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畫坊，楚聞在書房內見到了梁峻。

對方似乎才從外面回來。

楚聞進來時，對方剛剛脫下厚厚的大氅，燃起了桌案旁的小銅爐。

“說說吧，又有何事找我？”

梁峻語氣平靜，沏了一壺茶，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滾燙，氤氳著淡淡清香，令人的心境變得淡然恬靜。

楚聞點了點頭，臉上無甚表情，極為平常的語氣道：

“梁管事，我拳法大成了。”

紫砂壺嘴處原本潺潺溪流似的茶水，驟然變得劇烈，水花砸在茶杯之上，濺射出數滴滾燙。

“拳法大成？”

梁峻眼中閃過驚異，不動聲色的擦了擦手背。

再一抬眸，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眼神。

“打幾招看看。”

楚聞點了點頭，來到書房門前的空地。

松鶴萬壽拳共有十二式，他心中默念著口訣，身體同時做出動作。

“力從地起，始發于足，似鶴形；力達腰腹，凝于肩肘，似鶴羽。”

“力貫雙臂，如臂使指，身姿輕靈，不顯臃腫，即為鶴拳！”

......

真的大成了？

梁峻微微愕然，目光緊緊凝視著楚聞。

他如此輕易將“松鶴萬壽拳”交給楚聞習練，并不全因為，這是門雞肋的養生拳法。

最關鍵的是，這門拳法與楚聞的根骨體質尤為契合。

但眼下不過一周時間，對方竟將拳法提升至了大成？

進境之快，即使有著丹藥加持，也未免驚世駭俗了些。

梁峻緩緩抿了口茶水，微苦中回味著清香，令他的心境平復些許。

習武一途，有人起勢迅猛，但很快便后繼無力；也有人厚積薄發，后來居上。

或許，楚聞便是前者那種類型。

打完一套拳法，楚聞的精神反而更好。

“我當年打基礎時，也曾習練過這門拳法，進境也不如你快。”

梁峻輕輕頷首，笑著道：“如今氣息凝聚到何種程度了？”

“六指。”

“不錯，以你的進度，再有數月應該就能踏入練勁的層次。”

梁峻語氣中透著欣慰。

數月嗎……楚聞謙遜的笑了笑，緊接著問道：

“梁管事，我想知道，武學的極限是什么？”

“你的措辭有問題，武學本身是沒有極限的，只是破開瓶頸的難易程度不同而已。”

梁峻糾正他的錯誤。

楚聞趕忙問：“那該如何破開武學圓滿后的瓶頸？”

“你應該聽說過一種，叫做‘觀想圖’的東西，借用此物，可輕松破開武學瓶頸。”

梁峻拇指撫摸著茶杯，不疾不徐道：

“城守府內，就珍藏著一幅觀想圖，整個曲河城也沒有第二幅。”

原本第一句話時，楚聞的表情還很平靜。

可得知城守府就有著一幅觀想圖后，他眼中迸發出了驚喜之色，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可梁峻后面的話，便如同一盆涼水，又把他的心火澆滅。

“只可惜，早已沒了內藏的神韻，空有觀想圖的外在，與尋常畫作也沒什么區別。

“當初徐書那廝也曾去城守府參悟多次，但都是失望而歸。”

梁峻很滿意楚聞的表情，心情大好，不由多說了幾句：

“觀想圖不過是一種途徑，它真正蘊含的是武學的本源，這種本源到處都有——

“山川湖泊，江河大澤......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藏著武學本源，只不過普通人難以感知到罷了，所以才需要觀想圖將其呈現出來。”

觀想圖就是將抽象化、概念化的東西變得具體，方便理解。

說白了，只要你悟性夠高。

哪怕不需要觀想圖，也不存在‘瓶頸’這種東西。

若不依靠職業面板，我的武學資質也就是普通人水平，何談什么悟性......楚聞心底嘆了口氣。

......

......

