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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凜冬

  • 畫屏舊夢
  • 燈燼落
  • 3382字
  • 2024-04-21 06:00:00

太妃娘娘曾說過,那位故人容色傾城,只站在那里,就能襯得六宮粉黛皆是庸脂俗粉。

能和太妃認識,定也是先帝朝的人,畢竟梁子暮登基之后,太妃即搬入興慶宮避世,連宮城都很少去,更別說認識什么新的人。

把六宮粉黛都比下去了,至少能說明那故人進過宮。但是不是先帝的妃嬪還沒有定論,說不定只是某家小姐,進宮參加宴會,驚艷了眾人,但之后并沒有入宮。

太妃娘娘又說,那故人性子單純,她卻并不快樂,看來是遭遇過重大傷害。而且看太妃娘娘對那故人的懷念程度,那故人大概率已經逝世,且生前的最后階段過得不太好。

元聞林也認識那故人,甚至還有她的手絹。

暫且不論那手絹是故人自愿給他的,還是他私自拿取的,單就元聞林將手絹收于馬車柜子里能隨時拿出來懷念這一行為,就能窺見元聞林對那故人的感情,不一般吶。

私藏女子手絹,元聞林要么是變態,要么是情癡。

大概率是情癡。

不然憑元聞林的條件,他至于年過而立還獨身一人嗎?

他可是先帝在殿前親點的探花郎啊。出身寒微,但為人勤奮好學,又十分聰穎,未及弱冠便登科及第,樣貌還相當不錯,正是達官貴人們爭相搶奪的乘龍快婿啊。

要說可能因為家境貧寒而不受貴人們的青睞,但梁子暮登基之后,他便因從龍之功而被任命為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官居三品,又有誰敢嫌棄他原先家境貧寒呢。

這么多年,竟一直未娶,也沒聽說過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現在結合這事來看,只可能是心早就死了。在那故人離世的時候就死了。而且還一直沉湎于過去,或許是曾見過最美好的那個人了,之后再好的人在他眼里也黯然失色。

先帝朝有名的美人,結局不好的美人,還是元聞林認識的美人。那年齡應該不大,逝去也沒有太久。范圍已經縮得很小了,問問宮里資歷深厚的姑姑,就會知道了吧。

———

我就這么邊走邊想,很快拐回了臥房所在的院子。

咦,我房間怎么有燈亮著?

這個點了,有誰會來我的房間?

又是夢夢嗎?

不可能,她現在高居妃位,出宮城一趟都需要相當有排場的儀仗,我這一路走來并沒有發現任何儀仗。何況出宮城需要報批,夜半不歸,更需要特令,手續麻煩得很。

那就是興慶宮里的人了。

不,還有一個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批準,就可以在整個盛京城,甚至整個天下,來去自如。

不會真是……

我被這一猜測嚇到了,急匆匆地跑過去,趴在紗窗上,先辨別一下人影。

燭火太亮,看不清人影。

害……算了,直接開門吧,就算是他又怎么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歲安!”

寂靜的深秋之夜,連風和落葉都選擇了沉默,身后卻倏然傳來一道充滿驚喜的女聲。

我扶上門沿的手都抖了一抖,僵著身子轉頭去看。

“煙!雪!你……你嚇死我了……”

我靠著門深深喘氣,安撫了一下受驚的小心臟,“你怎么在這兒?”

她舉起手里提的東西晃晃,“給你帶夜宵來了呀!”

我打開門,屋里沒人,接過她的東西順便問她,“我屋里的燈是你點的?”

“是啊,那不然嘞?難道……你這屋里之前藏過……”她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神色曖昧,“藏過什么玉面郎君?”

我故作驚訝,“啊!你怎么知道!”

她頓時擺出憤怒的表情,雙手叉腰,“嘶——看不出來呀,你這小妞,膽子挺大啊!有陛下的眷顧還不夠,還想偷腥其他美男!”

“別別別,”我連連擺手,“可不敢妄議陛下。”

她打掉我的手,“我知道,陛下不是你喜歡的模樣。你喜歡……”

她把我的手拉至她身前,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啪”的一聲,砸過來一本小書,“你喜歡……話本里的千千萬萬個郎君!”

我豎起大拇指,給她拋了一個媚眼,“真懂我!”

———

“你是說,我從溫室殿跑出來后,陛下就把你調來興慶宮啦?”我翻著煙雪給我帶的新話本,聽她講她這一個月在興慶宮新吃到的瓜。

“別打岔!你聽我說……”

“好好好,你繼續說。”

我遞給她一杯茶,她潤了潤嗓子,拍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道:“你都不知道,我看見夢夢從太妃寢殿里出來,太妃雙手緊握住夢夢的手,那滿臉的慈愛啊,我簡直懷疑太妃被鬼附身了。”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夢夢竟然是太妃的親侄女。哼,還以為我們三人都是窮不拉幾的呢,人夢夢居然真是貴女。”

“我說,她借你爬上了龍床,你都不生氣的嗎?”

我從話本里抬起頭來,坦然地說道,“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真的?”她歪頭再問。

“這是她想要的啊,她去努力爭取了,最終得到了,也很正常。何況也不是借我的力吧。”我將話本合上,再仔細看了眼書名——《溫柔暴君放肆寵:嬌嬌白兔甜心間》。

“只可惜,陛下并非良人,想要真心,是要不到的。只要權勢,就只能成為陛下手中的一顆棋子。還有……”我指了指書名,“到底是哪個奇葩想的這書名?”

