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玉萍表現自己誠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削發。

第二天一早，閆玉萍出現在何夫人院子里時，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裙，一頭烏發剃得干干凈凈。

眾人都嚇了一跳。

連一向處變不驚的何夫人都有幾分錯愕。

“玉萍，你這是做什么？”

“我想讓夫人明白我的決心。過去，我自認有幾分姿色，總想著靠這副皮囊肆意妄為。但如今，我明白，這些都是虛的。剪掉這一頭煩惱絲，我才能夠真正重新做人。”

何夫人靜靜地打量著閆玉萍。

她說得坦誠而懇切。

何夫人不由得有些動搖：興許，人真是會變的？

閆玉萍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尋找何夫人的把柄。

她知道，這么多年，何夫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而何夫人這大半輩子，最大的把柄，便是她的兩個兒子，非她所生。

她要用這個把柄，換取何夫人的信任。

不過，要讓這個把柄在二十多年后重新浮現于水面，不是一件易事。

閆玉萍暗想：她必須要好好計劃一番。

這天早晨，何老爺不在府中。

天未亮，他就出了門，往皇宮的方向去。

遠離江湖近二十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踏足皇宮。

在重華殿里，他見到了陸延均。

一表人才，真是一表人才。

怪不得皇帝喜歡他。

這是何老爺腦海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

縱使皇帝怕給陸延均招來禍端，盡量不當眾表現出對陸延均的欣賞，但皇帝對他的偏愛，在京城里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延均對何老爺的拜訪，并不覺得唐突。

他已有預料。

見到何老爺后，陸延均表現得從容而沉穩，若無其事地請他坐下，喚人給他倒茶。

閑談了片刻，何老爺終于問到了正題。

“聽說，九皇子近來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果然。陸延均在心里想：他還是要繞到這件事上的。

“什么大好事？”陸延均問。

“聽說九皇子在查一起重大的拐賣案，還救了兩個孩子。”

“原來何老爺說的是這件事。”陸延均笑了笑，“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這兩個孩子，九皇子您是如何安置的？”

“談不上安置，我都交給下人處理了。一個無父無母，就留在宮里了。一個，被他的家人接走了。何老爺對這兩個孩子有興趣？”

“也談不上有興趣。只是我有一個干兒子，九皇子您見過的。就是那周老伯家的小孫子。這些天失蹤了。我怕，他也被這個組織的人綁走了。不知九皇子，可否打聽到什么線索了？”

“實在抱歉。最近事務繁忙，不曾關注過這件事。我把這個案子，全部交給刑部了。”陸延均微笑著道，“何老爺若實在擔憂，可以找刑部的人打聽。”

何老爺面不改色，心里卻嗤之以鼻。

刑部的人如何做，不還是聽你的嗎？

“刑部的人，我也不認識。我和九皇子，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找您打聽，不是更方便嗎？”

“若我知道什么，我自然是對您知無不言。只可惜，我一無所知，也就沒有方便不方便一說了。”

何老爺無語。

他見問不出來什么，只好作罷，找了個借口，打道回府了。

出來時，他正好碰見阿團在掃地。

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阿團。

阿團感受到他的目光，連忙站定，向他行禮。

何老爺只是點了下頭，便邁步往院門走。

他琢磨著，陸延均這里，是打聽不出什么了。

因此，他得從別的地方下手。

此后，何老爺也嘗試著疏通關系，想要從刑部的人身上打探點什么。

但刑部的人給他的回復，都是些模棱兩可的客套話。

正當何老爺思忖著，該從何方向入手調查時，有一個人，親自上門了。

那就是陸延均的哥哥，陸毓時。

這幾天，陸毓時輾轉打聽，終于得到了一點兒線索。

他得知，最近，何府的何老爺，也在到處尋找一個叫阿飛的男孩。

那男孩子，年齡也是八歲左右。

這個阿飛失蹤的時間，跟陸延均救走那個小男孩的時間，基本吻合。

陸毓時猜想，何老爺要找的阿飛，十有八九就是陸延均救走的那個阿飛。

于是，他挑了一個日子，親自去何府拜訪何老爺，向對方原原本本地說明了自己所知的情況。

“何老爺，這個，不知您認不認得。”

說著，陸毓時從懷中拿出一張紙，展開來，攤在了面前的桌上。

紙上畫著一枚玉佩。

僅僅是瞟了一眼，何老爺立刻蹙起了眉。

這畫中的玉佩他認得。

那是他留給阿飛的玉佩。

是阿飛進府之后，何老爺特意買給阿飛的。

何老爺的兩個兒子，在周歲生日時都得到了一枚玉佩。

而阿飛的這枚玉佩，比他兩個哥哥得到的，都要貴重。

何老爺是想借此彌補他。

“這是從哪里來的？”何老爺警惕地問。

“聽何老爺的意思，您應該是認得這個東西的。”陸毓時微笑道，“這是人販子從九弟救下的那個男孩身上摘下的玉佩。在把這個男孩關進小黑屋之前，人販子搜羅了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其中，就包括這枚玉佩。在他們被逮捕之后，這些東西都被搜了出來。而這個……”

陸毓時伸出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畫，“就是刑部的人根據那枚玉佩畫的。”

何老爺沉默了。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陸毓時繼續說下去，語氣平緩，帶著引人昏昏欲睡的低沉。

“何老爺，我想，這已經能說明，那天被綁架的男孩子，就是您要找的阿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