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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破鏡已破,前緣難斷

  • 曲終人和
  • 西木藍蘭
  • 3955字
  • 2025-07-24 12:11:29

幽蘭就這樣先留在錦繡山莊,她也想有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同時把自己的繡技傳下去,讓更多人看見,也想發(fā)揮自己的價值。而朝顏同樣是留在了山莊里,她早就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的家,自己也沒別的親人了,也想過會嫁人,但女子畢竟是女子,嫁到夫家過活,自己有靠山還不怕,可現(xiàn)下獨自一人,遇到良人算命好,遇到惡人,一生便毀,好壞不由人。女子自古便是如此命運,倘若沒有靠山,那自此以后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所以同樣是別人到了年齡就都嫁人了,可朝顏依舊獨自一人,守在這錦繡山莊,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蘭娘同樣作為女人理解朝顏的難處,所以也沒說什么,更沒勸過她,只是留她在這山莊里做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裁縫,順便帶帶新的繡娘。現(xiàn)在幽蘭也來了,曾經(jīng)最要好的伙伴也來了,還有好多心里話沒來得及及訴說,以為這輩子可能再見不到第二面,沒想到老天眷戀,又給了我們再見的機會,這次不論時間長短,一定要珍惜見到的每一面啊,從現(xiàn)在開始,不,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每見一面就少一面,你我如此,與他人亦是如此,只不過有些人會常常相見,有些人見一面都嫌多,此后便不會再見,所以緣分也不是天注定,也是靠自己爭取的。

幽蘭也很珍惜這次機會,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身邊已沒有幾個可以信任,可以訴說心里話的人了,賈舜華是一個,朝顏就是第二個。那為什么明明在京城離得不遠,卻也慢慢斷了聯(lián)系,變得疏遠了呢?我們總要知道不論離開了任何人我們總要吃飯總要睡覺,日子總要繼續(xù)下去,當(dāng)這些生存的必要活動占據(jù)了我們的大部分生活,你就知道剩下的那些都是不必要的存在,所以時間總會沖淡一切,包括所謂的愛情、友情。可也有一些東西是時間也難改變的,比如曾經(jīng)的那份美好的情意,時間走了,可回憶還在,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就像我們最后一次告別那樣,我們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可往常的一幕幕像海浪一次次沖擊沙灘后留下的印記那樣慢慢填滿空白的記憶,就算痕跡會越來越淡,甚至最后消失,可畢竟曾經(jīng)來過就很值得,況且你怎么知道那印記真的就被抹除了?會不會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她曾來過,我難忘記。

這天,賈舜華來錦繡山莊要給小玉蘭定制一套新衣服,小玉蘭已經(jīng)兩歲多,現(xiàn)在天氣漸暖,衣服越穿越薄,之前的衣服都有點小了。因此,舜華帶著玉蘭來錦繡山莊找蘭娘專門來給玉蘭定制一身衣服,不巧的是蘭娘今天上午和朝顏去庫房盤點南方新到的錦緞布匹,只剩幽蘭一人在店里。舜華還沒進店,就大聲叫到“蘭娘,蘭娘,今天我?guī)е∨畞碚夷愣ㄒ聛砹恕!庇奶m聽聲急忙往門口走去,正想說,你來的可真不巧......結(jié)果一個熟悉的面龐就那樣映入眼簾,有些吃驚地望著他嘴里的話卻也一個字說不出來了,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舜華也是沉默地就那樣看著對面那張臉,旁邊的玉蘭還在玩著手里的撥浪鼓,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尷尬的局面。

