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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處死

李老伯的信中,寫了四個伙計的住處。

陸延均當即暗中派人,把這四個人通通抓回了牢里。

他勢必要找到那把烏茲鋼刀的主人。

最終,在嚴刑拷打之下,有一個伙計終于承認,這把刀是他的。

他說,這把刀,是他偷的。

但是從哪里偷的,他也想不起來了。

如此,這個線索便斷了。

但至少,他們都承認,是太子殿下派他們去,配合李老伯殺掉那個山中姑娘的。

至于那個毒藥,他們都說不清楚來由,只說是太子殿下給的。

真相基本已經水落石出。

章云征便問陸延均,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陸延均忖量下,冷笑一聲,“請示皇帝,擇日斬首示眾!”

皇帝那里,自不必說。對于殺人犯,他一向不手軟。

聽章云征稟告說,這些人犯了殺人案,他只說“你斟酌著辦便是,不引起亂子即可”。

于是,三日以后,四個人被送上了刑場。

包括李老伯與那三個伙計。

稱自己偷了刀的那個小伙計,陸延均暫且把他留在了監牢。

因為陸延均查出來,這個小伙計曾經在長孫遙家中做過事。

他跟著長孫遙,應當有七八年了。

跟了這么久的伙計,說趕走就趕走。說其中沒有些貓膩,陸延均是不信的。

陸延均斷定,這個小伙計,還有用處。

此刻,那李老伯,坐在囚車之上,依舊美滋滋地在幻想太子殿下可能來救他。

跟他關在一個囚車的小伙計,四肢發軟地仰面躺著,絕望地閉目嘆息,“老伯,別想了。連最后一頓飯都吃了。你還想指望什么呢?”

李老伯倒是嗤之以鼻,掃他一眼,“你是死到臨頭了。我可有靠山在呢。”

小伙計斜他一眼,搖了搖頭。

他只當這個老伯被嚇瘋了,開始說胡話。

李老伯一直不以為意。

漸漸地,囚車的隊伍停了下來,一個仿佛精神有些失常不斷胡言亂語的小伙計被推上了行刑臺,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口交詈之聲里,被砍下了頭。

頭顱落地時,眼睛還半睜著,嘴里好像還在說著話。

過了片刻,行刑臺上才漸漸沒了聲響。

李老伯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那個大人跟我說的,竟全是騙我的!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喂!喂!我們當真要被砍頭了嗎?”他推了推邊上那如死魚一般放棄掙扎的小伙計,忙道。

小伙計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瞥他一下。

“方才不還是很快活的嗎?”

“我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會救我們的啊!他怎么會讓我們死呢?我們是為他辦事的啊!”

小伙計手上戴著枷,腳上束著鏈,不便動彈,便往行刑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這就是你口中的,不讓我們死?”

李老伯心中一緊:難道,他的死期,就要到了?

他連忙從囚車中站起來,用肩上的枷鎖重重地撞了囚車幾下,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們要砍我的頭,太子殿下知道不知道?得罪了太子,你們擔當得起嗎?”

他和那小伙計,坐在最后一輛囚車,本是要最后一批行刑的。

前方的獄卒聽見了動靜,立刻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臉上。

“既然這有個著急的,就先把他處置了吧。”

說著,兩個獄卒過來,把他拽下了囚車。

李老伯掙扎了幾下,卻沒掙脫過。肩上那沉重的枷鎖反而讓他失了平衡,雙膝一軟,重重地栽倒在地。

“我是太子的人!是太子讓我殺的人!你們憑什么要殺我!”

既是死到臨頭,李老伯便也破釜沉舟,不管不顧地大叫起來,卻反倒招致獄卒一記重重的巴掌。

“太子殿下如此高貴顯赫之人,豈是你等閑雜可以誹謗造謠的?”

說著,他們便把他往行刑臺上拖。

“我說的都是真的!是太子殿下讓我殺了成安王的王妃!我一介鄉野農夫,跟人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害人?一切都是太子指使的!你們憑什么殺我,憑什么殺我啊!”

大吵大鬧的李老伯,被按著跪倒在了行刑官的面前。

行刑官按部就班,不急不緩地念起冊子上的名字,確認他的身份。

他的名字,他的生平,他的履歷。

一通念完之后,行刑官徐徐問道,“請問,你是不是李元?”

李老伯不回答,只是說,“老爺,老爺,我說的若有一字是假,我愿遭受天打雷劈!可是我是無辜的啊!”他艱難地扭頭,望著底下的圍觀群眾,激動地大呼,“各位父老鄉親,求求你們了!我是無辜的!是太子殿下讓我殺的人!太子的命令,我如何敢忤逆?我不該死,我不應該死啊!”

