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色者，顧名思義，是將靈魂染上色彩之人。當染色者引導和使用術法的時候，虹膜的顏色會發生變化，這是他們最明顯的特征。

“染色者有時也會被稱為術師、超凡者、非凡者，但以上所有這些說法都只是代稱，并非對本質的描述，而只是對現象的概括。染色是最初的步驟，接下來的過程被稱作‘點燃’……”

埃爾伯亞莊園主宅，閣樓上的畫室里，黑發的高個年輕男人不急不慢地講解著，而講述的對象則是坐在高腳椅上的金發女孩，女孩坐姿端正，眼神認真，完全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點燃靈魂需要四步，就如同我們之前講過的煉金術的四個步驟：黑度、白純、黃煉、紅成。可以把它們大致對應地理解為染色者初始的四個階級。而在那之后，像鍛冶金屬一樣，還要經過類似‘淬火’和‘回火’的過程，才能成就輝光——不過，當然，那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

黑發的年輕人正是曼弗雷德。子爵在思學院那邊給艾麗婭請了一周的假，為了盡可能不牽涉無辜者，也沒有請禮儀和繪畫教師到家里來授課。

不過艾麗婭也沒能放上小長假，因為曼弗雷德向子爵申請給她開了兩門課：《煉金學基礎與應用》和《染色者通識》，由他——納普威登大師親傳弟子曼弗雷德·奎因親自授課。

當然，在神圣黎明的所有學校中都不會找到這兩門課程……盡管煉金術已經算是隱秘世界中的“顯學”，染色者的存在也是所有辛秘中最不辛秘的部分，但這些同樣是受到黎明會、審判庭和各個教會嚴格管控的，任何世俗學校都不可能把它們放到明面上來教授。

曼弗雷德現在教給艾麗婭的知識，名義上是納普威登大師以前教給他的，實際上則來源于技能熟練度帶來的知識，以及他前世作為《舊曲》考據玩家的記憶。

而主動向子爵申請給艾麗婭教授這些課程，倒也不是因為他看到艾麗婭放假心里不平衡…而是因為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他需要在這幾天內，把艾麗婭培養成一名染色者。

“私自培養染色者”這件事其實不是很符合流程，即使曼弗雷德是煉金大師的弟子、即使艾麗婭出自神圣者家族，但要是真先給審判庭那邊打個申請報告他們是絕對不會批的，還會對曼弗雷德進行嚴查。

到時候曼弗雷德就得失憶遁了。

曼弗雷德現在也并不是染色者，所以很有可能就連納普威登這種玩家推測至少有60的挑戰等級、也就是在第五階級以上的“非官方勢力染色者”，也沒有私自教導弟子成為染色者的權力。

而曼弗雷德現在要做的……就是知法犯法、先斬后奏。

然后失憶遁。

反正他和艾麗婭都是百分之百清白的，審判庭到底是守序陣營，不會極端到所有非官方途徑晉升的染色者都要殺殺殺的地步，遇到自行覺醒這種情況，鑒于艾麗婭的家族關系，多半是由黎明會招安了事了。

那樣的話，艾麗婭就會得到保護，而且在成為染色者后，也多少擁有了自保的能力。黎明會不同于審判庭這種暴力機關，更像是學術團體和行政機構結合起來的組織，不會出那么多的外勤，安全性上肯定是要比審判庭這樣頻繁出動抓異端的地方高不少的。

和子爵商議后，他爽快地同意了這個計劃，甚至對“愿意提供如此幫助”的曼弗雷德十分感謝——畢竟，在神圣黎明，加入黎明會基本等于考上高級公務員，而且還獲得了進入“貴族階層”的機會，比如，如果艾麗婭能成為黎明會的“資深者”甚至“大師”，就很可能會提升埃爾伯亞家在神圣者家族中的序列位置，從“子爵”變為“伯爵”。

只是，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樣，在神圣黎明，所有的隱秘知識都受到嚴格的管控——像是埃爾伯亞家這種邊緣的神圣者家族，完全掌握不到任何應用級的知識。

所以曼弗雷德為了艾麗婭的安全、“自愿冒著風險”幫助她晉升的行為，的確讓子爵非常感動。

他還得謝謝咱呢。jpg

“……既然如此，老師，如何像染色物質那樣染色精神，像鍛冶金屬那樣鍛冶靈魂呢？”

在曼弗雷德結束了冗長的理論敘述后，艾麗婭眨了眨眼，提問道。

“好問題，艾麗婭，這是最重要的一項知識。”曼弗雷德說，“但是在此之前，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吧？”

