車上，便送給她了。你不要這么計較。”

趙雅楠低頭看了一眼裙子，面帶愧意，溫和地對我說：“我不知道這是湯小姐看中的裙子，對不起，讓清川哥哥為難了。如果湯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去化妝間換過來。”

許多人已經見過趙雅楠穿過這條裙子，她明知道沒人愿意當著眾人的面，撿另一個女人的衣服穿，我跟她換過來，只會平白惹人猜測與八卦。

她這一手以退為進玩得真溜。

我剛想拒絕趙雅楠的“好意”，卻聽到宋清川沒好氣地說：“湯星辰，只不過是一條裙子，如果你非要這么斤斤計較，那等宴會結束，我多賠你幾條。”

我被氣笑了，原本不打算把裙子換回來，此刻卻改了主意。

我對趙雅楠說：“謝謝趙小姐的理解，我真的很喜歡這條裙子，化妝間在哪里？”

趙雅楠臉上的笑容差點沒掛住，瞥了宋清川一眼。

“湯星辰，雅楠心軟好說話，你不要得寸進尺欺負她。”

宋清川三番兩次貶低我，維護趙雅楠。

我的手緊緊攥起來，指甲扎進掌心，但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趙小姐都沒有異議，你說這么多話做什么？難道趙小姐并不想把裙子還給我，她剛才的那番話，只是隨口客氣嗎？”

“你覺得自己穿上這條裙子，會有雅楠漂亮驚艷嗎？我是為了你好，免得你到時候被人比較議論。”

我盯著宋清川的臉：“我只知道，是我的東西就要好好珍惜，當然了，不屬于我的，我也不會硬搶。”

5

趙雅楠保持風度跟我去化妝間換裙子。

等我們兩人單獨相處時，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懶散地坐在沙發上。

“沒想到清川哥哥會把你留在身邊這么久，我記得，你以前只是他公司的一個小秘書對不對。如果不是他暫時落魄了，你這種人，連爬床的資格都沒有。”

我絲毫不在意趙雅楠說了什么，平靜地提醒她：“趙小姐，我還等著您把裙子還給我呢。”

趙雅楠見沒有激怒我，粗暴地將裙子脫下來。她注意到我正盯著她，沒好氣地讓我轉過身。

趙雅楠將裙子扔到我腳邊，諷刺道：“穿同一條裙子，誰丑誰尷尬。湯星辰，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宋清川不會娶你的，你聰明的話，該給自己做好打算。”

“謝謝趙小姐的提醒，不過你明明已經和宋清川分手，為什么還關心他和誰在一起？難道你想與他復合？可趙小姐不是一直在追求裴氏的老總嗎，是不是趙小姐沒把人追到手，現在只能吃宋清川這棵回頭草？”

趙雅楠的眼神頓時變得兇狠，見她這幅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樣，我立刻退出化妝間。

剛關上門，就有什么東西砸到門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趙雅楠的謾罵聲。

我拿回自己的裙子，還把趙雅楠氣得半死，正得意地穿過走廊時，聽到身后有人說：“湯小姐，你的裙子——”

我轉過身，看到趙雅楠追了許久沒追到手的裴照黎正站在拐角處。如果他沒有開口，我甚至不會發現他。

我低頭看了一眼裙子，沒有發現問題。

裴照黎抬手指了指墻壁上懸掛的裝飾鏡子，我這才發現后背的位置，有幾道刺眼的口紅痕跡。

我早該想到，趙雅楠不會輕易把裙子還給我。

我正琢磨怎么辦時，裴照黎瞥了我一眼，提醒說：“可以試著把頭發放下來。”

現在也只能這樣補救了。

我對著鏡子把盤起來的頭發披散下來，一邊調整角度遮住口紅印，一邊問裴照黎：“裴總這么忙的人，怎么有時間參加宋家的酒宴。”

“宋總蟄伏三年，今天是他揚眉吐氣的好日子，我是來恭喜他的。”

當年宋清川生意失敗，就是因為選了裴照黎做對手，無論他是真心道喜，還是陰陽怪氣，宋清川見到他都不會高興。

我一時沒忍住，“哼”了一聲。

裴照黎低頭看著手機，漫不經心地問：“我一直想找機會問清楚，湯小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

頭發蓋在后背，已經看不到口紅印。我擠出營業式微笑，看著裴照黎：“當然沒有，裴總想多了，謝謝裴總的提醒。”

我對裴照黎的印象，僅僅來自生意場上的接觸。我對他沒有任何意見，事實上，我還救過他一命，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6

宋清川跟裴照黎不對付，除了生意上的競爭，最主要的原因來自趙雅楠。

趙雅楠是宋清川的青梅竹馬，早早就由兩家長輩定下婚約，但當在國外長大的裴照黎出現他們的圈子里，迅速吸引了所有的光環，包括趙雅楠的一顆芳心。

雖然裴照黎拒絕了趙雅楠，但不甘心的宋清川還是極盡可能的給他使絆子，結果把自己賠了進去。宋清川負責的子公司一夜破產后，趙家趁機和他取消婚約。

宋清川將一切都怪在裴照黎頭上，沖動之下，堵在裴照黎的公司外面，想要和他魚死網破。

是我攔住宋清川，勸他放棄這種沖動的想法。

我了解宋清川的為人，情緒化，報復心也重，他不明白給人留后路也是在給自己留后路。但每次我因為他傷心或者生氣時，想到更多的是青少年時期的宋清川。

他明明是跟著大人來福利院送愛心的，卻始終保持一副連笑臉都懶得給的桀驁模樣，但也是他，指著十幾歲的我，漫不經心地說：“成績那么好，不讀書太浪費了，宋氏的公益基金可以供她讀書。”

他的一句話，改變了我的命運，讓我可以順利讀書，進入宋氏工作，有機會接觸他。

我在大廳沒有找到宋清川，想到他剛才的話，便去找到活動策劃人，讓他再增加一些服務人員。

等我與策劃協商解決完后，宋清川才與趙雅楠一起出現。

趙雅楠此刻換上一條性感華麗的橘紅色的吊帶禮裙。

趙雅楠當著眾人的面，親密地對宋清川說：“謝謝清川哥哥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幫我找來合適的裙子。”

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眼。

眾人看我穿著趙雅楠穿過的裙子，眼神中帶著探究與看熱鬧。

宋清川對我也沒有好臉色，不客氣地說：“這條裙子還是雅楠更合適一些。”

明明他之前也說過，這條裙子適合我的。

我強迫自己繼續微笑：“是么，那真可惜這裙子不是她的。”

宋清川和趙雅楠的臉色同時變得難看。

眾人打圓場，詢問趙雅楠這兩年在國外生活如何，現在回來是不是就要留在國內。

趙雅楠看了我一眼后，忽然挽住宋清川的手臂，向眾人宣布：“既然回來就不打算走了，我和清川哥哥復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