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了，我忽然厭煩了這一切。
如同當初劫匪說的那樣，我是低微之人，沒有人信我的話。
于是我說道：“兄長，我會幫你找回你原來的位置的。”
這樣也能證明我并沒有騙他。
但他從來都不相信我。
“你覺得你可能做到嗎？陛下的命令是你能改變的？”
“如果今天在這里的是遠夢就好了，我不會和她作對，陛下也不會因為你而遷怒我。母親說得對，你就是個災星。”
5
再次聽到林遠舟的消息時，他竟然成了二品大臣。
連帶著一起的，還有林遠舟奸佞的名聲。
我滿嘴苦澀，沒想到最后還是靠著林遠舟自己解決。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隔閡，也許哥哥就不會冒犯皇帝。
而現在他為了復出又賠上了名聲。
聽說他帶了一絕色女子，皇帝一見驚為天人，封為玉妃。
我由著丫鬟為我上藥。
林遠舟有了新的妹妹了，這個義妹也許都比我重要吧。
討好這位皇帝需要的就是大膽，此前我陪著皇帝去獵殺動物，最后被當了誘餌引誘老虎。
如今有了這位玉妃，皇帝應該也暫時沒有再去打獵的興致了。
林遠舟也算是救了我，至少我不一定能撐過下一次打獵。
這位新封的玉妃和去世的嫡姐一般大，又是林遠舟認的義妹。
理論上她也是我的義姐。
所以林遠舟向皇帝申請帶著玉妃見我，一家人說說話后，皇帝答應了。
他這次倒是態度平靜，以至于讓我受寵若驚了。
“我明白了這個荒唐的世界，君子之道是走不遠的，還得多虧你啊，妹妹，教會了我這個道理。”
他見我看著玉妃，他說，你有沒有覺得她很眼熟。
像……
“對，很像遠夢是吧？我也覺得像，玉妃就是遠夢啊，我們一家人團聚，你不開心嗎？”
可是姐姐分明已經去世了。
“你要記住，她就是你的嫡姐林遠夢，你要幫助她，把她當成你的親姐姐，我想你知道我們林家現在的處境。沒有遠夢這樣容貌的女子，在后宮中是混不開的，你幫著遠夢，到時候林家也會是你的護盾。”
我明白了他這次主動找我的原因了，這個哥哥第一次表達出要原諒我。
何況，我入宮不就是想著幫林家做強做大嗎？
所以幫林遠舟扶持玉妃好像也沒什么不可以。
6
但接下來我聽到了他們的計劃，知道了他們為什么要找我了。
玉妃竟然是敵國的奸細。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和其他國家的細作扯在一起。
看出了我的不贊同，林遠舟卻是問道：“你難道覺得這個世道，大歷朝應該存在嗎？他們害了多少人，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推翻他？”
“可是這也不是聯系敵國的理由。”
“我有我的想法，難道要我像你一樣，說是要振興林家，結果讓我丟了狀元一樣嗎？當年遠夢死得那么慘，現在遇到了玉妃分明是上天的眷顧，難道你上一次和劫匪為伍，現在還要和暴君沆瀣一氣嗎？”
他一字一句地往我的心口上插刀子，絲毫沒有注意到我身上雖然淡但是藏不住的血腥味。
大概是這幾日失血過多，我也沒了分寸。
“我沒有幫著劫匪害死嫡姐的意思，你為什么不信我？我為什么因為愧疚就要幫你做這種通敵的事？”
我一直愧疚自己的大聲呼喊加速了劫匪撕票的時間。
他們這樣對我是我活該的，但是他們為什么就以為是我故意設計害死了嫡姐？
為什么要我連這種事都做。這樣真的是贖罪嗎？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你從小就知道幫著你母親害人，父親放你出一次門你就能欺負困苦的孩子。你這樣的惡種，憑什么認為遠夢和你一起出了事后，我會相信活著好好的你？”
我想起來他說的事了。
我們的感情也不是一直這么差。
曾經小時候的他，并不信父母的話。
所以他最開始并不討厭我，而是把我當成了真正的妹妹。
