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疏憑著對陳言清的了解,隔天下午早早就跑到了陳言清高中時期經常去的圖書館。
陽光微昫,穿過樹影鋪映在書架一角。
周明疏步履輕盈地四處搜尋著陳言清的身影,她得趁熱打鐵。
如果陳言清也回來了,她就要說清楚說明白;
如若沒有,她只能死守著秘密,對陳言清千倍萬倍好。
這是她欠得,得還。
不湊巧地是陳言清對面的座位已經有人了。
周明疏非常懊悔,沒有早點出門。
于是挑了個離陳言清不太遠的座位坐下,開始寫練習冊。
周明疏一刷題就入了迷,早就忘了今日的主線任務。
對完答案,周明疏內心的喜悅難以言表,得意極了。
得虧她一回來,就找老師補習和深夜痛苦刷題,兩管齊下。
“不愧是我,姐真棒。”
周明疏不禁得瑟了起來,臉上噙著笑。
正想著看一眼陳言清,沒想到座位早就空了,人都走了。
周明疏頓時覺得今天是不是水逆了,怎么想堵陳言清一下就這么難啊?
“算了算了,有機會再問吧。誰都不重要,成績更重要。”
持續(xù)刷了三套題,周明疏無比哀怨,懨懨地仿佛靈魂已出竅。
“我到底為什么要回來?我到底為什么要回到高中?為什么不是大學?”
“到底是誰設定的規(guī)則啊,還不如一槍斃了我。”
周明疏有氣無力地小聲絮絮叨叨,收拾東西的動作卻沒有停,一股腦兒塞進包里,隨后往出口走去。
低著頭看手機,周明疏都沒有注意到從身后走近的人。
“周明疏。”
輕緩的聲音在耳邊依稀飄過,林憶猛地身形一滯,目光從屏幕上離開。
“陳言清,你怎么回……”
周明疏即時打住了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她可不想讓陳言清知道她是故意過來蹲他的。
“你怎么也在這呀?”
周明疏抑住自己的激動,眸光亮亮地看著陳言清,驚訝說道。
陳言清靠近了些,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出去說。”
周明疏連著點點頭,扯開唇角笑著說:“好”。
出去后,周明疏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尷尬氣氛。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周明疏臉上平淡,內心卻泛起大大的期待。
看著陳言清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紅包,隨后雙手鄭重地遞給林憶。
“昨天的事,謝謝你。”
周明疏被他這副真誠的樣子逗笑了,捏了捏紅包的厚度,調侃著,
“就為這事?里面都是百元大鈔嗎?”
“如果是的話,我可是發(fā)財了耶。”
陳言清有點局促,說話間都帶上了些許著急,
“我就是想著得謝謝你,但是我怕送其他東西沒有送到你心意上;
就覺得還是送錢比較實在一點,也不會出錯。”
周明疏看他一口氣不停地說完一大段話,兩手緊張地互相搓揉,又忍不住逗他。
“如果我不喜歡錢呢?”
陳言清聽到這話時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微怔了幾秒后,臉色頓時窘迫了起來。
“那你喜歡什么,我現(xiàn)在去買來。”
陳言清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建議,余光觀察著周明疏臉上的表情變化。
見她眉宇間的笑意,陳言清就明白林憶還是喜歡的。
周明疏故作深沉地咳了一聲,清清喉嚨:
“這個禮物我是很喜歡的,不過我想借花獻佛給季季,你多給它買點好吃的。”
周明疏還沒等陳言清開口拒絕,就已經自顧自地拉開他的包,塞了回去。
“陳言清,如果你真的要謝謝我,就陪我這個下午吧,ok嗎?”
周明疏頗有一種計劃即將得逞的興奮,看向陳言清的目光不禁又添了幾分狡黠。
良久,陳言清淡淡吐出一句:
“好,你要去哪,我都陪你。”
林憶嘴角的弧度瞬間變彎了,她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林憶絞盡腦汁思來想去,把陳言清帶回了自己家。
上一世他們的婚房,所有的布置都是陳言清親力親為;
周明疏在重生回來的第一時間,就有在猜想既然自己會回來,那么陳言清會不會也回來了?
