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叔，您......”
“噢，是這樣的。”余盛年伸了伸手，示意陳平凡坐下，然后慢慢解釋起來。
“這一單本應(yīng)該是我手下的業(yè)務(wù)員來談的，但是昨天我在查公司日程安排的時候看到面見客戶那一欄有你的名字，所以我就想著親自來談了。”
“原來是這樣呀。”陳平凡邊說邊點頭，然后舉起左手揮了揮，叫來了服務(wù)員準(zhǔn)備點單。
“余叔叔，您要喝點什么？”陳平凡問道。
余盛年笑了笑回答道：“老樣子。”
“一杯熱拿鐵，一杯美式，謝謝。”陳平凡下完單，拿出整理好的文件，遞給了余盛年。
“這是貴公司需要的貨的樣板圖，根據(jù)貴公司的要求進行定制的，您看看如何？”
余盛年接過文件仔細(xì)翻閱著，在翻閱的同時還向陳平凡提出一些問題，而準(zhǔn)備充分的陳平凡自然是從容不迫、對答如流。
“總體符合要求。”余盛年合上了文件，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合同有帶嗎？”
“有有有，在這兒！”陳平凡說完便把文件袋的合同拿了出來。
余盛年仔細(xì)翻看著合同，神情非常放松，似乎是對這一筆交易十分滿意。
瀏覽完，他拿出簽字筆，準(zhǔn)備在合同上簽字確認(rèn)。
“哎，余叔叔......”陳平凡似乎是被他這一舉動驚到了，趕忙叫住了他：“您對合同上的條款沒有異議嗎？”
余盛年簽完字蓋完章，抬起頭笑了笑回答道：“沒有。看起來你很想我提出異議？”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樣板圖清晰明了而且有很豐富的細(xì)節(jié)標(biāo)注，功能說明簡潔易懂，所有要考慮的安全問題都有很快速直接的應(yīng)對策略。下了很多功夫吧？”余盛年端起剛送到桌上的美式，啜了一小口。
陳平凡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問：“余叔叔，那價格您覺得......”
“沒有問題。”余盛年放下了咖啡，接著說：“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您請說。”
“從發(fā)貨到售后的每個環(huán)節(jié)，我都需要你跟，務(wù)必不能出錯！”余盛年收起來笑容，一臉嚴(yán)肅地說。
“好！我一定不會辜負(fù)您的！”陳平凡的語氣十分堅定。
“很好！”余盛年豎起大拇指，站起身來向陳平凡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陳平凡馬上站起身來跟余盛年握手，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正當(dāng)陳平凡想要告別，余盛年突然開口道：“小凡呀，公事談完了，現(xiàn)在能抽一點時間和叔叔敘敘舊嗎？”
陳平凡心里一驚：「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了」。既然在這里遇到了余盛年，自己肯定是躲不過這一次“敘舊”了。
“啊……可以的，余叔叔您不用這么客氣的。”陳平凡雖然打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哈哈哈，好，坐吧。”
陳平凡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等余盛年坐下后自己才緩緩坐下。這一坐下，氛圍就略顯尷尬了。
“這幾年過得還好嗎？”余盛年說完，淺淺啜了一口咖啡。
“嗯，謝謝叔叔關(guān)心。我靠著工作可以養(yǎng)活自己。”陳平凡端起咖啡，也喝了起來。
“那……你可以告訴叔叔，你高三的時候為什么要退學(xué)嗎？
如陳平凡所料，余盛年還是問出了這個自己最不想去回答的問題。
陳平凡低著頭，喝了好幾口咖啡，根本不敢直視余盛年的眼睛。
余盛年放下咖啡對陳平凡說：“小凡啊，自從得知你退學(xué)這個消息之后，我們家那丫頭……”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似乎帶著一絲無奈。余盛年微微皺起眉頭，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她整個人都變得很消沉。”
一種說不出的愧疚感向陳平凡的內(nèi)心襲來，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夢萱她……她還好嗎？”
“嗯，現(xiàn)在挺好的。不過就是……”余盛年輕嘆一聲，接著說道：“你退學(xué)后的那段時間，她完全是無心學(xué)習(xí)，整個人都很頹廢，成績也落后了很多。但后來有一天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好像變了個人一樣，變得有點……陌生。”
“陌生？”
“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了。以前她經(jīng)常會在我面前提起你的事情，分享你們之間的趣事。然而，自從那一天之后，她好像變了個人一樣，沒有再提起過你，甚至當(dāng)我們無意中提起你的時候，她竟然還會發(fā)脾氣。我和她媽媽對此都感到很困惑，但又無可奈何。更糟糕的是，曾經(jīng)那個開朗樂觀、充滿活力的她不見了蹤影。現(xiàn)在的她變得沉默寡言，看起來像是有。”余盛年皺著眉頭，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對女兒變化的無奈和憂慮。
聽到這里，陳平凡的心像被千萬把刀同時扎入一般，疼痛難忍。因為他知道，余夢萱變成這樣，肯定是他的緣故。
他退學(xué)后，余夢萱在手機上給他發(fā)的所有消息以及打的電話，他都沒有去回復(fù)。后來，余夢萱干脆在周末直接到他家找他，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前幾天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好像是故意消失一樣。不死心的余夢萱直接坐車回到高堯市，回到她跟陳平凡一起長大的地方，去找陳平凡最最牽掛的奶奶。
“哎呀，是萱萱呀，進來坐進來坐！”吳奶奶拉著余夢萱的手，把她往屋子里帶。
“凡凡怎么沒和你一起來呀？”吳奶奶把茶水遞給余夢萱，問道。
“他......他應(yīng)該是在忙吧？”余夢萱接過水喝了一口，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也是哈，畢竟很快要考大學(xué)了，得好好學(xué)習(xí)才是。”吳奶奶欣慰地笑著說。
“萱萱呀，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初中高中又是同學(xué)，你成績一直都比他好，可要多多指點他一下呀！”
“嗯嗯……我會的，奶奶你放心。”余夢萱的聲音有些低沉，她緊緊握著水杯，心中涌起了一股無名之火。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奶奶并不知道陳平凡已經(jīng)退學(xué)的事情。她深知奶奶對陳平凡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夠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
可如今，陳平凡卻辜負(fù)了奶奶的期望私自退學(xué)，這讓余夢萱既生氣又無奈。她不明白陳平凡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讓關(guān)心他的人傷心失望嗎？
余夢萱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情緒。她知道，自己不能讓奶奶知道這件事，畢竟奶奶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好，要是知道她唯一的孫子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會受到沉重打擊，這對老人家那脆弱的身心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對了，萱萱呀......”
