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拿著羊皮紙思考了一會兒后，曼弗雷德突然問道，“抱歉，但我還是要問一句——你沒去找審判庭嗎？”

子爵點了點頭。他知道偵探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神圣黎明沒有通常意義上的“貴族”，而像他這樣的“神圣者家族”，代表著數代以內的直系親屬中、存在著“黎明會”的成員，也就是說，他們對隱藏在表象之下的隱秘世界不會像普通人那樣陌生。

盡管“子爵”——代表著“第四序列”——已經是神圣者家族體系中最邊緣的位置，他們可能已經有很多代連黎明會的學徒都沒有出現過了，但依然對審判庭“真正的職能”或多或少地有所知曉。

比如狩獵惡魔。

“那個幻化成女人的惡魔和艾麗婭說，審判庭幫不上我們的忙，不過我覺得這應該只是虛張聲勢……更主要的原因是，如果我要去找審判庭，就必須透露整件事情，而以他們慣常的作風，不知道會對持有‘惡魔的契約’的艾麗婭做什么……”子爵顯得憂心忡忡，“而且，無論他們打算怎么做，都不會告訴我。所以，在報紙上看到您的名字后，我就立刻請夫人去拜訪您了。”

“原來如此。”曼弗雷德了然，這是合情合理的擔憂。審判庭不會因一個無法確定的威脅分出人手提供不定期的、全天候的保護。所以，他們幾乎是一定會采取“自己的辦法”，而那些辦法一向比較極端。比如直接把艾麗婭和契約一起帶走“收容”。

事實上，在平民、神圣者家族、黎明會、惡魔以及那些“黃昏異端”的圈子里，審判庭的風評都不是很好，只是惡劣的程度有所分別……應該說作為一個守序陣營的機構，名聲能差到這種地步也是挺難得的。

不過玩家群體對這個機構的印象倒是普遍不錯，主要是因為他們的時髦值高，而且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在諸多組織的共同不理解下顯得很具有孤高的犧牲精神，種種BUFF疊加之下，自然在實際混沌陣營的玩家中比較吸粉。

這么看，審判庭這組織簡直是守序陣營之恥……

“這件事的危險程度恐怕要超過您的想象，當然，也超過我的。”權衡之后，曼弗雷德緩慢開口，“我的確有一些計劃，但我必須承認，這計劃有些冒險。嗯……在講述計劃之前，請允許我解釋一下其中關鍵的部分。”

“首先，和艾麗婭簽訂契約的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惡魔，而是一個魔鬼。它們的力量比惡魔要大得多，擁有永恒的生命，不會被徹底殺死，只能被驅離。

“但它們受到各種‘規矩’的限制，或者說，它們在我們的世界做任何事都需要通過合適的‘契約’，所以通常情況下不會、也無法傷害到艾麗婭。

“魔鬼和惡魔一樣渴求靈魂。但與惡魔不同的是，它們會謹慎地尋找合適的人選，并通過契約培養那些被選中者的靈魂，在最后收割它們。——就如同狩獵和畜牧的分別。

“因此，只要沒有和它簽訂契約，我們就暫時無需擔憂來自它的威脅。重要的是那些暗處的敵人，那些惡魔。惡魔的行跡比魔鬼明顯得多，如果有太強大的惡魔入境，審判庭不會注意不到……

“所以，我們要對付的應該不會太強，問題只有一點，最關鍵的一點：它們在暗，而我們在明。如果不能在根源上解決問題，我們就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

“不想落于被動，就要先找到敵人。我的計劃就是針對這一步。但這是一招險棋……為了確保安全，在最終的步驟，我們手中的劍越鋒利越好。如果可以，最好還是讓審判庭介入進來……”

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一邊論述一邊理清邏輯后，曼弗雷德停頓了一下，留給子爵接收和反應的時間，接著說道，“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和審判庭的人交涉。我想他們還是要賣我的老師一點面子的。”

——當然，這只是借口罷了。據曼弗雷德所知，“納普威登大師”與審判庭的關系應當的確不淺，不過他也不知道具體好到了什么程度。

而且，事實上，要是納普威登大師正巧和塔蘭審判庭的高層關系好到穿一條褲子，那曼弗雷德就會陷入一個很尷尬的局面：他對大師的了解很可能還沒有對方多，他現在甚至連納普威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要是對方問起來，他恐怕只能裝作失憶……當然，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并不高。

所以，比起相信他的便宜老師的面子，曼弗雷德更相信的其實是他對審判庭的了解和自己的“口才”。

在《舊曲》中，“+1”等級的技能熟練度就代表著“可以以此謀生的程度”，“+2”則是“卓越水平”。反映在游戲里，只是數值和事件判定的加成，不過在這個“真實的世界”，在無限的“自由度”的前提下，技能熟練度能做到的事自然也得到了相當大的拓展，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本來，+2等級的交涉技能只是曼弗雷德為了完善偵探這個身份的畫風而選擇的，不過在穿越后，這個技能對他的身份融入和職業生涯確實起到了巨大的助力……隨便說幾句話、甚至僅憑“第一印象”就能很容易地博取談話對象的好感和信任，而如果Roleplay足夠出色，更能加固和放大這種印象。

“只要您覺得這是必要的。”沒有猶豫多久，只是稍稍考慮了一下，子爵就點頭同意。

曼弗雷德點點頭，“這件事不用著急，可以留到最后去做。現在還有一點需要你幫忙的事。請您準備一間客房，這幾天我打算就住在這里，方便進行計劃的前期布置……”說到這里，曼弗雷德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繼續。

“房間的事沒有問題，還有什么需求，您盡管說。”面對曼弗雷德的突然停頓，子爵顯得有些疑惑，不過還是相當懇切。——如果存在這種榜單的話，曼弗雷德非常愿意把子爵列入“感動神圣黎明十大甲方”。

“……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我還需要一些資金支持。”曼弗雷德補充說，“嗯，這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