這一轉眼,他怔了。

人群中一個雙手抱胸的陰鷙身影,就定格在了他的眼中。

此時此刻,那陸毓時就靜靜地站在人群里。

他穿著一身樸素簡陋的衣裳,戴著一頂帽檐很低的斗笠。

但他負手而立、傲睨自若的姿態,還是顯出了他的身份不凡。

李老伯也因此認出了他。

處死這些人的事情,陸延均一直做得很隱秘。

但陸毓時那里還是收到了風聲。

他一早就在人群里尋了一個視角好的位置,想看看今日處死的人,到底是不是李老伯他們。

聽見李老伯居然在人群中大喊“太子殿下”,陸毓時不由得冷笑一聲:這個老頭,死了也活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我啊!你救救我啊!”李老伯望著陸毓時的方向大喊,“我是為你殺的人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陸毓時一動不動,眼色毫無變化,如事不關己的陌路人。

行刑官就跟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重復,“再次確認,你是不是李元?”

“太子殿下就站在底下!老爺,你去問他,你去問他啊!他會救我的,他會救我!”

“犯人已精神失常,現驗傷確認犯人身份。”行刑官神色冷靜,示意獄卒上前。

獄卒走來,扒開李老伯的上衣,卷起了他的褲腳,檢查他身上因受刑留下的傷口。

“大人,已確認完畢。”一位獄卒走來,向行刑官拱手道。

行刑官點了下頭,那些獄卒便架起李老伯,將他的頭按在了木樁上。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行刑官問。

“老爺,我當真是無辜的!求求您,求求您去問太子殿下。他就站在底下。您去問他,他會告訴您的!老爺啊……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啊……”李老伯哀聲求饒,兩條腿在身后不停地晃。

他說個不停,哭個不停,那打顫的褲腿竟也不知不覺地濕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行刑官見他不愿配合,只好道,“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走來,不顧李老伯最后的哭喊,手起刀落,便讓人頭落了地。

鮮血四濺,引來人群一陣輕呼。

陸毓時冷眼望著這一幕,那陰冷的眼神里竟涌進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暢快之意。

死了便干凈了。他默默地想。

陸毓時站在人群里看,而此刻的陸延均,卻立在人群之上看。

“如何?”

他站在一家客棧臨街的窗口前,垂眼望著行刑臺上的一幕,而后緩緩轉眼,看向了身旁那個戴著枷鎖的小伙計。

那小伙計已嚇得腿軟。若不是兩個獄卒攙著他,他根本站不住。

“王爺,王爺。您可別砍我頭。我說,我什么都說。”

陸延均回身,向桌上的紙筆揚揚下巴。

一個獄卒走去,立刻拿起筆來,準備記錄。

“這把刀,的確是長孫將軍賞給我的。”

“他為何要賞你?”

“因為……因為……”小伙計深深地埋著頭,斟酌半晌,才輕聲吐出實情,“我幫他們殺了人。”

“殺了什么人?”

“多年以前,我為他殺了朝中的一位地位顯要的文官,和他的家眷。”

陸延均身子一僵。

地位顯要的文官,又死得令人唏噓……

那絕對沒有第二個人了。

除了他的老師,京中還有哪一位這樣的人物?

“是哪一位?”他忍著情緒,故作鎮靜問。

“我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家人……”

小伙計想了一想,才擠出二字,“姓霍。”

輕輕二字,如砸在陸延均心頭的兩記重錘。

陸延均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連桌旁記錄的獄卒都不由得停了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你繼續記。”陸延均克制著自己,淡淡道。

獄卒點頭。

陸延均從懷中,拿出兩樣東西,在小伙計眼前晃了一晃。

這兩樣東西,是這位小伙計一對兒女最喜歡的玩具。

一只竹蜻蜓,和一只木制手持小風車。

小伙計一看,便慌了,直接跌倒在地。

但下一瞬,小伙計就趕忙爬了起來,跪在陸延均腳邊,抓著他的衣裾苦苦哀求,聲音嘶啞,“王爺,王爺。我求您,我求您,你要什么,我都給。求您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陸延均緩緩將竹蜻蜓放到桌上,而將那小風車插入了桌面上的一只空花瓶里。

“我不會濫殺無辜。他們,會平安無事的。你只需告訴我,你是如何殺害他們的。越詳細,越好。”

陸延均說完,抬手,輕輕轉了一下那只小風車。

風車悠悠地轉了起來,一如往日里在明媚日光下旋轉的輕快模樣。

“我說,我說。”

小伙計連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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