所以她1:1地復刻了這個房子。
如果陳言清也是重生的,在看到熟悉的景象時,就一定會有破綻。
周明疏知道自己太心急,可是她真的等不起。
周明疏太想回到兩人過去的感情狀態(tài)了,她不想再次失去陳言清。
“當當當當,我家的jellycat墻是不是很好看?”
周明疏開門的同時暗自觀察著陳言清,可陳言清并沒有出現(xiàn)周明疏心中預料的破綻。
“好看,很好看。”
陳言清回應她。
“你隨便找地方坐哦,我去給你倒杯水。”
陳言清坐在沙發(fā)上略有些拘謹,緊張地包都還在掛在身上,忘了取下來。
還是經林憶打趣著似地提醒了他,才慌忙取下。
“你怎么總是慌慌張張的,陳言清你是不是有太多秘密了?”
周明疏緊緊盯著他,狀若不經意,語言間帶著試探。
陳言清握著杯子的手輕微顫了幾顫,可惜的是周明疏并沒有捕捉到。
“啊,沒有啊。我是怕你家人回來撞見不好解釋。”
“哦,只有我自己在這里住。我爸媽不喜歡我。”
周明疏語氣中有著縈繞的悲傷,陳言清聽得嗓子眼突然一陣發(fā)緊,安慰的話梗在喉口。
“其實也還好,不喜歡有不喜歡的好處,不是嗎?”
周明疏拿起桌上的綠葡萄吃了起來,很甜卻又那么澀。
怎么會這么澀呢?為什么?
“挺甜的,來一顆?”
周明疏淺笑著把葡萄推到陳言清面前。
她笑著,眼底卻又那么悲傷。
陳言清暗自嘆了口氣,隨后詢問周明疏。
“今晚我請你出去吃頓飯,就當為了謝謝你昨天的幫忙,好不好?”
陳言清想幫周明疏轉移注意,不想讓她那么傷懷。
周明疏搖了搖頭,咽下嘴里的葡萄。
“我不想出門,我今天挺累的了,而且我卷子還沒做完。”
陳言清思索了一下,目光柔和地看向周明疏。
“那我點外賣,你去做卷子,等外賣到了,我喊你好嗎?”
周明疏沒有再拒絕,再拒絕的話反而顯得自己矯情了。
周明疏還沒做完一張卷子,就聽到了陳言清輕輕的敲門聲。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立馬出去。”
周明疏趕忙應和他,手上卻在加快寫完這道題。
聽到開門聲,陳言清條件反射地轉頭看了周明疏一眼。
“周明疏,洗手吃飯。”
周明疏恍惚地立在原地,她倏然間分不清是前世還是現(xiàn)在。
陳言清不解地蹙了蹙眉,“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我寫累了。”
周明疏腳步虛浮地走去衛(wèi)生間,涼颼颼的水在臉上滴落,才清醒過來。
“他到底是還是不是……”
無法確定的判斷不斷拉扯著周明疏的心緒,幾乎快把她逼瘋。
“需要我?guī)兔幔俊?
陳言清看了看周明疏,見她神色沒什么異常了,心里松了口氣。
“需要的,你去拿兩副碗筷過來。”
周明疏聞言去拿了過來,剛準備上手幫忙拆外賣盒,就被陳言清制止了。
“挺燙的,你別動,我來就好了。”
周明疏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聽勸,收回了手但下意識地對陳言清說:
“你慢點,我怕噴出來的熱氣把你手燙了。”
陳言清啞聲而笑,“沒事,我今天就是為你服務的。”
“陳言清,你說咱倆昨天才認識,我今天就把你帶來家里了;”
周明疏眼神起了漾波,笑意甚濃。
“你要是個壞人,那我是不是得完蛋了?”