后來突然他再也不來看我了。
我看見他和新收了一個臉熟的侍女。
才明白，那天我看到一個少女賣身葬父卻是仙人跳想要制止時，林遠舟就在附近。
我想找他解釋清楚，但他卻選擇了和林遠夢一起去寺里給嫡母祈福。
明明是他一直十分容易給別人定標簽。
“柳葉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我也沒幫我母親害人，甚至我母親根本沒有害死人。”
我只能再次強調我以往無數次說過的事實。
原來就是因為這樣，他就認定了我惡毒，卻從來不給我辯解的機會。
我被玉妃一下子擒住，她手腕翻轉，一顆藥丸出現，然后她就把藥丸喂進了我的嘴里。
“你還說這庶女對你感情很深，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既然這樣，我不覺得她能為我們保密。”
而林遠舟只是冷眼看著，然后補上一句：“別噎死她，他對我們還有用。”
玉妃似乎對自己的手段很自信：“這是斷腸散，每個月必須服用解藥，要不然你就死吧。這藥如果一個月不服用解藥，每天就好像有無數只老鼠啃食你的腸胃，三個月不服用解藥，就會腸胃潰爛而死。”
7
但我哥他們的計劃顯然還是失敗了，我暗中聯系了越王。
他和我里應外合，在敵國奸細殺了皇帝后，敵國奸細暴露了她是蠻夷人的身份。
越王看準時機，讓手下的玄甲衛將玉妃和林遠舟包圍起來。
林遠舟反應過來是我透露了他們的計劃，他不可置信。
“你當年不是在那棵柳樹下說過，你永遠不會騙我不會背叛我嗎？”
原來他還記得那棵樹。
“你不僅要背叛我，還要讓遠夢再死一次嗎？我怎么會有你這么黑心腸的妹妹。”
在我怔愣間，越王卻說道：“你只在乎這些嗎？你看不到玉妃是蠻夷的奸細嗎？還有，你不會沒有注意到，她臉上戴著的是人皮面具嗎？”
越王把手放在玉妃臉上，揭開了玉妃的面具。
那下面是一張陌生的臉。
林遠舟被打擊到了，他伸出手來想要去拿那張面具判斷真假，卻被玄甲衛限制了行動不能向前。
“你真的，不是遠夢，所有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
越王卻沒有給他更多接受時間，直接把林遠舟押走了。
他和我說過，會保林遠舟一命。
“林婕妤，謝謝你這次的暗中幫助，但我們還要隱瞞皇帝死亡的真相，所以你的功勞我不能直接告知全國，但我會爭取用其他方法報答你，送你出宮或者尊你為太后。”
但我并不想要這些。無論是當太后還是出宮。
對一個將死之人有什么用呢。
“不用這么麻煩，你保我哥一命就是對我的獎勵了，我并不需要其他東西了。”
我感覺到了腸胃傳來的疼痛，忍不住咬緊牙關。
一滴滴鮮血掉在白色的雪地上，像一朵朵紅梅格外顯眼。
是我太過疼痛，咬破了舌頭。
“他們給你下藥了？你哥怎么能這么恨？說到底當年你也只有五歲而已，怎么可能是你一個孩子害死了你姐。”
“不怪他，要不是我姐當年死了，他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地步。”
我還是忍不住站在他的角度想。
越王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表示會為我找到解藥。
他并不知道這斷腸散的藥效。
我也并不想提。
自從嫡姐死后，我就沒有感受過溫情。
這倒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溫情。
不是家人，也不愛人，而是一個王爺。
我只知道，皇室之人最為無情無義，卻也沒想到越王卻是個例外。
那么我的死，倒是有價值的了，大歷朝會在越王的帶領下越來越好。
我也收獲了善意。
越王也不用再忍受皇帝的迫害。
祈求的親情倒也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