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之后的第一感覺，不是，啊哈哈哈，看老娘頑強(qiáng)的生命力！我又活過來啦！

而是，頭頂?shù)募啂ぴ趺蠢C了好幾條龍？還栩栩如生的。

然后就是反應(yīng)過來，嚇得立馬跳床。還好夢夢和煙雪反應(yīng)快，接住了我。不然我那一跳一摔，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估計又得被黑白無常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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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御前宮女們。她們一個個都訓(xùn)練有素，這個剛撤下藥碗，那個就端著梨干條來了。我才吃了兩個梨干條，那個又催促著趕緊端走，帶著醫(yī)女來給我敷藥換紗布了。

咱就是說，能不能不要這么興師動眾。

雖說我是受了差點(diǎn)沒命的重傷，但這是我自己弄的啊！而且我這算是自戕，按規(guī)矩，不死也是要被處死的……

像現(xiàn)在這般，被安置在溫室殿，還被一群御前宮女伺候著，如果這都不叫僭越，那那些謀朝篡位失敗的人都要?dú)饣钸^來了。

這要是被起居郎看見，定要大書特書，讓我在史書上留下一個禍國妖女的名號。

想我一屆平平無奇的小小女史，竟有機(jī)會青史留名，還有點(diǎn)小激動呢。

激動個頭啊！真要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十個腦袋都不夠給我砍的！

于是乎，待醫(yī)女換好紗布之后，我就聲稱我累了想再休息一會兒，留下夢夢和煙雪，讓御前宮女們悉數(shù)退下。

其實(shí)我求著宮女姐姐們趕緊走的。

畢竟我只是個小小女史，或者說被廢的長安殿大宮女，而人家可都是御前宮女啊！我哪里敢命令她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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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殿內(nèi)只剩下我，夢夢，和煙雪三人后，她們倆趕緊眼冒金光地圍上來，四只眼睛里都是尋覓到絕世大瓜的興奮。

我避開那探求的眼神，抓起她倆手臂就趕緊往后窗那邊跑，“快走！要是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咱們就全都完啦！”

“來！夢夢，你先跳！”

夢夢拉住我欲開窗的手，不解地問：“我們?yōu)槭裁匆撸渴潜菹绿卦S將你安置在溫室殿，又讓我和煙雪來照顧你的。你怕啥？”

一旁的煙雪也點(diǎn)頭，“是啊。這可是圣諭，不能違抗。”

“你倆懂啥！那小子，啊呸！陛下，是腦子抽了才讓我來這兒！我說的其他人，是指皇后娘娘、陳貴妃、秦淑妃，還有元昭儀她們。特別是元昭儀，要是讓她知道我在這兒，那誤會可就大了！到時候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長寧還不知道我和那小子是師姐弟的關(guān)系，要是看到我躺在龍床上養(yǎng)病，她估計得記恨我。畢竟，這太像姐姐搶妹妹老公的行為了。

梁子暮那家伙，鐵定是想把我當(dāng)靶子，好吸引前朝后宮眾人的火力，然后再偷偷寵愛他真正愛的人。

這么一想，看起來，那家伙好像是真愛長寧？為妹妹擋刀，這我倒是愿意。前提是得先給長寧說清楚啊！

“算了，煙雪你先跳！”

我搬來凳子，一股腦兒地推著煙雪踏上凳子和窗臺。煙雪應(yīng)該是被我說動了，很順從地跳到窗外。我又趕著推夢夢上去，夢夢這頭倔牛，扒拉著窗臺不肯跳，還是煙雪拉著她她才跳出去的。

推完夢夢，我突然感覺喘不上氣。接著頭暈?zāi)垦＃浜诡l出，胸口發(fā)悶。低頭一看，潔白的襦裙早已染紅一片。除胸口處，袖子和裙擺不知怎么也沾了些血。

不是吧阿sir！這時候傷口裂開？

不管了，先逃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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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上窗臺，才發(fā)現(xiàn)煙雪和夢夢早已不見人影。而這殿外的地，好像比殿內(nèi)的要低一些，目測高度有兩米。

難怪夢夢剛才不肯跳……

煙雪啊！夢夢啊！對不起！（一個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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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要準(zhǔn)備跳了。

勇敢牛牛，不怕困難！一，二，三！

不行！我還是不敢……

糟糕，頭又開始暈了。我甩甩腦袋，想讓腦子清醒一些。

再來，一，二……

“是等著我抱你下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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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暮，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在身后突然出聲嚇我。你知不知道這窗臺離地面大概有一米六啊，而且你這溫室殿的地板硬得，摔下來完全有可能直接摔碎腦袋啊。

