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入宮前夜，我終于得到了自由。
我把親手為父親他們繡的一些小玩意，拿了出來。
但還是吃了閉門羹，好在下人收了那些禮物答應為我轉交。
畢竟我現在是貴人了，他們要給我兩分面子。
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扔了或者留著自己用。
我有些開心，今天仆人們對我改變態度，早晚有一天父親他們也能看到我的努力和贖罪吧。
我拿著最后一件禮物，偷偷走進了一個早已荒廢的院落。
我娘只是一個通房，被污蔑害死了姨娘，只草草拉進了亂葬崗，連墳墓都沒有。
但這棵大樹下埋著我當年親手為母親雕刻的牌位。
石頭做的牌位，一點也不正式，但我把這里當成了我娘的墳墓。
我正要跪拜。
但這時候林遠舟卻突然出現，狠狠攥住我的手腕，不讓我跪下、
“我說你怎么鬼鬼祟祟，結果現在還念著你那個娘，每次給遠夢懺悔你都不情不愿的，結果臨進宮了還想著你這個害死別人的娘？”
他青筋暴起，好像隨時能把我撕碎。
他直接下令讓人砍樹。
我想要阻止他身后聽令尋找工具的下人，可林遠舟卻死死地攥著我的手腕。
我雖然祭拜過嫡姐，但是我知道他對我的印象永遠是害死姐姐的罪人。
所以我只好說：“我沒有把這棵樹當成我娘，你不要砍了它。”
這棵大樹和母親沒什么關系，但在很久以前，林遠舟還叫我萱兒的把我當成妹妹的時候，他在這棵樹下給我扎過秋千。
但他顯然沒有想起這些。
看著我越來越激動的樣子，他只是告誡我。
“你好好看著，身懷罪孽的人，是不配在這世界留下痕跡的?！?
然后他又讓人挖了樹根，結果發現了樹下的石碑。
他瞬間暴怒，將石碑摔個稀巴爛，又拖著我走出了這個破敗的地方。
“燒了它。”
“什么？”我以為是要燒了我給我娘做的荷包，但他卻是把院子燒了。
我掙脫他的禁錮，想要前去救火，但附近沒有水源，下人也限制著我的行動。
我只能默默地看著屋子被焚燒殆盡，什么都做不到。
“你哭什么，你的下場不會比這好。你會比你娘更慘的，死了后也許連塊墓碑都沒有，因為你不配，因為我不許?！?
他撿起來我掉在地上荷包。
一模一樣的萱草圖案
那是我準備送給我娘的。
他嗤笑一聲。
然后把我送的那個荷包也拿了出來，一起扔進了火堆里。
他充滿警告的語氣在我耳邊響起：“別假惺惺地做什么了，我只會覺得你是想要頂替遠夢在我們心中的位置。即使你成了皇妃，你也連遠夢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我聽著他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再次明白了一件事——我不配有人愛。
我顫抖著蹲下抱緊自己，回想起母親的樣子，想要汲取母愛的力量。
卻恍然想起來，母親被污蔑陷害姨娘時，好像第一反應是怪我不是一個兒子。
保不了她一命。
4
我見到了皇帝時，他面前躺著一個頭被砸得鮮血淋淋的女子。
女子穿著華貴，我后來才知道那是皇帝當時最寵愛的靜妃。
因為想攔著皇帝見新人，就被皇帝用花瓶大庭廣眾下砸死了。
他對這些妃子沒什么興趣，卻還是來了。
“哪個是林萱？”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提起我，卻還是恭敬上前行禮。
他看著我哈哈大笑：“怪不得林遠舟整天抱屈，這樣的女子活著，但他那樣的仙女一樣的姐姐卻死了，確實挺招人煩的。”
但他又說：“別擔心，我很喜歡頑強的野草。你可以活得久一點?！?
我當時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后來才知道原來是我這樣頑強如同野草一般的生命，讓他覺得當成寵物逗弄起來很有趣。
甚至為了惡趣味地看我們家的熱鬧，在哥哥殿試后直接封了哥哥為狀元。
之后皇帝更是舉辦了好久都沒舉辦的瓊林宴，給考完試的士子們接風洗塵。
皇帝坐在上首，強行地讓我坐在他旁邊。
“怎么？林婕妤今天可是不高興？作為我的新寵，我特意為你舉辦了瓊林宴，要知道，我連殿試都沒有去看。”
皇帝對自己的昏庸毫不掩飾。
而我比狀元郎在皇帝心里還重要，因為有我才有這次瓊林宴，無一不是把林遠舟的臉面丟了個精光。
我感受到林遠舟越來越凌厲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表情越來越蒼白。
“愛妃怎么這么不開心？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場面緊張了？那就和你哥哥去敘敘舊吧”。
他語氣危險，我知道如果再表露不悅，那么就真的會讓他不滿。
我端起來一杯酒走到林遠舟面前，他拿起酒來，卻沒有和我互敬而是直接一飲而盡。
“婕妤如今是皇家人，哪里能讓婕妤和我一起喝酒?！彼攘艘槐?，又倒了一杯再次喝光。
“這是我替遠夢敬娘娘的?！彼幌胱屛彝说战?。
他和我敬酒，好像我還是曾經那個林家庶女，全然不顧皇帝的臉色。
皇帝以他冒犯皇室，廢了他的狀元頭銜。
我跟著林遠舟告饒，皇帝卻沒有絲毫動容。
我看著皇帝越來越不耐的神情，只能停止了磕頭。
林遠舟看著我這么容易就放棄了求情，表情越發猙獰，那樣子取悅了皇帝。
于是皇帝讓林遠舟趕緊起來。
我這時也讓他快起來。
這是暴君的最后通牒。
瓊林宴會正式開始后，我在皇帝旁邊，無數目光注視著我，讓我不舒服。
我想走走，碰上了特意堵我的林遠舟。
“林萱，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你當上了皇妃，便想要踩著林家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