還是舜華先打破了僵局,“許久未見,可還好?”幽蘭:“我還好,你呢?這是你的女兒?這么大了?”,邊說邊驚奇地看向一旁那張稚嫩的臉龐。舜華一臉不忍與擔(dān)憂:“我還好,就是可憐小玉蘭,剛出生娘就走了,長這么大也沒有母親的關(guān)懷,總覺得是我虧欠她太多了。”幽蘭:“沒事的,她有你這么親愛的爹爹也是很幸福的,家里也還有那么多親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愿意做她干娘,以后我可以經(jīng)常去看她,這么小的孩子很讓人心疼。”舜華:“這怎么行,怎么能那么麻煩你了,不過,我當(dāng)然是希望多一個人關(guān)心她、愛她了,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話”。幽蘭:“像這么可愛的孩子我是愿意的,而且我跟這個孩子挺有眼緣的,相信我們也是有緣分的,”說著就彎腰去抱起小玉蘭,小玉蘭也不認(rèn)生,就那樣一手拿著撥浪鼓一手?jǐn)r著幽蘭的脖子,甚至還用清澈的眼神仔細(xì)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雖說陌生但好像很久以前就和她認(rèn)識了,所以并沒有什么疏離感。舜華一看小玉蘭好像也喜歡她,也就放心地讓她抱了。接著他倆又攀談了一會,幽蘭給小玉蘭量了一下尺寸,然后就給舜華說讓他七日之后來取,這幾天有點忙,要等七日。

緣分就是如此奇妙,也是自此而始,自此而終,幾年前也是在這里,舜華來給鈴蘭定制衣服,幾年后也是在這里,他來給小玉蘭定制衣服,人還是那兩個人,可畢竟時間也改變了好多東西,從相識、相知、相惜又到離別、陌生、重逢。一切都沒變,一切又好像都變了,破鏡可以重圓嗎?緣分?jǐn)嗔诉€能再續(xù)嗎?

幾日后,幽蘭把做好的衣服疊放好用布包好放在柜臺里面,等著舜華來取。可今天不巧的是天公不作美,烏云密布,狂風(fēng)不止,樹葉嘩嘩作響,眼看一場大雨就要來臨,外面的人們紛紛都往家里趕去,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稀少。幽蘭想他今天大概不會來了,可眼看端午節(jié)就要到了,這衣裳最好是節(jié)前就能讓小玉蘭穿上才好呢,況且也確實等了這么多天了,怎么辦呢?幽蘭思前想后,決定還是親自給他們送去,畢竟做衣服這件事交給我們是出于信任,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及時把成品交出去,讓顧客滿意,這也是服務(wù)的宗旨。不管是出于對成衣的負(fù)責(zé),又或是因為情意,幽蘭總覺得這一趟去是必要的。于是她把手頭上的活拜托給朝顏,就撐著油紙傘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剛踏出門外沒幾步,雨點就嘩嘩地一滴一滴往下落,雨點漸大、雨聲漸響。但是幽蘭顧不了那么多,心里只想著趕緊把衣服送過去。以前那么熟悉的路,現(xiàn)在走起來感覺怎么那么遠,也許是下雨,地上比較濕滑,也許是內(nèi)心感到慌亂,也許是風(fēng)太大,雨水迷亂了雙眼。等到了賈府門口,幽蘭的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但是給玉蘭的成衣還緊緊在里衣里面裹著,拿出來看也并沒有濕,只是稍微有一點潮。賈府的下人看到幽蘭過來,忙問:“姑娘,這大下雨天來我賈府有何事?”幽蘭:“麻煩通報一聲,我有東西要給賈少爺。”賈三:“好的,稍等,我這就去。”不一會,賈三出來了:“我們少爺請你進去,他在客堂等你。”幽蘭客氣地點點頭,然后就小心翼翼地進去了。院子還是那個熟悉的院子,不同的是:今天的雨好大啊,雨中的這番景象還是頭一回看到。幽蘭走進客堂門邊,還沒進去,只是先把傘合上,雨水順著傘面流下來,被靠放在墻角。轉(zhuǎn)過身來,正準(zhǔn)備進去,卻看到舜華直直地向自己走過來,然后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滿面笑容:“下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個人過來了?”幽蘭:“我沒事,不是想著端午就要到了,這衣服也做好了,就給你送過來了,也不遠。”舜華:“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今天忙完正準(zhǔn)備去拿呢,這雨可就不停地下了起來。對了,看你衣服都濕透了,快去里屋里換一下,不然一會吹著風(fēng)容易得風(fēng)寒的。”幽蘭慢慢掀開外衣,把玉蘭的小衣服從里衣中拿出來,“這衣服給你,一會拿給小玉蘭試穿一下,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我還可以拿回去再改改。”舜華:“真是辛苦你了,不過我信得過你們,量體裁衣的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差錯。你快去換一下衣服,先將就穿一下我的衣服,你的衣服先放這里,待會讓小翠拿去洗洗先晾著。”幽蘭:“那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就去。”于是幽蘭就去到舜華的房間里,屋里的擺設(shè)依舊是那么淡雅而簡潔,書桌上放著那支笛子,相識之初的笛子,一切都是從那晚的笛聲開始,而今這笛子又出現(xiàn)在眼前,心頭萬般滋味難以言說。幽蘭順手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然后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就換上了那干爽潔凈的男人的衣服,上面還有一股淡淡的皂角的香味。這件衣服雖然不是很新,也是有些年頭了,但布料卻是上等的好,摸著很舒服。這還是第一次穿上男人的衣服,不知道看起來會怎么樣,只是感覺又寬又大,倒是挺松快的,以前的衣服好像層層包裹在身上,為了保暖要貼身,更為了美觀,而現(xiàn)在穿上的衣服卻像是回歸本源,只是舒服,沒有任何束縛感。仔細(xì)看衣服后背那里繡有一朵蘭花,潔白的花瓣,翠綠的葉子,雖然整體不大,卻也讓整件衣服顯得更精致了,也并沒有很突兀的感覺,好像就是從衣服里面綻放出來的那樣,這就是所謂的錦上添花吧。幽蘭看著那朵花看得出神,這朵花其實很普通,一般的繡娘都繡的出來,和自己現(xiàn)在的繡技相比也是差得遠,但不知為何,那朵花好像通曉自己的心意,看起來心事重重。正是因為它被自己賦予了情感才顯得那么獨一無二,過了這么多年依舊如此,這朵花也不單單就是一朵花,寄托著曾經(jīng)自己的純真的情感,可以繡一個一模一樣的,但終究不是曾經(jīng)的那一朵,因為心境完全不一樣了。

