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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只手遮天

周海被稀里糊涂地關進了監牢。

進去以后,他才從獄卒的口中得知,自己那天晚上打的人,是齊家的少爺。

他心中不服,覺得那齊少爺騷擾民女在先,理應受到懲罰。

結果此話一出,他便惹來獄卒的一陣爆笑。

“你如此愚鈍,還想出去?齊老爺都動了怒,你小子啊,自求多福都來不及,還想懲罰那齊大?”

周海的父母得知他坐了牢,心中憂懼,到處求人,希望能攀點關系來挽救兒子。

但他們幾乎是一無所獲。

家境平常的周家,如何能攀得到能跟齊老爺作對的關系?

這幾天唯一的收獲是,他們得以去監牢探望周海一面。

周海將那晚的實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

周父周母覺得,這或許是一個轉機。

因此,他們特意拜訪了齊家,向他們說明了當天的情況,希望齊家能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齊大當時只是挨了一拳,借著酒勁昏睡過去了。醒來以后,他也沒覺得有多疼,照樣能吃能喝,活蹦亂跳。

但他為了掩飾自己那一晚的行徑,故意無病呻吟,整日躺在床上喊頭痛,惹得齊太太心疼極了。

因此,當周家父母到訪時,齊太太護子心切,絲毫沒有猶豫,就叫人將他們趕走了。

周家父母無奈萬分。

后來,周母想到了那天來送禮的阿婉姑娘。

周海只知她的名字,并不知她家住何處。

周母思來想去,便在周海打人的那條街附近,到處張貼告示,想要找到這個叫阿婉的女子。

那阿婉整日在家中服侍母親,幾乎不曾上街,自然沒有留意到有人在找她。

而這個告示,卻被霍蕓書看見了。

周母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婦人。在告示里,她毫不避諱地用了自己的兒子的真名,“周海”。

霍蕓書一看這兩字,便心里一跳。

她揭下了告示,當即趕往周家的棉布店。

周家的鋪子已經不營業了,只留一扇門半敞著。

自從周海被關后,周母無心生意。店鋪里的貨都漸漸地空了,她也不愿去補。

若不是為了等有線索的人來鋪中找她,她早就關門了。

霍蕓書剛剛進門,周母便驚訝地道,“可是宋姑娘?”

周母認得她的模樣。

當時,周海說自己欣賞宋姑娘時,周母在路過宋家茶鋪的時候,還特意留意了一眼。

一看,那長相,果然不凡。

因此,她也在周母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霍蕓書含笑福身,向她說明了來意。

周母大喜過望,激動地起身來攙住她的手,“可是真的?你真的認識那阿婉姑娘?”

“我認識。”

“太好了太好了!”周母連連說著,就要讓霍蕓書帶路。

霍蕓書便領著她,往阿婉家中去。

小院的門沒鎖。一推開,還未進屋,霍蕓書便聞到了一陣濃郁的藥味。

那醇厚的藥味,在寂靜的院落里飄著,無邊無際,聞來竟讓人感到幾分凄清。

“真是這嗎?”周母有些猶豫。

霍蕓書點頭,揚聲喊道,“阿婉,阿婉。”

屋里的阿婉聽見動靜,在裙上擦了擦手,忙跑出來。

她穿著樸素,發髻凌亂,小襖的袖子卷起了一半,身上的圍裙還沾著煤灰,想來方才正在干活。

“蕓書姑娘,你怎么來了?”她很驚喜,連忙招呼她們進去坐,“這位是……周海的母親?”

那日她去送禮時,便是周母開的門。她記得對方的臉。

周母不等霍蕓書說話,就上前去,拉過阿婉的手便開始倒苦水,懇求她陪自己去縣令那邊說明情況。

“那牢里,簡直不是人待的。周海在里面待了幾天而已,整個人就消瘦下去了。我這做母親的,又如何不心疼呢。”

她不禁眼眶一紅,又掩面痛哭起來。

阿婉趕忙安慰起她來。

“周母,您放心。周海是為救我出的事,我一定幫您討回公道。”說著,阿婉回屋望了一眼,面露難色,“我那爐上還煎著藥。周母,蕓書,你們稍稍等我一下,好嗎?”

周母點頭。

于是,阿婉便讓她們先去書房坐,自己進堂屋為母親煎藥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換了身干凈衣服出來,跟著霍蕓書她們去了縣衙。

誰知,縣令老爺聽完,只是無奈地擺擺手,向周母道,“我啊,也能體諒您的心。可說這齊大騷擾姑娘,那是沒有證據的事。周海打人,可是證據確鑿。你們還是回去吧。我看看我能盡量做點什么,讓周海少受點牢獄之苦吧,好嗎?”

“如何沒有證據?我便是人證!”