陳言清聞言手一頓,“你去幫我把我的包拿過來,好嗎?”
林憶三步兩步拿了過來,“然后呢?”
陳言清挑了挑眉梢,“你把包拉開,找到夾層把東西拿出來。”
“身份證,學生卡,團員證。你要干嘛?”
周明疏一時不明所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很想知道陳言清想干什么?
“證明我不是壞人,你也不會完蛋。”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陳言清你別生氣。”
周明疏焦急說著,擔心他誤會了。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你獨居,安全意識提高點沒壞處。”
害怕周明疏會多想,陳言清不得不再解釋一遍。
“周明疏,我沒生氣。你能警惕點兒,我很開心。”
“別多想了,吃飯。”
周明疏還是半信半疑地,“你真的沒生氣?”
陳言清抬起眼睫,極其肯定地說出:
“我真的沒有生氣啊。我又不是河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氣?”
“是嗎?我怎么記得你挺愛生氣的?”
周明疏小聲嘟囔著反駁。
陳言清愣了一瞬,“你說什么?”
“我就想問你件事。”
周明疏現(xiàn)在對陳言清撒謊,簡直是臉不紅心不跳,忒淡定。
“一中食堂的伙食好嗎?過幾天我也要轉過去了。”
“還不錯的。”
陳言清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或者到時候你可以過來找我,我給你推薦。”
“行,那就說定了奧。”
周明疏也不忸怩,大大方方應下。
周明疏找不到可以挑起語端的話題,陳言清又不是什么健談的人,氣氛難免黯了下來。
除了枝身委在奶油色花瓶中的重瓣洋牡丹光澤泛泛,但終究會斷頭。
周明疏側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趕緊又快速扒拉了幾口。
“陳言清,我晚上還要去機構那兒補課。我要先走了,不然時間趕不上了。”
“我送你。”
陳言清站起了身,卻被林憶一句話給制止了。
“不用不用,你盡量吃完別浪費糧食,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不遠。”
周明疏匆匆忙忙拿上東西,嘴里還嚼著食物含糊不清地說著;
她現(xiàn)在可顧不上口齒清晰,走時還順便帶走了垃圾。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離漸遠,陳言清立馬走去了窗戶邊,悵然若失地注視著某個方向。
等了好一會兒,林憶歡脫的身影才出現(xiàn)在陳言清的視野里。
不知道林憶在跟誰打著電話,臉上的笑就沒停下過。
看著這一幕,陳言清眉眼泛冷,心中的煩悶仿佛如火山爆發(fā)似地無法控制。
“是因為討厭我還是跟我沒話說了呢?所以才急著去補課。”
“要是討厭我,為什么突然又這么親昵我?”
陳言清黯色的眼眸微低,神情逐漸斂了下來。
“周明疏,明疏……”
才剛下課,黃燦就飛奔過來了。
黃燦從背后一個大熊抱撲向周明疏,周明疏使壞地將她背了起來。
“哎呦我去,你別轉吶,周明疏我要摔了,快放我下來,周明疏。”
黃燦聲音拔高了幾個度,害怕死了。
“明知我腰不好,你還撲我。你是不是想篡位了?”
周明疏上手去揉黃燦的小胖臉,發(fā)出了感慨。
“黃燦,你臉好多肉啊,好軟。”
“你是不是在變相地說我胖?這句話太讓我傷心了。”
黃燦裝模作樣地擠出兩滴眼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周明疏無奈地白了一眼,“想吃啥?我請。”
“今天不要你請,帶你去我家的飯店里吃吃,換換口味。”
周明疏反問出聲:“你家的店?”
“對啊。”
吳之寧會不會也在那?
周明疏心底蔓延起了一個主意,那可能是確定陳言清是否也重生的唯一方法了。
“不可以拒絕我!陪我去!”
見周明疏失神不動,黃燦興沖沖抓起周明疏的手。
“走啦走啦,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