“嗯。”艾麗婭點頭，抬起左手，將中指折疊到食指上，背誦般說道，“明晰欲望，敬畏平衡。拒斥荒蕪，不起惡心。譬如此火，灼我性靈……”

“……永不背棄，終不滅絕。”

曼弗雷德點點頭，“古老的‘先行者之誓’，無論是已經踏上這一路途者，還是準備進入非凡世界之人，都應當銘記……”他頓了頓，“……不過我指的約定其實是不要泄密的那部分，不然審判庭那邊會很麻煩。”

子爵對這方面的了解并不深，但曼弗雷德知道自己不能，也無法向審判庭解釋他傳授給艾麗婭的這些知識的來源。所以他只能讓艾麗婭裝作是因為偶然原因、自行覺醒成為了染色者。好在以艾麗婭本來的天賦，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也不為零，先例不多但畢竟存在，不算是天方夜譚。

所以曼弗雷德和艾麗婭約定好，艾麗婭不會向審判庭透露他的教導，統一為自行覺醒的說辭，曼弗雷德只教授了一些淺顯的知識。

——年輕偵探不懂事，教著玩的。

“我知道。”艾麗婭放下手，露出狡黠的微笑，“只是和老師開個玩笑。”

曼弗雷德嘆了口氣，“總之你記得就好……”

接著，他的神情重新嚴肅起來，開始了真正的、對于“禁忌知識”的講述。

“這個時代所有的染色者，都是在四種不同的道途中遵循其一……道途與術法的領域是相互包含的關系，每個道途的染色者都可以學習任何領域的術法，而每個術法的領域中也都可以找到對應于道途的概念。

“同樣以煉金術來舉例——煉金術也被稱作均衡之術，所以它幾乎是所有術法領域中對道途的傾向性最小的。四種道途都可以在煉金術的四種基本元素中找到大致的對應：‘真理’道途對應動性與水，‘王座’道途對應沖突與火，‘群星’道途對應物質與土，‘超我’道途對應靈感與風。

“一般情況下，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道途。可以說是他們的潛意識、天賦、靈魂或人格替他們做出了選擇，也可以說，是道途在選擇染色者——道途所反映的是染色者最本質的‘追求’，是他們最大的‘欲望’。

“欲望，是染色者的本質。就像‘先行者之誓’中所說的那樣，道途就是對欲望的明晰。欲望是力量，也是燃料。而為靈魂染色……所浸染的便是道途的色彩，也就是欲望的色彩。

“自古以來，像是黎明會、審判庭、樞機…這樣的組織，都有自己的一種或幾種可以幫助有天賦者明晰欲望、確立道途，成為染色者的固定方式，一般是通過秘藥和儀式，或者二者的結合。”

盡管曼弗雷德的記憶力很好，但一邊回憶這些游戲中的“背景設定”一邊講述，還是有些牽扯注意力，險些一不留神說出了舊日天堂那邊的機構……好在完全沒聽過這個詞的艾麗婭應該不會太在意。

他停頓了一下，重新整理好思緒，才繼續說道，“而我所知的一種儀式……名為‘崇高的造物’。儀式的流程很簡單，只要在儀式場中進行你喜歡的一種‘創造的活動’——比如繪畫，儀式會帶來高位存在的注視，如果儀式成功，在祂的注視下完成的造物會為你的靈魂完成最初的染色。”

曼弗雷德沒有說的是，這是一個相當“高位”的儀式。不是他不想用那些普通和基礎的儀式，而是因為他所知道的流程完整、又比較好完成的儀式就是這個了。那些簡單的儀式往往才需要復雜的流程、大量的素材和嚴謹的操作，即使是作為考據玩家，曼弗雷德也根本不記得多少內容，而且他也沒有“儀式學”的熟練度，不能保證做到精準的布置。

而相反，高階的儀式往往只需要簡單的作成。其中最為寶貴的要素就是“知識”——恰好，曼弗雷德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當然，還有很多高位儀式需要一些極其珍稀、已經超越了“昂貴”的程度，而是完全有價無市、甚至獨一無二的素材，面對這些需求曼弗雷德就毫無辦法了。好在“崇高的造物”儀式中，最困難的部分只在于知曉儀式的知識本身、用于引導高位存在的“神名”和正確的儀式祝詞，而這些對于作為“玩家”且持有語言掛的曼弗雷德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這樣高位的儀式可能顯得有些張揚，但正因高位所帶來的稀有性，這里應該也沒人認得這個儀式，反而增加了隱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