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熬通宵也要讀完的大唐史
- 覃仕勇
- 2274字
- 2024-05-07 18:34:56
第一章 隋末梟雄
隋煬帝是昏君還是明君?
論及中國歷史上的暴君、昏君,大家最為熟知的就是商紂王、隋煬帝。
商紂王生活的年代太過久遠,且不去論他。
對于隋煬帝,其人惡行累累、劣跡斑斑,本來已經是歷史上定了性的惡人了,但有些人為了吸引眼球,居然向公眾的認知力發出挑戰,指鹿為馬,強行給隋煬帝洗白,把他吹捧為雄才大略的不世偉人。說他所做的一切罪在當代,卻利在千秋,還說后來的唐朝能發展為盛世,完全是建立在隋煬帝文治武功的基礎上,甚至拿唐太宗李世民與之相比,橫向比、豎向比,以證明隋煬帝并不比李世民差,所欠缺的不過是運氣而已。
還有人說隋煬帝的“荒淫”之名純屬后人栽贓,真正的隋煬帝執著于做大事,不好女色,等等。說什么“隋煬帝雖然無德,但是有功。只是他的功業,沒有和百姓的幸福感統一起來”,“隋煬帝是個絕對的個人英雄主義者,這種個人英雄主義,表現在他對自身建功立業的狂熱追求上。事實上,正是因為隋煬帝盲目追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英雄業績,忽略了老百姓的承受能力,忽略了人民的幸福感,才會有濫用民力的行為,才會有最終的失敗”。
說什么“罪在當代,利在千秋”,又說什么“追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英雄業績”。
說來說去,不過是拿京杭大運河說事罷了。
其實,現在還在使用的是元朝的京杭大運河,并非隋朝的大運河。
說起來,隋朝的京杭大運河也并非開鑿于隋煬帝朝,而是開鑿于公元前486年,當時,春秋吳國為伐齊國而動工開鑿,距今已有兩千五百多年的歷史。秦始皇是奠定運河走向的人。《越絕書》記,其從嘉興“治陵水道,到錢塘越地,通浙江”。
隋煬帝修大運河,是依仗北周、南陳留下的豐厚人力國力,遵循由春秋到南北朝眾多王朝修的運河河道而進行的。其修建大運河的時間是大業元年(公元605年)至大業六年(公元610年)。六年時間內,先后調發河南、淮北、淮南、河北、江南諸郡的農民和士兵三百多萬人,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這樣的大工程投入量大、產出量少。黃、淮多沙易淤,河道多變易塞,河道湮塞程度“幾與岸平。車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為此,唐、后周、北宋不得不經常疏浚,整修。
可以說,大運河是世界上“故障率”最高、通航效率最低、副作用最大的運河之一。有人統計,自隋修建大運河后的一千四百年間,真正能從杭州(余杭)全程通航到北京(大都、涿郡)的時間總共不過幾十年,80%以上河段能夠貫通的時間也不過兩三百年,其余時間都是在若干地段靠水陸聯運輾轉而行。
為此,元朝又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進行開鑿,其所新修的大部分河道已不是隋朝大運河的河道。當然,為了保證大運河的使用,明清也經常疏浚、整修。
一句話,大運河能成為聞名世界的歷史奇跡,那是從春秋到清朝幾千年來眾多王朝的功勞。
關于隋煬帝修運河的目的,歷史學家王仲犖的《隋唐五代史》說得很清楚:“作為隋的最高統治者隋煬帝,他開鑿運河主要是為了加強統治和榨取江南人民,也帶有便于他本人巡游享樂的動機。”
看看,修建大運河的初衷不過如此,怎么好意思當成“功業”夸耀?
更有人大言不慚地稱隋煬帝文治武功堪比漢武帝,說他創建下的偉業“便宜了李唐”“好處全被唐朝笑納”“李唐坐享其成”。
隋煬帝有什么偉業?他倒是坐享其成他爹隋文帝給他留下的豐厚遺產,但卻把這些遺產揮霍一空,把一個破壞嚴重、人口戶口銳減四分之三、內外眾多強敵的爛攤子甩給了李唐。
根據學者岑仲勉、楊志玖等人考證,隋文帝篡北周自立,從北周那兒繼承了至少六百九十萬戶,后來又吞并了南陳,通過大索貌閱等手段清查北周、陳的隱漏瞞報戶口。按《資治通鑒》記:“隋開皇中,戶八百七十萬。”即開皇年間達到了八百七十萬戶。估計隋朝鼎盛時期可達八百九十萬戶。
但是,隋煬帝任性、愛作孽,造成了隋末嚴重的大亂,按《通典》內記杜正倫所奏“……末年離亂,至武德有二百馀萬戶”,即隋朝僅剩兩百余萬戶,人口銳減。
這還不夠,隋煬帝還內外遍樹強敵,致使大部分疆域丟失、國內分裂嚴重。
《新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上提到:“隋大業之亂,始畢可汗咄吉嗣立,華人多往依之,契丹、室韋、吐谷渾、高昌皆役屬,竇建德、薛舉、劉武周、梁師都、李軌、王世充等崛起虎視,悉臣尊之。控弦且百萬,戎狄熾強,古未有也。”突厥可汗想要取得中原,而華夏有不世出之人杰李世民。李淵、李世民數年苦戰,不僅統一了中原,還抵御了突厥,粉碎了突厥可汗的企圖。
拿隋煬帝和李世民比,怎么比?隋煬帝根本就是敗家子、二世祖,說什么文治武功?說什么雄才大略?手里抓著老爹留下的一副好牌,卻打得一塌糊涂,能怪誰?
李世民父子起兵時,只有太原一地,卻在亂世中崛起,逐一挫敗強敵,占據了中原、南方等地,還擴張占據了龐大的外圍疆域,疆域面積遠超過隋朝。后來經過發展,唐朝的人口、經濟等方面也超過了隋朝。
凍國棟在《中國人口史》中提到,唐朝天寶十三年(公元754年)時,有約一千四百三十萬到一千五百四十萬戶,約七千四百七十五萬到八千零五十萬人口。
隋煬帝好大喜功,大業三年和四年在榆林(今內蒙古托克托西南)以東修長城,兩次調發丁男一百二十萬人,役死者過半;三征高句麗,目的不過是想炫耀兵威,放話“高句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最后的結局卻是“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
隋煬帝在十余年間征發擾動的農民不下一千萬人次,平均每戶就出役者一人以上,造成“天下死于役”的慘象。
李世民后來也親征高句麗,只因“遼左早寒,草枯水凍,士馬難久留,且糧食將盡”而班師,雖說沒有滅了高句麗,卻也沒有大的損失。
最難得的是,出征前,百姓踴躍參軍,《資治通鑒》中寫道:“有不預征名,自愿以私裝從軍,動以千討,皆曰:‘不求縣官勛賞,唯愿效死遼東!’上不許。”
隋煬帝實在是滿身黑點,洗是洗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