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部自傳:弗蘭克·勞埃德·賴特
- (美)弗蘭克·勞埃德·賴特
- 1381字
- 2024-04-22 18:02:00
Truth against the world
與世界對立的真理
韋茅斯的這個牧師職位日漸不濟。父親原本是一個浸禮會[30]教徒,然而在他與母親相識的地方,那里卻信仰唯一神派,空氣中彌漫著唯一神派的氣息。在家里,母親奉行著比浸禮會更豐富多彩的唯一神派教義。最終,父親辭掉了韋茅斯的職位,成了唯一神派的又一個信徒。
對于母親而言,她早已習慣了昂首闊步地走在自由的鄉間。如今,卻被一絲不茍的正義包圍著,必須小心地恪守她作為牧師妻子的身份。狹隘的浸禮會縮在“神圣”的硬殼里,滋生出種種卑鄙和齷齪。幾乎每一次“捐獻餐會”都導致她與丈夫爭辯,要不要回家——“去西部”?
牧師的報酬少得可憐,倒也適合讓家里實現教義中清貧的生活理想,保持不容異議的完美無瑕。
勞埃德-瓊斯家信奉的唯一神派,蘊含著更博大的內容。在當時混亂紛紜的教義解說中,它宣揚生活是上天所賜的禮物,只有一個至上全能的主宰,世間萬物都因“他”而合為一體。
“統一”是他們的咒語。萬物的統一!這正是母親始終追求的理想。然而,對立的善惡依舊困擾著母親和她的親人們。當他們把萬物統一的準則用于身邊的生活,古老的善惡觀念總是帶給他們困惑和挫折。但是,他們的信仰沒有失掉鹽的滋味,他們懷有追求真理的熱情。真理將撥開迷霧——“與世界對立的真理”。真理所蘊含的美!這足以讓任何一個家族不得安寧。勞埃德-瓊斯家的人,對美所蘊含的真理感到陌生。這些住在山谷里的人懼怕美,視之為疏忽的腳步可能會踏進的陷阱。美,會讓他們在雪地里走出筆直的腳印,在年少輕狂的心中失去威信。
安娜姐姐和她的“牧師”捎回老家山谷里的超驗主義,影響著勞埃德-瓊斯家唯一神派的信念。他們逐漸認識了康科德[31]那一群內心敏感的思想者:惠蒂埃、洛厄爾、朗費羅,還有愛默生[32]。梭羅[33]?對他們而言,梭羅似乎過于聰明,讓他們感到不舒服。
詩意的超驗主義[34]思想,與他們對萬物更博大、更堅定的敏感融合在一起,結出了可見的果實。
勞埃德-瓊斯家的奢侈品不是笑聲,而是淚水。
只有讓他們眼含淚水的那一刻,你才真正感動了他們。
他們敏銳地體會人世間的渴求、悲傷和苦難。人世間高尚的行為總是令他們激動。在韋茅斯這間冰冷破敗的小屋里,牧師家的生活日益窮困潦倒。若不是母親有她的孩子們,父親有他的音樂,這個家庭早已崩潰。虛弱瘦小的麥琪奈爾降生在這段艱難的日子里。她出生后的頭幾個月里,母親把她放在枕頭上,連著幾個小時給她做撫觸按摩,獨自一人悉心地照料她。母親把自己身體里的活力注入了這個小生命。
小女兒的到來,給牧師的肩頭又添了一份負擔。
母親的寄托何在?在家里教育她的兒子,繁忙的家務之余一起擺弄那些“禮物”。還有給山谷里的老家寫信和寄書,捎去康科德的超驗主義:錢寧[35]、愛默生和西奧多·帕克[36]寫的書。是的,還有梭羅。
父親生活的支柱呢?是那些來波士頓演出的音樂家。其中有一個長得像帕格尼尼的意大利音樂家,還有鼻子和眼睛都生得詭異的雷梅尼[37]。搬到麥迪遜之后,吸引他的是風度翩翩的奧勒·布爾[38]。當然,他總是可以在空蕩無人的教堂里求助于他的管風琴。
終于,牧師父親和教師母親回到了西部。在離老家的山谷大約四十英里的麥迪遜市,門多塔湖畔一幢樸素的房子是他們的新家。此時,兒子的教育成了當務之急。
將要挽救這個孩子的,不是聆聽智者在講壇上誦讀“上帝的教誨”,而恰恰是遠離那些被人自作主張地當作真理寫成的圣書。他將在自然界的每一種生命、每一次呼吸之中,領悟“花必凋殘,草必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