“嗯？奶奶您說。”吳奶奶的聲音把余夢萱從內(nèi)心掙扎中拉了回來。
“你也知道，凡凡這小子從小就沒有爸媽照顧，總愛調(diào)皮搗蛋，都是我這個老婆子把他拉扯大的。”吳奶奶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淚光，“他現(xiàn)在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也管不了他咯。”
余夢萱聽著奶奶的話，心中五味雜陳。她看著奶奶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回想起了小時候她和陳平凡一起玩耍的場景。雖然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但那一段回憶卻依舊閃閃發(fā)光。
“奶奶，您別這么說，阿凡他很努力的很上進的。”余夢萱安慰著吳奶奶，可卻沒法說服自己。
“嗯，我相信我的孫子會有出息的。”吳奶奶點點頭，然后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這次來找奶奶有什么事嗎？”
“沒……沒事，我就是想奶奶了，過來看看您。”余夢萱連忙說道，她生怕奶奶看出自己的心思。
“那就好，你能來看奶奶呀，奶奶很開心！下次你可一定把那小子也拉回來看我，哈哈哈哈。”吳奶奶笑得很溫暖很慈祥。
接下來的時間里，余夢萱陪著吳奶奶聊天，從兩家人做鄰居開始聊，聊到兩個孩子出生，再到長大讀書，聊著聊著便有種恍如昨日的感覺。
傍晚，風(fēng)悄然吹起。它穿過樹林，帶來了樹葉的沙沙聲，也吹亂了主人公的發(fā)絲。余夢萱坐在大巴車上開著窗，任憑風(fēng)吹拂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那一絲絲的涼意。
晚霞如一幅絢麗的畫卷，在天空中鋪展開來。橙紅色、金黃色交織在一起，如夢如幻。夕陽的余暉映照著大地，給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然而，這美麗的晚霞卻無法驅(qū)散她內(nèi)心的失望與憤怒。
大巴車緩緩駛出了高堯市，引擎的轟鳴聲卻不斷地回蕩在空氣中。
......
余盛年也許是意識到氣氛凝重，話鋒一轉(zhuǎn)說：“不過她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大三了，我跟她媽也管不了她，但是我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選擇。”
“嗯，我也相信她。”
“你們很久不聯(lián)系了嗎？”余盛年疑惑地問道。
“很少聯(lián)系。”陳平凡只作了簡單的回應(yīng)，心里生怕余盛年知道自己與余夢萱已經(jīng)斷聯(lián)好幾年了。
“吳阿姨身體還好嗎？”余盛年喝了口咖啡，接著又把話題一轉(zhuǎn)。
“奶奶她身體很好，謝謝叔叔關(guān)心。”陳平凡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人出來謀生這么久，跟親近的人說話也變得客套起來了。
“那就好......時間不早啦，今天夢萱她回家，我還得去給她加菜呢？要不要來吃個飯呀？”余盛年把咖啡喝完便站起身，向陳平凡發(fā)出了邀請。
“不了不了，我等會兒還要去買東西準(zhǔn)備明天要參加的漫展，下次吧余叔叔！”陳平凡也站起了身，連忙謝絕了余盛年。
“好！那我先走啦，小凡，你要好好努力呀！”余盛年揮了揮手便戴上了太陽鏡，快步向柜臺走去準(zhǔn)備結(jié)賬。
陳平凡趕忙掏出手機走過去，卻沒想到余盛年早就已經(jīng)亮出付款碼付款了。
“這一單生意做完，你再請我喝吧！”余盛年笑著對陳平凡說。
“謝謝叔叔，下次我請您吃飯！”陳平凡淺淺鞠了一躬，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太過客套太過正式，尷尬地?fù)狭藫项^。
“行！哈哈哈哈。”余盛年欣慰地笑了起來，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還不忘跟陳平凡揮手告別。
陳平凡也揮了揮手，目送余盛年走出了咖啡廳。
“希望你可以原諒我，夢萱。”陳平凡自言自語道，“希望吧......”
咖啡館外，陽光依舊毒辣，毫不憐愛過往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