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后門街上，一輛馬車駛過。

李長安正尋思著去張府一趟，回神抬頭，車攆已然近在眼前。

牽車的馬兒豎瞳，打著哈欠，瞪著黝黑的大眼睛撅著李長安。

上面沒有車夫，車廂里坐著那青山道人，掀開帷幔盯了一眼：“上車。”

這是要我駕車的意思？

登上前駕轅座，李長安正要攆行，車廂里傳來一句嘀咕：“馬兒知路，你進來便是。”

自動駕駛，玩這么高科技…

李長安無語，走進狹矮昏暗的車廂，有些機警地并排坐了下來。

馬車開始緩緩朝著城外駛離。

車內，光線偏著，青山道人皺眉：“你變了，身軀靈息渾厚有力，你變強了。”

這你也能看出來…李長安忍不住想罵娘，正想著借口搪塞。

青山道人卻兀自圓話道：“你可是吸食了妖魔的血氣？”

李長安閉口不答，佯當默認。

青山道人看了一眼：“這并非什么難以啟齒之事，你一屆凡人，孤身只影，無門無派，能邁入修行已是萬幸，不管用何非同尋常的法子都是不過分的。”

“只是這法子兇險萬分，不得不防。老夫年盛時也曾起意鉆磨過，吸食妖魔血氣確有利于提升修行，不過反之，受其影響入魔成妖，成為一個不人不妖的怪物也是概率不小的。”

“因此，正道千百年來一直令行禁止，逐漸消彌世間，你能尋到氣運不小。”

青山道人道，絲毫沒起疑，在他看來，能做到短時間斬妖除魔，并迅速提升實力，定然是修行了這般妖法。

至于有無可能是萬中無一的天才，絕無可能。

見此，李長安趕忙附和點頭道：“果然難逃師父法眼，弟子有愧，必謹記在心。”

實力有別，青山道人卻不痛下殺手，蓋是認為自己與他是一類修習邪術的同道中人。

李長安總算是看明白了。

邪修見邪修，兩眼淚汪汪，自己竟不明不白就篡取了信任。

那不得趁勢促進情感溝通，來日好背后捅刀子。

……

馬車出城，往東行數十里，駛停一田坎旁的荒廢村屋。

李長安與青山道人一同下車。

“數月前，正道追殺不休，老夫便是于此掩人耳目，修養傷勢，方才逃過一劫。”

青山道人邊走邊說道，隨手一揮袖袍，村屋里外景象驟變，不再是破敗不堪的形象，而是煥然一變，猶如新造。

李長安癡癡望著：“好術法，想學。”

青山道人顧其而言，走進院內，推開里屋。

屋內空無一物，唯立一鼎，下方柴火堆砌著，熊熊燃燒。

爐鼎內沸煮不斷，怪氣蒸騰冒出，夾雜著清香撲鼻，襲上心頭。

李長安略微一怔，好奇所煮為何物，遂上前端祥。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鼎內肉糜雜多，竟是各類妖魔尸骸，混煮其中。

李長安一驚，不敢多言，更不敢多看。

青山道人面無表情，道：“有什么疑惑，可盡管道來。”

“師父竟喜食野味，興趣真獨特。”李長安僵笑道。

“老夫還沒那么變態。”青山道人板起臉道，“你所見皆為入藥所用，或加練法寶骨器，也是不錯的選擇。”

拿起鼎旁的藥勺，一陣攪拌均勻，青山道人繼續道：“妖魔軀體每一處皆為天材地寶，合理利用，可以制作許多傍身之物。”

“例如頭骨手腳，妖魔天生強悍，體魄遠異于常人，以其骨骼煉器，注入靈力，相比諸般刀劍百器，自是堅硬無比，無疑更適于人。”

“還有妖魔內臟等器官，有煉丹制藥之效，加入仙草靈芝，配以秘方，益處頗大，可救人亦可殺人。”

青山道人指去：“你觀屋外那馬匹，老夫為其植入妖靈，方才顯得不尋常。”

“兩年前，老夫也曾斬殺一只道行不淺的黃皮子，碾壓其肉為粉末，催入術法，加以醞釀，可作迷陣縛人。”

說到這里，青山道人可惜道：“那幾只山妖亦可入藥，老夫本想著過幾天除之，沒想到被你先下了手，現如今軀體放存官府，老夫也不好討要，只能作罷。”

話鋒一轉，青山道人又言行激動道：“可曾聽聞傀儡術？若是能將妖魔煉至無意識的傀儡，驅使殺人，那將是一項莫大的成就。”

“可惜，傀儡術對于道行境界要求極高，符合條件的妖魔也少之又少，目前還只是一個設想。”

青山道人目光一黯，嘆息道。

李長安聽得一楞一楞的，這不比把妖魔挫骨揚灰還殘忍，老小子灌輸的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說，雖然都還挺有實踐意義的。

“那人呢？”李長安出奇問道，殺人如麻的家伙，折磨人不得花樣百出。

“人？哼。”

青山道人面露不屑：“人是最沒有的東西，沒有任何可研究的價值。”

“修行之人也不例外，靈氣境界皆會隨著死亡蕩然無存，無法利用。”

“不過少數人在走火入魔，極度怨恨下會產生戾氣，倘若能收集研究陣法，亂人心智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聞言，李長安下意識松了口氣。

還好，他不玩人。

兩人聊著，一時半刻過去，火勢漸小，青山道人隨即撤去多余的柴火，準備小火慢燉。

又是半刻后，青山道人從懷里倒騰出許多小瓷瓶，將鼎爐中的修煉材料盡數裝于各瓶中。

一切完畢，青山道人叮囑道：“研制法器需要不少妖魔尸骸，老夫一時無暇多顧，所以這任務就交給你代勞。”

“相應的，老夫也會想辦法替你制出克制妖魔怨氣的解藥，防止你在吸收妖魔血氣時遭到反噬。”

“嗯嗯。”李長安全程呆若木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他還回味在那些法器靈藥理論中無法自拔。

“老夫昨夜說過，要送你一件大禮，可還記得。”青山道人說道，取出一個刀匣。

刀匣外觀極美，看著饒有歷史來頭，上面綴著許多精致圖案，熠熠生輝，當然，最矚目而言，是那官府的封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