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如游船后,第二日剛回到蘭桂閣,就有姐妹來告訴她。
她的相好,在門外等了她一夜,早上才剛剛走。
照如聽了,便著急起來,恨不得馬上去找泓志。
可她一直不得空。
而且,她還準備好登沈家的門。
可事到如今,沈家上下必是已經知道她的處境。
她可以想到他們如何看待她。
或者是惋惜,或者是同情。
或者,還有些看不上吧?
但不管他們怎么看她,她也算與沈家是故交,登門拜訪也是守禮。
她這樣想著,就挑了兩樣拿得出手的東西。
一副臨摹名家的《空山松鶴圖》,是給沈老爺?shù)摹?
另一樣是為沈夫人挑的,是一個宮制四面和合荷包。
她裝進匣子里,托了一個伙計送過去。
那伙計拿著匣子,到沈家去。
沈家守門的小廝進去匯報,不多時就出來了,說:
“家里這會兒出了點事,不能請您進去喝茶了。”
說著就要關門。
那伙計只得連忙把匣子遞出去,說:
“那托小哥帶句話,這是我們如鳳姑娘孝敬兩位長輩的薄禮,待我們姑娘方便時再來登門拜訪。”
小廝抱著匣子回去復話兒。
沈家上下正焦急守在泓志的房里,只等著郎中出來。
沈夫人見到那匣子,惱怒道:
“都什么時候了!我哪有心思看這些!”
迎春急忙走過去,將那匣子接下,收在不顯眼的地方。
照如等伙計來了,一臉期待地問道:
“可有見到沈少爺?”
那伙計道:
“別說見人了,連門都沒讓進!”
照如臉上興奮的神采,瞬間黯淡下來,愣怔了半晌。
懷安第二日一早就動身去蘭桂閣。
因不急著趕路,他沒有向沈家借馬,走路前往。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像眼前秋日的陽光,清澈又溫柔。
還有赴約一樣的期待。
說真的,他也足有半個月沒有見照如了。
他到了蘭桂閣,對里面的伙計說自己是照如的朋友,有幾句話要對她說。
蘭桂閣的伙計,最是愛以衣取人,對他很是怠慢,愛理不理說了句“她不在,出門去了。”
懷安道:“這么早?不知如鳳姑娘去哪里了?”
他不信伙計的話,要刨根問底。
伙計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腿又沒在我身上長著?下回再來吧。”
懷安也來了氣。
他不過是來找照如說幾句話,倒讓小鬼兒攔住了道?
他不再理那伙計,仰首望著樓上,忽然朗聲喊道:
“照如!照如!是我,周懷安,有樁事——”
“大早上,又是哪個癡情種啊?”
樓上欄桿上出現(xiàn)一張美艷的臉。
芙蓉面。
鬢角只插著一支步搖,素手輕執(zhí)著團扇。
那伙計連忙賠笑道:
“月娥姑娘,吵到您了吧?有人找如鳳姑娘呢,我說如鳳不在,他不信。”
說著,一回頭就對懷安冷聲說:“閣下是要鬧事么?”
懷安道:“不敢。在下只是想見朋友一面。”
那伙計眉毛一皺,剛要開口,不想樓上又傳來那個溫柔的聲音:
“富貴,請周少爺上樓來,我對他說。”
懷安走上樓去。
竟看到走廊里不僅站在那位叫月娥的歌妓。
在她身邊還環(huán)圍著好幾個如花似玉的美人。
原來在他上樓的功夫,又有幾個歌妓出來看熱鬧。
只是沒有照如的身影。
懷安作了一揖,笑道:
“敢問幾位姐姐,如鳳姑娘何在?”
歌妓們掩面嬌笑,與他還了一禮。
月娥道:“周少爺是如鳳的朋友?”
“正是。這回見她,是有樁事要對她當面說一說。”
月娥嘴唇微抿,神情有不易察覺的譏誚,道:
“那不巧了,她出門去了。是她相好邀她去的。哦,她的相好你知道吧?一位沈少爺。”
懷安怔了怔。
心想,泓志摔斷了腿,路都走不成了,怎么會來邀照如見面呢?
他又不可能另托人過來,因為沈夫人交待過來旺和來喜。
他忽然想到或許是這里的姑娘弄錯了。
沈家不僅有泓志一個少爺啊。
他隨即笑道:
“在下與沈少爺也是朋友,我們三個是同鄉(xiāng)呢,不知這位姐姐可知他們約在何處見面?”
月娥見他雖打扮的寒酸,但身材高大,面相俊朗,言談間甚是磊落大方。
而且一口一個“姐姐“,頓覺眼前的年青人很討人喜歡。
于是也不再為難他,說了一個酒樓的名字。
待懷安走后,一個歌妓道:
“如鳳真有本事啊,一會兒一個癡情種登門。還要為她贖身……真是比千金小姐還金貴。”
青樓女子,不缺男人,缺的是真心。
缺的肯付出真心的好男人。
月娥道:“都是窮酸書生,給你,你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