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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元卿

  • 畫屏舊夢
  • 燈燼落
  • 3248字
  • 2024-04-19 06:00:00

容貌這個東西,說重要也重要,畢竟如果沒有外貌的引導,沒人愿意試著走進你的內心。

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平凡或丑陋的外貌,剛好可以篩掉那些不真誠的來訪者,剩下的愿意接近了解你的人,才是真正被你靈魂所吸引而來的蝴蝶。

不過沒人希望頂著一張爛臉,能救還是要早點救!(抹淚)

這不是服不服美役的問題,這是健不健康的問題。

興慶宮的御醫都是賢貴太妃的人,不能再接觸,只能去找宮城的御醫或者皇城外的郎中。

找宮城的御醫,必定會驚動梁子暮。目前暫時不知道他對新晉的賢妃娘娘是什么態度,但賢貴太妃對他有恩,看在太妃和賢妃母家的份上,責罰肯定是沒有的,但是心里說不定會產生芥蒂。

出宮的希望就在眼前,絕不能再牽扯進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而且宮城哪是那么好進的,沒有辦公文牒,在城門被查出私闖宮門,宮門衛的長矛就會直接把我串成肉串。相比之下,還是去皇城外的盛京城中找郎中難度低一些。

估計是賢妃娘娘讓我爛了臉的緣故,之后太妃倒是不再為難我,同意了把歌舞表演換成圍爐雅宴的提案。我借口出宮去訂購冬至宴的花卉,太妃也不加多問,便準允了。

在宮中做工,即使是有品級的女官,也是沒有假期的。某幾天沒有工作,或者工作輕松的時候摸魚,就算是假期了。

難得有機會拿著令牌正大光明地出宮,可惜我不能隨意逛逛,畢竟要在下午短短的兩個時辰里,完成看郎中和采購大量花卉兩件事,已經把我所有的時間占滿。

來盛京四年多了吧,還不曾去這個國家最繁華的城市游覽一番,著實有些遺憾。

等梁子暮結束廢后事宜,我帶著長寧出宮,恐怕也不能在盛京逗留。畢竟,誰敢保證梁子暮不會出爾反爾呢。

再遺憾也沒有用,先去東市買花,跟老板約定好什么時候送貨后,再去西市看郎中。東市靠近達官貴人們住的街坊,貨物自然也多是貴重的奇珍異寶,生意不如靠近三教九流老百姓的西市好,不如西市熱鬧,也沒什么好逛的。況且,很容易碰到得罪不起的貴人,能避就避,趕緊買完趕緊走。

———

“老板,我要蝴蝶蘭、仙客來、小蒼蘭……各一百盆……”

“對,總價是三百一十五兩七錢……我先交……作為定金……”

“這個月……日……你就送到……”

我吩咐完賣花老板需要注意的事情,老板讓我稍等一會兒,他去后堂取一道玉符,讓我在貨物送到后拿玉符和他對賬。

短暫的空閑時光,抓緊時間透口氣,眼睛放松地在這院子里的各色鮮花上流連。

白色茶花開得很漂亮,可惜和冬至宴不搭,不買;角堇的花朵顏色太艷太雜亂,不買;香雪球一叢叢的很可愛,但不買……

角落里那棵樹長得倒挺好,樹干粗壯,枝椏繁多,樹冠茂密,綠色的葉子星星點點點綴其間。不知道是什么花樹,會開出怎樣的花,花開的時候會不會香氣四溢?

“會的。那是臘梅,花開之后,生香遠帶風峭。”

我轉過頭來,見是一位氣質如蘭的女子,便點頭微笑,“娘子是如何看出來的?家中也有臘梅嗎?”

她掩唇微笑,轉身朝遠處的一名男子招手,“柏舟你看,我就說我穿紅衣顯年輕吧,這有人將我看作小娘子哩!”

那名男子也笑著向女子走來,走到女子身邊,為她披上一件杏色斗篷,打趣道:“夫人不是小娘子嗎?東街十八坊,誰不說我秦九癩蛤蟆吃到了天鵝肉,老牛吃嫩草。”

我越看這男子越覺得眼熟,直到他說出“秦九”兩個字,我才認出他就是之前在木蘭圍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秦九郎。

“奴婢尚宮局司簿李歲安,見過秦將軍、云夫人。”

云夫人眼中有光亮閃現,她看著我笑意漸濃,“世人都道我好命,嫁入錫山秦氏躲了災禍,只稱我為秦夫人,你卻是個膽子大的,敢喚我云夫人。”

我躬身作了一個揖,再起身,“夫人本姓云,自然得喚云夫人。”

“你聞不得花香?”

我抬手撫上面紗,明白了她是在問我是不是對花粉過敏,我搖頭,“非也。只是冬日里地滑,我手腳又笨,不慎踩錯了步子,打翻水盆把自己給澆了。讓將軍和夫人見笑了。”

云夫人似是被嚇到了,急急上前,欲伸手揭下我的面紗,后又覺得不妥,訕訕地垂下手。略帶歉意和關心地問道:“可曾看過郎中,用過藥?”