轉眼又是兩日。

前夜那場大雨依舊是內城人的茶余談資，據說雨勢之大，將河堤都沖垮。

他們當然不懂這背后所代表的意義。

只是可惜這大好良田都被淹沒，損失極大，開春后的糧價怕是會瘋長。

內城一家酒肆，楚聞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擺了一大堆雞鴨魚肉，他不怎么喝酒，便只留了一個茶壺在桌上。

“這幾家酒肆終于開張了，有銀子都沒處花可還行。”

他往碗里叨了一塊肥肉，順著喉嚨直接滑了下去，絲毫不膩，極為爽滑。

自從出了劫獄，以及采生教泛濫這兩檔子事后。

內城的百姓大多人心惴惴，商鋪店面都關了好幾家，夜里大多閉門不出，生怕惹上禍事。

原本城主府與采生教在外城的沖突，已持續有一段時間。

但自從上次采生教示弱以后，雙方便再沒有鬧出過什么動靜。

好似無事發生一般，偃旗息鼓，互不打擾。

內城的商戶們也得益于此，開始逐步運轉，恢復生息。

“毀堤淹田這種事一出現，城守府與采生教便注定無法善了，眼下的寧靜……”

菜雖不少，但楚聞吃的很快，幾下便將幾大盤子全部掃蕩完畢，丟下幾塊碎銀，來到街上。

街上少有行人，殘陽如血，將影子拉的老長，更顯幾分寂寥之色。

迎面遇到兩名武館的武者，身形健壯，氣血雄渾。

略微掃了一眼，楚聞便判斷出了他們的實力。

五、六指粗的氣息強度，比他稍弱些。

那兩人原本交談著什么，注意到楚聞，打量了片刻，旋即不再理會，自顧走著。

雙方擦肩而過，互不相干。

回到住處，楚聞體內食物已被盡數吸收消化。

他沒有進屋子，而是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松鶴萬壽拳。

比起之前在梁峻面前那次，如今他已經將氣息凝聚到八指粗的地步。

并且幾乎完全凝實，不會出現氣息溢散的情況。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楚聞慢慢能夠感受到，體內的氣息開始逐漸躁動。

像是被大網捕捉住的小獸，拼命地想要掙脫束縛。

“九指粗了......”

楚聞沒有絲毫猶豫，取出小瓷瓶，傾倒出最后一枚凝氣丹，吞服下去。

霎時間，那股冰寒徹骨的氣息再次席卷了他的五臟六腑。

經脈被凝結，血液變得遲緩。

原本那股膨脹的越發劇烈的氣息，也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若是楚聞可以內視，便可以直觀的看到，此時他的體內已經掛滿了白霜。

血液被凍住，心臟近乎停擺，整具身體都仿佛化為一座冰雕！

遠比上一次還要危險。

“還差一絲，便是十指，武道一關！”

楚聞利用凝氣丹，將氣息強行凝聚在九指多粗。

原本按照他每天的修煉進程，現在就該立即停下，然后畫個小火爐為自己驅散寒氣。

但人總有一股子“貪”的心理，楚聞也不例外。

眼下距離日思夜念的練勁層次僅差一絲，若叫楚聞就此停下，他還真不怎么甘心。

“呼——”

憑借著錘煉的越發強大的精神力，楚聞驅散了籠罩在腦中的倦意。

月亮從樹梢爬上當空，

不知多長時間過去，楚聞驀的睜眼，隨手抄起一根樹杈，在地上畫了一團篝火。

呼！的一聲，暗黃色的光瞬間將楚聞的身體籠罩，映照出他一張興奮的笑臉。

此時，他丹田內的氣息已經從最開始的八指，到后來的九指，再變成現如今的十指！

并且極為穩固，無一絲虛浮表現。

此刻開始，他便算是踏入武道一關！

成為了真正的練勁強者！

“接下來......”

楚聞凝神喚出面板，選中“松鶴萬壽拳”的字樣，心念一動。

原本的“大成”字樣瞬間模糊起來。

楚聞強提著精神，死死盯著面前的模糊字體，不知為何，這次加點的過程竟如此之長。

約莫數個呼吸后，那模糊的字體終于清晰起來，由“大成”變為了“圓滿！”

“松鶴萬壽拳，圓滿了！”

楚聞還來不及興奮，注意力便被另一行字跡吸引住了——

【二階武者進度已滿，可進階為三階武者，進階條件：將任意打法提升至初境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