“那齊大騷擾民女,周海是見義勇為,理應得到獎賞。怎么如今還要坐牢呢?”

幾個人還想繼續辯駁什么,但縣令叫來了衙役,把她們攆走了。

從縣衙出來,周母忍不住咬牙恨恨地道,“這是什么世道!”

阿婉也愧疚難當,只能攬著周母的肩,無奈嘆息。

霍蕓書在一旁沉默。

這件事,若有誰能擺平,那只能是他了。

畢竟,那縣令也是個軟弱無能的人,根本不會為了沒有任何依靠的周家,得罪那齊老爺。

可她很不愿這樣做。

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欠他恩情。

她知道,自己根本償還不了他。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周母,您先別擔心了。我或許還有辦法。”毫無頭緒的霍蕓書,只能暫且安慰道。

“你有什么辦法?”

“我回去再想想。但您放心,周海是我的朋友。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周母看了看她,捂著胸口,含淚點了下頭。

三人正好順路,便一同往街上走。

在送周母回了布店后,霍蕓書看了看身旁的阿婉,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阿婉,你還記得陸延均嗎?”她問。

“這我如何會不記得呢。”阿婉笑了笑。

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蕓書姑娘,你是說,找陸延均幫忙?”

“他應該是唯一能在這件事里說得上話的人了。”霍蕓書道,“我覺得,你可以去找他,他會很樂意幫你的。”

“可是……”阿婉有些猶豫。

若再貿然與王爺接觸,旁人會不會說些什么呢。

尤其是宋夫人……

而我與王爺的交情,真到了能求助他的地步嗎……

“阿婉,可是有什么顧慮?”霍蕓書問。

“沒、沒有。”阿婉連忙笑起來,“我只怕王爺為難。”

“你放心,他不會為難的。他是個很善良的人。若他知道周海見義勇為反遭牢獄之災,他一定會出手的。”

阿婉思忖了下,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便點了下頭,肯定地道,“那我明日便去。”

霍蕓書微笑著“嗯”了一聲。

有阿婉去,那一切就輕松多了。

很快,兩人走到了分岔路,便道了別,各自回去了。

阿婉到家后,梅姨剛剛喝完藥,問她去了哪兒。

“見了個朋友。”阿婉隨口笑了笑,故作輕松。

“剛剛大夫來看過了,留了個方子。你有空的話,幫我去藥鋪再抓一些吧。”梅姨有氣無力地道。

“我現在便去。”阿婉立刻道。

“別,天也快黑了。你剛回來,歇一歇吧。”

“不用歇,我去去就回。”說著,阿婉就拿起床頭的一張方子,將它折好收進懷里,出了門。

然而,阿婉沒有想到,她足足跑了十幾家藥鋪,都沒有把這方子抓齊。

有的問了她的姓名,方子看也不看,便說要關門了。

有的隨便給她抓了幾樣,收了點銀子,就借口說其他的沒有,打發她走。

有的拿著方子在藥櫥前左看右看,便將紙還給她,讓她上別處買去。

有一回,阿婉正好看見了藥櫥最頂上的一個標簽,伸手向那一指。

“那龜甲膠不就在那兒嗎?”

那伙計只擺擺手,“那都是唬人的,我們店的藥沒那么全。要是有,我還能不賣你嗎?”

阿婉無奈,只好拿過房子,無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對勁。

這方子里的藥材,也都平平常常,又不是什么稀有名藥,怎會這么難抓?

就算有幾樣名貴的藥材,可她也不是出不起銀子,這些伙計為何那么急切地趕她走呢?

她無可奈何,只能揣著為數不多的幾樣藥,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想到母親還在家中等她,她的心里,頓時泛起了洶涌如潮的愧意。

她翻出懷中的方子,望著上面的一行行中藥名。

跑了這么久,只劃掉了幾個名字。她忍不住嘆息。

正匆匆低頭趕路時,她的面前忽然響起了一句略帶嬉笑的問候,“小姑娘,上哪兒去?”

阿婉嚇了一跳,連忙抬頭。

有兩個干瘦的年輕男子,擋在了她面前,歪著腦袋,咧嘴望她,仿佛似笑非笑。

那個晚上的記憶,又猝不及防地襲上心頭。

若不是此時此刻還是傍晚,天未完全黑下去,阿婉肯定又要尖叫起來。

“有什么事嗎?”她壓住心里的膽怯,平靜地問。

“阿婉姑娘,您這是要忙著抓藥去吧?”其中的一個高個子上下打量著她,慢悠悠地道。

阿婉眉頭一皺,不回答。

她直覺,她今日的遭遇,一定背后有什么說法。

邊上矮個子含笑上前,伸手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方子,故作傲慢地瞟了一瞟,“我看啊,你這藥,恐怕沒地方抓了。得罪了齊家人,你還想在令溪抓得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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