“當然還是‘愛你沒商量’啦!”

我扶額。

“唉,你知道嗎?”她突然擠過來,腦袋磕在我肩膀上,聲音也變得更小更輕,像是要說什么秘密,“蓬萊殿的那位,被陛下罰去東都的奉先寺,思過去啦!”

“那位前腳剛走,后腳她母家的弟弟就被查出私鑄錢幣!那可是死罪啊!”

說到這兒,她眼睛警惕地往四周瞟,確定無人監聽之后,再次湊近我,“私鑄錢幣那么大的事,肯定不止她弟弟一個人。況且就她弟弟那個草包樣,哼,懂個什么鑄幣!我都想得到這點,那上邊的人就更別說啦。”

“這下啊,王氏要倒臺啰。”

我抬手搭上她的肩膀,“這些話,可千萬不能再跟別人說了。這些事,也不是我們這些內臣該管的。你可明白?”

她面帶驚慌地點點頭,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睛驟然亮起,“我還有一個消息,你想不想聽!”

我斜著眼睛睨她,“我說我不想聽,你就不會說了嗎?”

“我要說!我就要說!”

我聳了慫肩,“你看。”

“聽我之前在陳貴妃宮里的小姐妹說,我那位前主子啊,知道了元昭儀曾有孕,氣得在殿里大摔東西。連她最小心保護的畫卷都要撕了。撕到一半,可能是反應過來元昭儀的孩子已經沒了,又丟開畫卷,赤腳踩在一地碎片上,邊走邊仰頭大笑,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可見我那位前主子啊,也是個瘋的。”

能不瘋嗎。

這壓抑的宮城,這無望的愛戀,永遠回不去的家,和永遠觸碰不到的愛人。

當初被他的皮相和偽裝所迷惑,陷入了自以為是的甜蜜。當大雨傾盆而下,洗刷盡一切用來粉飾的表象,真象和后果,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自然要瘋。

倘若愛如執炬迎風,燙了手,就應當斷然丟棄。難道還要等它燎了發、焚了身,才悲泣求不得之苦,哀嘆走投無路,徒留一段警醒故事給世人?

倘若真到了這一步,不如玉石俱焚。

———

冬月伊始,籌備近一個月的冬至宴就要進入收尾階段了。

今年冬至宴,雖將晚宴的歌舞表演換成了圍爐雅會,但白日里除了賞花,還有每年固定的祭天大典。

皇帝需要去京城南郊的圜丘進行主祭,回來之后再接受群臣和各國使節的朝拜。命婦們隨皇帝祭天回來,下午就可開始自由的閑聚賞花攀談。

傍晚時分,朝拜結束,群臣、各國使節、皇室宗親、后宮眾人依次入席。酉時四刻,承天門鐘鼓響畢,皇帝便會下令開宴。

京城內晚宴的地點照常設在宮城里的麟德殿。

我們負責籌備的宮人,需要提前一旬進入麟德殿布置,確保冬至宴順利進行,無任何差錯。

可布置的過程往往漏洞百出。這里的柱子格擋住了,擺不下圍爐;那里的壁畫年久失修,有大量碎片脫落;甚至有地磚翹起,屋頂漏雨漏風的問題。

好在問題不大,距離冬至宴也還有段時間,足夠解決所有問題。

“安姐姐!安姐姐!”一個娃娃臉的小姑娘焦急地跑來,額頭上滿是汗,小姑娘臉皺起,急得快哭了。

我忙扶住她,“怎么了?你不太舒服嗎?”

“不,不是!”小姑娘眼眶里的小珍珠隨著她搖頭而掉落,“是……姑姑養的銜蟬……跑不見了……”

小姑娘越說頭埋得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她口中的姑姑,就是太妃的貼身侍女曲姑姑。曲姑姑愛養貓,曾有人送太妃一只通體雪白,只嘴邊有黑色印子的貓。太妃本不喜養這些東西,只是看那貓樣子奇特,嘴邊黑印就像銜著一只蟬一樣,突然來了興致,取名銜蟬,命曲姑姑好生將養著。

說是曲姑姑養的貓,實則是太妃的貓。太妃可能并不在意那只貓如何,但是宮人弄丟了貓,那是失職。宮人失職,太妃定會追究。

我掏出手絹給她擦眼淚,“沒事沒事,銜蟬愛跑也是它的習性,找到就是了。”

“可……可我……找不到了……”小姑娘的眼淚就像噴泉一樣,越涌越多,“我找遍了麟德殿,都沒找到……”

“沒事,我陪你一起找。”我拍拍她的肩膀,“我去跟其他姐妹說,我留下來清掃大殿,等她們離開,我們立刻去附近的宮室、樹林里找找,好嗎?這樣你也不用擔心其他人知道,跑去跟曲姑姑告狀。你看這樣做好嗎?”

她抿著嘴點點頭。

其實我心里也沒有底。能不能找到銜蟬還未知,要是它跑去太液池附近,玩著玩著不小心掉下去了,或者沖撞了某位貴人,被打死。那我們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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