“謝夫人關心,奴婢已擦過藥膏,御醫說,再過月余便能恢復如初。”

她聽罷舒了口氣,“那便好,那便好……”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向右瞥的。

為何,我察覺出一股心虛的味道?

云夫人對我,有什么好心虛的?

———

不等我再跟云夫人多說幾句話,買花老板便拿著玉符出來了。我問過時辰,曉得離興慶宮閉宮落鎖只剩半個時辰,就抬手與秦將軍和云夫人作別,扭頭往西市趕。

西市果真是熱鬧非凡,離閉市僅剩半個時辰不到,這街上依舊人頭攢動。臨街的鋪子,有的還掛起了形態各異的燈籠,與落日余暉相映,倒是一副好景色。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欣賞美景。

我跑去路邊攤子向一位面善的大娘打聽,西市最好的醫館在哪兒。

大娘眉飛色舞地說,你這都不知道?就在大名鼎鼎的飛瓊樓旁邊呀!很好找的。

我一頭霧水,飛瓊樓是什么?

大娘滿臉自豪地開口,飛瓊樓乃是盛京城最好的酒樓,當年重開西市時,先皇還親臨過此樓。先皇陛下嘗了鎮樓菜品后,大喜,命庖廚再制一份,說要帶回宮中讓娘娘試試。宮中的娘娘吃了,說和家鄉的味道如出一轍,亦歡喜非常。先皇陛下見娘娘欣喜如此,特為飛瓊樓賜下“天下第一樓”的牌匾……

我急忙叫停,跟大娘說我來不及了。

大娘拉住我繼續說道,害呀!你趕時間也要聽我慢慢說完嘛!那御賜的牌匾如今還掛在飛瓊樓三樓的正門上,你一抬頭就能望見,喏,你瞧!

我順著大娘的手指望去,數百米之外,果真有一棟三層高的樓,三樓的正門上……

有人正在拆那個“天下第一樓”的牌匾!

身邊的大娘像梵高的吶喊一樣尖叫,引來了一群人,一起見證著這“難忘”的時刻。

哎呀呀,這么尷尬的場面竟然讓我瞧見了。嘖嘖,我還是不做見證者了,趕緊去醫館吧。

———

醫館的老郎中看了我的臉,摸了一把長胡須笑著連說了幾句好治,給我開個了方子,又命藥童去取幾幅膏藥。

后面排隊看診的人頗多,我就先掀簾子退出了診室。哪曾想,竟正面撞上了取膏藥回來的藥童。

那藥童看著年紀不過十三四歲,個子堪堪到我肩膀,身材看著也薄弱,力氣卻跟牛一樣,差點把我撞飛。

兵荒馬亂之際,有人從身后抱住了我,我才不至于繼續后跌。

站穩后,我還沒掙扎,那只纏在我腰際的手臂就不見了。

我正想轉頭道謝,那人又先我一步,“姑娘抱歉。此乃情急之舉,還望姑娘海涵。”

“自然自然,多謝這位……”

天吶!

這人,這人,這人居然穿著紫色官袍!我腿都嚇軟了!

紫色官袍的某人,在我轉身之后卻一直盯著我的臉。

“多……多謝這位?”

我的疑問都說出來,還擺在臉上了,他怎么還不自我介紹一番,居然還忘神地盯著我的臉。

一直盯著一位陌生姑娘看,多少有點不禮貌了吧。

不是,我都戴面紗了,只露了一雙眼睛,他能看出個什么?

我求助地望向他身旁著青色官袍的副官,還好這位副官上道,上前扶了一把紫色官袍的某人,讓他醒了過來。

他從忘神狀態醒來的瞬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戚,但很快被他藏了起來。藏好情緒,他立馬展顏輕笑向我行禮,“再次抱歉,在下的行為多有唐突,為表歉意,姑娘的藥費就由在下來付吧。”

我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我帶夠銀子了。不必勞煩這位……這位……”

我瘋狂地向他身旁的副官使眼色。

快點介紹你上司的官職啊!不然我喊什么啊?不能喊“大人”吧!“大人”在這個時期還不是官員的通稱,是專指父母的。

那副官這時候又不上道了,退后一步,低頭裝起了啞巴。

“這位……這位……郎君!不必勞煩郎君……奴家里還有急事,就先行一步。”

說完,我抓起藥童撒在地上的膏藥就往外跑。

然后,就被人群圍住了。

人們看見出來的是我,也很詫異。詫異過后,又紛紛探頭,吵吵嚷嚷地往醫館里面望。

這醫館外面被圍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我怎么出去啊?可千萬不能錯過閉宮的時間。

我有些焦急地四處張望,想找個縫兒趕緊溜出去,手卻被人抓住。

我低頭一看,是剛才那個我問路的大娘。

大娘扯著嗓子問我,娘子可見著元卿?元卿為啥要拆天下第一樓的牌匾啊?

我也扯著嗓子回道,啊?那個是元卿啊?我不曉得嘞,大娘,我家里有急事,你先讓我出……

大娘真是好身手!一把把我推回了醫館。我的耳邊還回蕩著大娘的話——不曉得你就去問清楚!

這次又有人從身后接住了我。

不會吧,不會還是那人吧!

我偷偷低頭瞥了眼身后人的衣服。

完了,還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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