你小子看我摔下來，還不快點(diǎn)跑過來接住我。害我硬生生摔在地板上，還好腦袋沒事，不過手骨估計已經(jīng)斷了。

之前我求著走的宮女姐姐們和醫(yī)女們，敬業(yè)地一直都守在殿外。也得感謝她們?nèi)绱司礃I(yè)，才讓我的痛苦，在最短時間內(nèi)得到控制。可治療的過程，還是照樣痛苦。

疼得暈過去，又因加倍的疼痛而醒過來，然后又暈過去，反反復(fù)復(fù)。是我這輩子再也不想體驗(yàn)的經(jīng)歷。

醫(yī)女們收拾好后，梁子暮走進(jìn)來，一擺手，揮退所有人。

他信步走近，低頭面無表情看了我一會兒后，冷笑一聲：“看你剛才生龍活虎地跳窗，想必已然大好，明日便去掖庭服勞役吧。”

讓我住溫室殿，又讓我去掖庭服勞役。這小子，是想干嘛？

“托陛下的福，奴婢本來離死還有一丈之遠(yuǎn)，現(xiàn)在只剩一尺了。”我在心里翻了白眼。管他那么多，對付梁子暮這種狗脾氣，直接嗆回去了事。

“你之前是自戕，方才也是自己滾下來的，與我何干？”他聽罷，小心扶著床沿，盡量避開我，坐上了腳踏，“何況依《章臺律》，自戕要夷三族，你不要命，還想拉著阿黎一起？”

“害……不要這么見外。你我是師姐弟，也勉強(qiáng)能算作兄弟姐妹。要死，我也是拉著你一塊兒啊。”讓一個皇帝給我陪葬，多有面兒。

“還有，你這個愛坐腳踏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我用尚且完好無損的右手指著他，“我記得你小時候，我教過你無數(shù)遍，要坐就坐凳子。”

我不斷提起我和他師姐弟的關(guān)系，提起幼時的事情，希望他能多念著舊情，放過我，也放過我身邊的人。

感覺效果還行，他聽完沉默了許久，我猜是我的話成功勾起他和我的回憶。

沉默許久后，他扯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的確不能夷三族。”

“阿暮。”我去拉他的手。

他避開了，眼睫下垂。

我也只好默默地收回右手。

“阿暮。我想問問你，你是真心喜歡長寧嗎？”抬眼，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

“為何如此問？”他撲哧一笑，依舊垂著眼睫，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

單單這一個反應(yīng)，我便知道了答案，心下一涼。

說不生氣，肯定是假的。說很生氣，倒也沒有。他對待愛慕他的女子向來如此，從前的陳貴妃秦淑妃如此，如今的長寧也是如此。什么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什么白月光，恐怕，都是假的。

“那你封她為昭儀是為什么呢？云家早已覆滅，她已然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又為何要給她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讓她入宮呢？如果單單是為了保護(hù)，呵，我想你多的是辦法，又為何偏偏選了這種？”我蹙眉憤然道，手不自覺地緊抓住錦被。

此時此刻，他依舊垂著眼睫，不發(fā)一言，仿若冰山。

我卻突然間想明白了，問出了那個我不愿相信的猜測，“你想，借刀殺人？”

他眼睫微微晃動，理了理衣角，便撐著床沿坐了上來。

“那把刀，就是，長寧？”我的聲音顫抖著，手也失力地放開了錦被。

他終于回應(yīng)了我的目光。鳳眸水光瀲滟，盛滿了熟悉的味道，好似他還是那個真誠的孩子。

我的心里一片荒涼。

“阿暮。你如今面對我也要戴上面具了嗎？”我冷冷發(fā)問。

他撫上我臉頰的手一頓，然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擦去快要滴落的眼淚，輕聲呢喃道：“師姐，我從未騙過你。”

“明明有那么多種辦法，你為什么要利用長寧！你明知道她有多喜歡你，你為什么要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她對王氏的仇恨，幫你除掉皇后，扳倒世家！”

“當(dāng)年她不過十四歲，眼睜睜看著父兄被處以絞刑，看著母親和其他姐妹葬身火海，自己也遭到追殺，過上了流離失所的日子。這還不夠悲慘嗎？”

“你精心部署多年，皇后早就因你下的相思子病入膏肓，世家也因科考而開始逐步瓦解。只需要一個契機(jī)，就能達(dá)成你的目標(biāo)，又何須讓長寧入此險局？”

長寧之前告訴我她與皇后之間的宿怨，希望我協(xié)助她，替她云家報仇雪恨。為此，她甚至愿意犧牲自己，在接下來的秋獵中假裝被王氏派來的死士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