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恕沒說話。

殷時微繼續道：“若你有什么事兒，盡可以去安排。”

她思忖，左右周侍郎家的宴席他也不能隨意走動，無趣得緊。

索性開個恩。

哪知一直沉默的蕭恕偏不領情：“無事。”

“……”殷時微噎了一下，松手放了簾子。

……

……

吏部侍郎周承禮，因著周家祖上出過帝師，所以，即便他文采在諸多世家里不算突出，卻實打實是圣人的寵臣。

在清流世家中有大好的名聲。

殷時微戴好面紗下車。

抬眸就看見一棟金碧輝煌的豪宅。

紅墻綠瓦，高門大戶。

即便只是聽著里頭隱約的禮樂笙笙，也能想象其中的衣香鬢影。

“姑娘，好熱鬧啊！”

饒是見過了大場面的白鳶，都是一臉沒見過市面的鄉下模樣。

“聽說他們家祖上還教導過圣人，也常有大儒往來。”

白鳶的語氣說不出的欽羨。

若在旁的事情，檀音大抵會訓誡白鳶一句。

但周家，的確有這個資本。

殷時微輕笑了一聲，垂眸：“不過是衣冠禽獸。”

她聲音很低，幾不可聞。

連靠得最近的白鳶都沒聽清。

殷時微卻感覺到背后似乎有目光注視。

她微一蹙眉，身后的，除了蕭恕，再無旁人。

男人閉著眼眸，似乎外界的熱鬧都與他不相干。

殷時微覺得大抵是自己瞧錯了。

……

……

宅子里一如想象中的熱鬧。

殷時微將贈禮送出去之后，便有體面的婆子來領路。

聽說她是綏陽伯府的姑娘時，原本還熱情的婆子丫鬟，盡都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原來是綏陽伯府的六姑娘。”

“咱們老太君時常念叨著你們家老太太呢。”

“哎，都說殷老太太怎么就嫁了個……”

似乎剛意識到自個兒說錯話，她連忙笑著找補：“嫁了個小爵爺呢，呵呵。”

“殷六姑娘這邊兒請。”

殷時微袖子里的手緊了緊。

她素來知曉清流世家對功勛出身的武人瞧不上。

沒想到竟這般流于表面。

不過。

她在夢中，早見識過這周侍郎的氣節，倒是毫不意外。

夢里，五年之后，蕭家那位小王爺所向披靡，還沒打到皇城呢。

這周侍郎便望風而降。

且直接逼著四女婿和離，將已嫁為人婦的女兒送去新帝枕邊。

殷時微這次如此鄭重，目的是另外一人。

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兩銀子，臉上掛著笑。

“我方才聽她們喚您梁媽媽？”

將才還一臉不屑的梁媽媽看了她手里的銀子，表情復雜了一瞬間，清了清嗓子。

“這是作甚？”她連忙推拒：“咱們這可是侍郎府。”

殷時微也不惱，伸手強行給她塞進了袖子里。

又說了許多好話。

梁媽媽扭扭捏捏收了銀子。

這人勢利眼，倒也是個拿錢辦事的。

走那一路便將周三夫人的事兒都聊了個大概。

若說周侍郎是上京最先倒戈的帶路軟骨頭，毫無氣節。

那周府中，最有盛名的便是這位守節的周三夫人秦霜。

在夢中，她怒斥兄長，城破前夕，便先一步投繯自盡。

只可惜。

無論夢中還是現實，殷時微也只略識得幾個字。

卻也沒有資格能與之結識。

今日她鼓起勇氣，只為聘她做女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