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似乎一下就明了刀匣的來歷，額頭瞬間掛滿黑線。

撕下封條，指腹在刀匣上敲打兩下，來回游走試探，青山道人很輕易就解開了機關。

打開刀匣，內著一刀，約莫三尺來長，通體烏黑，泛著幽幽的寒光，陰寒凝氣，使得整個屋內的溫度也隱隱有下降的跡象。

李長安側目看去，移不開眼。

青山道人道：“就連張天瑞這等凡夫俗子都能識其不凡，足以證明此刀的價值。”

李長安收回目光，疑惑道：“犬妖與張員外的矛盾便是由于這柄刀？”

“自然，此刀本因上貢州府，卻巧合落入凡塵，緣分使然，老夫不擅用刀，便贈予于你了。”

將刀交至李長安手中，青山道人嚴肅道：“知道那伙山妖為何醉心于此刀嗎？”

李長安茫然搖頭。

青山道人又開始忙碌起來，整理一堆瓶瓶罐罐：“此刀名為斷魂，據說百年前為一只震動天地的大妖所有，后大妖伏誅，刀也沒了蹤跡，只是沒料到，百年后浮世于此。”

來頭不小，李長安不禁感慨。

可這刀是該他用的嗎？

隨身攜帶此刀，無異于綁個定時炸彈，畢竟這可是原定于上貢州府的寶物。

李長安左右搖擺，進退不得。

不收，怕是當場要被砍死，收下，走哪都瘆得慌。

思來想去，還是回去掘地三尺掩埋最佳。

“帶上刀，你可以走了，日后妖魔尸首務必送往于此，這是唯一的要求。”青山道人正眼不瞧道，理著藥材。

收下長刀，李長安行至院門，咬咬牙復又回來，盯著背對身影的道士：“約莫時辰，張員外應已入獄。”

青山道人抬起頭：“你干的？”

李長安點頭。

“與妖為伍，死不足惜，這事老夫沒甚興趣，也不會干涉，不過消息傳到州府，麻煩的便是你了。”

青山道人淡淡道。

“刀是在你身上，麻煩自也是你的。”

“媽的，玩我也不能這樣玩啊。”

天下掉下的餡餅，一轉眼變成燙手山芋，坑還是自己挖的。

縣街上，李長安郁悶無比。

“大爺，來玩啊。”

路過翠霞樓時，聽著來往熙攘，李長安撇了一眼。

就這一眼，便被眼精的老鴇注意到。

“呦，這不是長安大人嗎？許久未光臨，進來看看唄。”

老鴇四十多歲，前凸后翹，描眉搽粉，從里到外透著講究色。雙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如同盯著落入陷阱的獵物，勢在必得。

拉扯著喋喋不休：“長安大人，近來辛苦，更得進來舒舒心不是嗎？”

李長安半天憋了一句：“免費嗎？”

老鴇一聽，莫名詫異，尷尬道：“免費的倒也不是沒有，不過這老鴇可做不了主，得看姑娘們的想法，長安大人若是精通琴棋書畫，賦詩做題，姑娘們中意，別說免費，包月也不成問題。”

“那我可不會。”李長安攤手。

見狀，老鴇笑意更甚，笑瞇瞇道：“長安大人您這是說得什么話，您是誰，大荔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

“不說這身份，單論長安大人貌若潘安的容顏，哪家姑娘見了不臉紅心跳，投懷送抱啊，就連老鴇我…”

“哎，止住。”李長安聽不下去了，怎么您老也推銷起來了。

老鴇美滋滋瞪了一眼，略有些感慨道：“也不知長安大人這幾日除妖除到哪去了，本事見長，臉也見長，放眼整個大荔縣，絕然是尋不出能與長安大人作較的第二人了。”

李長安摸了摸臉，較之以往倒是光滑細膩許多，從妖狐身上獲取的魅惑術看來作用當真不小。

回過神來，李長安咳了咳：“告辭，在下一心除妖，不相干的事就算了。”

老鴇拍了拍李長安，帶著怨氣：“論妖我們翠霞樓倒是沒有，也就那些姑娘家家夜里膽小，總嚷嚷著鬧鬼，時間長了還真有幾分分不清真假。”

“不過長安大人，不就是除妖嗎，我們樓里可一群狐貍精等著你大展身手降伏呢。”老鴇樂呵呵道，“實在不行，長安大人進去吃吃酒，撐撐場面也好啊。”

“哦，既有妖邪作祟，李某自當義不容辭。”

隨即，李長安正氣凜然，在姑娘們的左擁右簇下走進翠霞樓。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李長安拎著滿滿當當，大包小包離開了翠霞樓。

老鴇左眼大，右眼小，眼巴巴瞅著那道偉岸的身影漸行漸遠。

姑娘是一眼不看，連吃帶拿是分文不剩。

……

熟悉的泥巷子里，李長安推開門走進，干凈簡陋的院里，嬌小的身影正屈身在墻邊的菜地里勞作。

菜地不大不小，卻被打理的極好，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李長安神色皺著：“怎么又在干這活？”

婞兒抬起頭，小手擦了擦汗，嘴角淺笑道：“婦人家都是這樣的，分內之事。”

“長安哥你先坐著吧，婞兒去給你做飯。”

“不用，我帶飯了。”

飯菜上桌，兩人對立而坐，在院子里吹著涼風，頗有幾分暢意。

沒有多言，李長安拿起勺子有樣拿樣，雞鴨魚肉盡數舀進那小瓷碗里，滿當得快要溢出來。

婞兒低聲道：“太多了，會吃不下的。”

“活干得多，飯就要吃得多，你以后少干點活，長安哥就不這樣欺負你了。”

“那不行。”

李長安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塞了袋銀子過去。

婞兒沒有動。

李長安看著她：“別多想，可不是為了你，長安哥以后每天都會來準時蹭飯，給你銀子是讓你記得做點好的，可不能虧待我，畢竟你長安哥是要斬妖除魔，守護一方安寧的，知道不。”

“知道。”婞兒終于樂意接過銀子，似乎在盤算著明天該做些什么菜，一時間黏著筷子都沒了胃口。

李長安默默往小瓷碗里又塞了兩塊肉。

緊接著放下碗筷，走進菜地扛著鋤頭翻騰，做完一切才又坐回凳子上。

神不知鬼不覺的，李長安抽出腰間那柄刀。

這柄刀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