這件衣服他還留著呢,過去了這么久了,真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看到了。舜華:“幽蘭,你換好了嗎,我能進來嗎?”幽蘭:“哦,我好了,你進來吧。”舜華聽到聲音就慢慢走了進來,“你在里面待了有一會了,我還以為你怎么了。”幽蘭:“我沒事,只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說著轉(zhuǎn)過身去讓舜華看那朵花。”舜華:“你是說這朵蘭花,這還是當(dāng)時你縫的呢,我當(dāng)時覺得縫的好極了,活靈活現(xiàn)的,好像這蘭有了人的情感一樣,所以那次之后我就沒再舍得穿過,平常是疊放在衣櫥里的,最近想著好久都沒拿出來曬曬了,前兩天剛曬,這還沒及時收起來。”幽蘭:“看到這件衣服還不覺得有什么,當(dāng)看到這蘭花,好像瞬間自己被拉回幾年前的時光里,那時候是那么天真無邪,無憂無慮,那時候我們兩個還那么要好,誰能想到一切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哦,我說多了,有些話本不該說的,你就當(dāng)我剛才說的沒聽見吧!”舜華:“一切可能都變了,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就像這蘭花假如你剛才沒看到它,也許它就此在你的記憶里消失,可這就代表它不存在了嗎?你看到它想起了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情感,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是否記得,也不管你是否看得見,一切都還在,它沒變,情沒變,只是決定于你是否愿意回頭……”幽蘭一副悵然若失,悔不當(dāng)初的樣子“你說,我還能回的了頭嗎?一切可以回到過去嗎?破鏡是否可以重圓?就算重圓,那破碎的碎片間的縫隙會融合嗎?碎掉的粉末明明就像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來了,終究怕是曲終人散,破鏡難圓,覆水難收啊!”但這些話只是心里話,幽蘭只是輕輕說道:“你的衣服我先借穿,到時候洗干凈給你送過來,我這就回去了,天色也不早了。”舜華:“好,那你路上一定慢點,衣服我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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