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瀝青搖籃曲
- 末班車:銹蝕臍帶
- 小浩南
- 2020字
- 2025-02-19 09:00:00
蘇宇杰握著“骨灰專列紀念款“可樂罐,鋁制罐身上的凸起紋路刺痛掌心。生產日期下方的條形碼在紫外線燈下顯露出經緯度坐標,指向城南污水處理廠。罐底黏著塊瀝青狀物質,湊近能看見里面封存著半片嬰兒指甲。
“這個坐標在移動。“李天宇的平板電腦突然黑屏,防水膜下滲出黑色原油,“現在定位顯示在...我們頭頂?“
便利店天花板傳來指甲抓撓聲。成串暗紅絲線穿透石膏板垂落,末端系著微型青銅棺材,每個棺材里都傳出吮吸臍帶的水聲。蘇宇杰抄起貨架上的老干媽砸向絲線,玻璃瓶爆裂的瞬間,辣油在空中凝成八卦陣。
青銅棺材集體炸裂,瀝青狀液體潑灑在監控屏上。畫面里的便利店突然變成1908年的血銹車站,穿藏青制服的老者正在將嬰兒放進青銅棺。當蘇宇杰伸手觸碰屏幕時,五指竟穿透液晶屏,抓住了正在閉合的棺蓋。
“松手!“李天宇的吼叫仿佛隔著水幕。蘇宇杰感覺有無數細齒在啃噬手腕,整條右臂正在被拽入時空裂隙。貨架上的泡面突然集體爆開,面條如活蛇纏住他的腰部,面粉袋炸裂形成掩護屏障。
兩人摔出便利店時,瀝青路面泛起漣漪。蘇宇杰的右手沾滿黑色粘液,皮膚下浮現出蠕動的鐵軌紋路。李天宇突然扯開衣領——他胸口的齒輪紋路已蔓延至心口,秒針狀的血管正指向污水處理廠方向。
污水處理廠的沉淀池泛著詭異熒光。蘇宇杰掀開銹蝕的井蓋時,聽見池底傳來熟悉的搖籃曲。手電筒光束掃過池壁,發現那些褐色污漬竟是人形抓痕,每個抓痕中心都嵌著半枚帶血銅紐扣。
“是司機的紐扣。“蘇宇杰用檢票鉗撬下一枚,背面刻著“1908-07-15“。紐扣突然發燙,池底淤泥翻涌成旋渦,浮起具青銅鑄造的子宮模型。臍帶狀的鐵鏈纏滿符咒,末端拴著八十八把生銹的檢票鉗。
李天宇突然跪倒在地,齒輪紋路亮起血光:“它在召喚我...“他的瞳孔擴散成表盤狀,秒針在虹膜上瘋狂旋轉。蘇宇杰抓住他后領往后拽,兩人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瀝青池。
池底傳來引擎轟鳴聲。渾濁的瀝青表面浮現88路公交車輪廓,車體由凝固的原油構成,車窗是嬰兒頭骨拼接而成。駕駛座上蜷縮著青銅胎兒,臍帶檢票鉗正在剜出自己眼球投入投幣箱。
“終點站到了。“胎兒的聲音混著金屬摩擦聲。車廂地板伸出瀝青觸手纏住兩人腳踝,將他們拖向正在融化的車門。蘇宇杰的胎記突然撕裂,噴出的鐵銹在空氣中燃燒,形成短暫的屏障。
趁這間隙,李天宇將酒精澆在齒輪紋路上點燃。火焰中浮現出血銹車站的立體投影,他發狠將檢票鉗刺入投影中的青銅子宮。整座污水處理廠劇烈震顫,瀝青池凝結成黑色琥珀,將他們封存在池底。
窒息感持續了仿佛整個世紀。當蘇宇杰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便利店倉庫,渾身裹滿瀝青狀物質。貨架上的所有商品都變成了青銅鑄件,收銀機吐出的紙幣印著李天宇衰老的面容。
手機突然震動,收到段20秒的監控視頻:昨夜他們被困時,有個穿藏青雨衣的身影在貨架間穿梭,將骨灰混入每包泡面。視頻結尾突然插入幀血腥畫面——李天宇正在鐘樓天臺墜落,后頸的齒輪紋路在空中解體。
“這是預兆。“李天宇扯開第五包泡面,調料包里果然藏著帶血銅紐扣,“還剩十八天,我們必須找到...“
冰柜的嗡鳴打斷他的話。蘇宇杰打開柜門,發現冷飲全變成盛滿瀝青的玻璃瓶,每個瓶底都沉著片嬰兒頭骨。當他觸碰瓶身時,指尖傳來子宮般的脈動,瓶內瀝青突然凝聚成張人臉——正是1908年那個將嬰兒放入青銅棺的老者。
“歡迎回家。“人臉開口時濺出黑色液滴,“該喂食了。“
便利店突然停電。應急燈亮起的瞬間,兩人看見所有貨架都變成了青銅軌道,商品包裝在幽綠光線下顯露出真實形態——膨化食品袋里塞滿干枯臍帶,飲料瓶里泡著人眼珠,就連收銀臺都變成了鑲嵌嬰兒頭骨的檢票機。
自動門突然被撞開,二十三個穿藏青制服的尸體踉蹌而入。他們的胸腔裂開,露出齒輪組成的內臟,手中舉著不同年代的司機銘牌。蘇宇杰認出為首那具尸體軍裝上的“88“徽章,正是父親失蹤時佩戴的款式。
“入職儀式開始。“尸體們齊聲低語,齒輪舌頭彈出暗紅絲線。蘇宇杰拽著李天宇撞破后窗逃生,玻璃碎片在空中化作燃燒的紙錢。他們狂奔過三個街區后,發現每棟建筑的門牌都變成了“88號“,窗內人影的脖頸全系著紅繩。
污水處理廠方向升起黑色煙柱。蘇宇杰的胎記突然脫落,露出皮下跳動的青銅齒輪。李天宇的瞳孔已完全變成鐘表,分針正指向污水廠坐標。當兩人折返時,發現整個廠區被瀝青覆蓋,無數青銅手臂正從粘稠表面伸出,每只手掌都握著把帶血檢票鉗。
“那里!“李天宇指向煙柱中心。沸騰的瀝青中浮起具水晶棺槨,棺內是渾身插滿銅軌的嬰兒,臍帶連接著八十八個時代的88路公交車。當蘇宇杰的齒輪心臟與嬰兒產生共鳴時,他終于聽清了瀝青下的搖籃曲——那是用檢票鉗剜肉時發出的摩擦聲,混雜著歷代司機的臨終哀鳴。
李天宇突然奪過檢票鉗刺入自己心口。齒輪紋路炸裂的瞬間,二十三條時間線同時具現。蘇宇杰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時空撕扯命運,而所有時間線的交匯點,正是此刻即將被瀝青吞沒的嬰兒。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煙柱時,蘇宇杰抱著青銅胎兒躍入瀝青池。在意識消散前,他聽見1908年的父親在耳畔低語:“讓它沉睡在...時間的子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