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暴雨依舊沒有停歇。

連續(xù)兩日的暴雨，已經(jīng)讓永定河的水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皇宮太液池的人工湖的水位也開始攀升。

朱厚煒早起，站在廊檐下抬頭望著天，心中不免有些愁緒。

如此連續(xù)的暴雨沖刷，不知又會造成多少災難。

史料記載過，說弘治一朝，是歷史上地震、旱澇、雪最多的一個時期，伴隨而來的還有久居不下的小冰期。

朱厚煒現(xiàn)在還沒有資格去‘兼濟天下’，這些事是內(nèi)閣閣老和弘治皇帝需要操心的。

他打著雨傘，撩袍來到東宮。

“唔，弟，你怎么來這么早哇。”

朱厚照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蓋的東倒西歪，一臉睡眼惺忪，支支吾吾的說道。

朱厚煒將地上凌亂的衣衫撿起來，無奈的道：“哥，你睡個覺，怎么像是打仗一樣？”

“快點起來了，我?guī)闳蕚浣o祖奶奶的禮物了。”

朱厚照不情愿的噢了一聲，懶散的起床，在宮女的伺候下洗漱完畢。

兄弟兩草草吃了一頓早飯，朱厚照才有了一些精神氣。

“弟，你讓我買的這些東西，究竟有啥用？”

朱厚煒回道：“你找人按照3：2：2：3的比例，將石英砂、石灰石、長石、純堿混合在一起碾碎。”

朱厚照點點頭，對身旁太監(jiān)道：“劉瑾，你和張永他們，按照我弟的話，去將這些碾碎了，別弄錯了。”

劉瑾趕忙道：“奴婢遵旨，奴婢這就去做。”

在武宗正德朝的這赫赫有名的八虎太監(jiān)，現(xiàn)在還只是東宮的一群陪侍，朱佑樘沒死之前，朱厚照是沒有任何權力可言的。

所以這些太監(jiān)自然還不敢露出什么獠牙。

外面暴雨依舊，今日楊廷和沒來東宮授課，應當是被皇帝叫去商量國事了。

朱厚煒和朱厚照站在仁德殿內(nèi)，指揮著太監(jiān)們開始將物料配比。

朱厚煒又拿著赭石和木炭，朝這些物料中投了進去。

明朝的琉璃制造工藝已經(jīng)極其發(fā)達，至于燒制玻璃，大概還需要五十年左右就能問世。

朱厚照咂摸咂摸嘴巴，問朱厚煒道：“弟，我怎么覺著，好像是在燒琉璃珠？”

朱厚煒搖搖頭，道：“是玻璃，和琉璃差不多，不過更純。”

“有啥用？”朱厚照好奇的瞪大眼睛，大喇喇蹲在旁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劉瑾他們碾壓原料。

朱厚煒道：“可以制造眼鏡哇，鏡子哇，老太太和母后都會喜歡的。”

什么事眼鏡啊？鏡子不都是用銅磨光了制造的么？老太太和母后真會喜歡么？

朱厚照不確定的問道：“真的嗎？”

“反正制造工藝不長，等成品出來再說吧。”朱厚煒又對劉瑾道，“碾壓混合之后，放在高溫煉鐵箱去燒。”

劉瑾有些為難的看著朱厚煒，小聲道：“二爺，這……咱東宮也沒有煉鐵箱哇。”

朱厚煒愣了愣，道：“哪里有？”

朱厚照脫口道：“軍器監(jiān)那邊肯定有哇。”

朱厚煒哦了一聲，道：“那就拿到軍器監(jiān)的煉鐵箱去燒，記著得到溶液之后，讓軍器監(jiān)的工匠們按照這種模具去澆灌……”

他昨夜已經(jīng)連夜畫了一部分的模具，其中包括平面鏡，厚一點的方塊鏡等等。

朱厚煒洋洋灑灑說了許多，劉瑾幾個太監(jiān)的面色卻有些為難，目光小心翼翼的望著朱厚照。

“怎么了？”

朱厚煒似乎發(fā)現(xiàn)他們面露難色，“有什么困難么？還是我講的不夠明白？”

朱厚照摟著朱厚煒的肩膀，笑著道：“好啦，明明白白，哥都聽明白了，后面的事交給大哥！”

朱厚煒嗯了一聲，點頭道：“那后面事就交給大哥了，大概明天就能有成品。”

“讓劉瑾他們?nèi)マk差，我們進宮給母后請安吧。”

朱厚照擺擺手，對朱厚煒道：“弟，你自去吧，就說我要讀書，就不去拜見母后大人了。”

朱厚煒：“……”

他嘆口氣，點頭道：“那好，你呀，少玩一些，要被母后知道了，又要點你腦門。”

朱厚照恩恩兩聲，道：“知曉知曉。”

朱厚煒搖搖頭，無奈的離開東宮。

等他走后。

劉瑾才為難的道：“太子殿下，您剛才怎么不和二爺說啊？軍器監(jiān)可不是我們能去的哇，哪里都是冶煉兵器的重地，咱們?nèi)ヒ睙掃@些玩意兒，皇上若是知曉……”

“多嘴！”朱厚照瞪了劉瑾一眼，“自己掌嘴！”

劉瑾一臉委屈，諂媚的開始自顧自掌嘴。

“好啦，你們趕緊將這些原料碾完，碾好了叫我，本宮親自去軍器監(jiān)，他們敢攔我？”

朱厚照囂張的說完，便揮揮手離開。

……

朱厚煒回到皇宮，先慣例去給老太太請安，隨后又來到坤寧宮給張皇后請安。

“母后，姜茶好喝嗎？”

張皇后有些迷惑的看了一眼朱厚煒，“什么姜茶？”

朱厚煒眨眨眼：“父皇的愛心姜茶啊。”

張皇后臉色微微一紅，啐道：“小東西！反了天了！敢編排你老娘？！”

朱厚煒笑呵呵的道：“哎呀，那可是父皇親自燒火熬的姜茶啊，母后可真有口福。”

“去去去！”

“你大哥呢？那個小王八蛋又干什么去了？怎么沒來？”

朱厚煒臉不紅心不跳的道：“大哥在看書。”

張皇后狐疑的道：“他會看書？今日東宮不授課，你莫以為娘不知道。”

朱厚煒正色道：“楊大人給大哥布置了課業(yè)啊，他要抓緊做完，不然沒法交差。”

“真的？”

“真的！”

張皇后哦了一聲，嘆口氣道：“好吧，小家伙眨眼就漲這么大了，以后也要有自己的事做，陪在母親的身邊會越來越少。”

她又戀戀不舍的看著朱厚煒，道：“你在大一些，說不得就要去藩地，母后更舍不得你，哎，老娘真是造孽了，還不如生在普通老翁家，最起碼能陪在自己兒女身旁。”

朱厚煒拉著張皇后的手，安慰道：“娘，干啥悲秋傷冬的呀，我和大哥不都在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