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大門口等了大半天，胡啟辰和彈幕聊天打發著時間。

直播間人數只有寥寥幾十個，此時此刻多半都是正在擠地鐵通勤的上班族，爆不出什么金幣。

“來了，胡啟辰把墨鏡摘下來。”方老太婆低吼

一會兒要靠星官扳倒這死老太婆，胡啟辰自然不敢怠慢，慢悠悠收起墨鏡，順著死老太婆眼神的方向望去，在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個不起眼的黑點飛快靠近。

待到黑點越飛越近，一駕無人駕駛的紅圍帳轎子緩緩減速，轎子邊角鑲著金絲，一道彩虹色的日冕光環耀眼。

學著許成發和方老太的動作，胡啟辰弓腰作揖，余光偷瞥。

轎子的圍帳掀開，先從里頭走出來兩個誠惶誠恐又手腳麻利的男人，同樣穿著玄端，他們拎著圍帳。

不一會一行人像游行的隊伍從汽車大小的轎子里走了出來，排在前頭的人手舉木牌X，上頭回避、肅靜的燙金大字醒目。

而后是一群舉著華蓋的，他們都眼神呆滯，胡啟辰估摸搞這種差事的多半是坐忘道的尸解仙。

壓軸的星官最后登場，一男一女，女人穿著褐色瑜伽褲加運動內衣，一手咖啡，戴著墨鏡手拿咖啡，男的一身輕飄飄亞麻襯衫，休閑褲寬松。

一個像清晨剛起床晨練的闊太太，一個像剛從馬爾代夫度假的游艇名仕，唯獨與凡人不同的是，他們后腦手都有一圈顏色很淡的日冕。

低頭目送兩人一邊朝門口走，一邊快速換裝，換上了明制的圓領朝服。

最近的一次百神授職就是洪武改制，胡啟辰觀察著得出結論，怪不得都穿明制服裝，在看了一眼他們的補子，鷺鴛，五品文官。

兩名星官快步上了臺階，趾高氣昂匆匆忙忙，那感覺就像上市公司老總趕著進電梯洽談幾十億的生意似的。

“兩位星官，里面請。”

方老太婆拖著寬袍肥袖的玄端，表現得和店小二沒區別。

“今天還要去八十個多個山頭，抓緊時間。”剛剛還穿著瑜伽褲的女人戴著墨鏡走路風風火火。

胡啟辰和許成發的官級屬于弟中之弟，連上前諂媚的資格都沒有，他們隔著后頭亦步亦趨。

見了星官這么年輕，關于這方老太婆的蒼老的樣貌胡啟辰起了疑問，于是小聲問許成發。

“我看這星官挺樣貌挺年輕啊，為啥方老太婆不給自己返老還童？一直頂著老臉。”

許成發憋嘴，“摳唄，保持年輕的身體需要不停投入香火維持七魄。”

主殿后有一間會議桌，土地神老太婆招呼兩名星官坐在了主席位，整張會議桌上就主席位放了果盤和煙茶。

“給娘娘——”男星官朝西邊拱手，“祭祀的科儀你們下來自己辦，今天時間緊，任務重，咱們長話短說，都把手頭上的天餉拿出來。”

女星官從懷里掏出一張帖子查看，“荔丹山，嘶，去年上繳五千一百二十炷，根據天庭對香客人數上浮下調的系數，你們今年的指標都清楚吧？”

“清楚，清楚。”死老太婆前傾身子，她回頭朝許成發和胡啟辰使眼色。

是時候決一勝負了，胡啟辰屏住呼吸，他早料到了老太婆要刻意后手出價，但他早就想出來看應對之策。

“我先去上個廁所，不好意思，兩位領導。”胡啟辰雙手合十，小聲報告，不等死老太婆呵止，他便一溜煙跑出門。

剛跨過門檻就聽到方老太，戲謔著數落，“剛上任，一直沒香火，鍛魄的香火都沒有，這小崽子還是個凡胎，我估計啊，尿遁跑了，應該連稅餉的交不出來。”

胡啟辰冷笑，想著馬上就要翻身逆襲，他悠哉悠哉的在后花園用天眼，偷看起會議室。

許成發交出了五百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兌現了自己不競選“話事人”的承諾。

見大勢已定，方老太喜笑顏開，諂媚得更帶勁了，她上繳的數額是許成發的兩倍。

胡啟辰心里有了數，回到會議室，迎頭就聽到土地老太婆陰陽怪氣。

“我和領導都以為你逃了，趕緊，領導都還有事情辦。”

“方姐說笑了，我哪會跑啊。”胡啟辰坐下，一掃剛剛唯唯諾諾的偷感。

大手一揮打開仙牘，從乾坤袋里推出了一大摞天餉，一枚枚方孔錢形狀的金幣堆碼的很高，三千炷整整齊齊。

“雖然下官剛上任幾天，但是積極的組織社區民俗文化活動，也托各位街坊鄰居賞臉，所以稅餉的工作開展的不錯。”

胡啟辰說完套話，又開始打組合拳表忠心，學著星官朝西面拱手。

“下官能享受天祿，自當是感激涕零，娘娘壽誕，我高低要把所有天餉上繳。”

余光瞥了一眼方老太，她的老手顫抖，抖得茶杯上的蓋碗劈啪作響，眼睛眨個不停。

“好，好，小胡你忠心貫日，娘娘知道自然，不錯，不錯，也很有能力。”女星官撇下墨鏡，和另一名星官交換眼神點頭。

“是啊，一介家宅神都能搞得和縣城隍差不多了，這要是當上土地神……”男星官把目光望向還一臉難以置信的方老太。

“領導，這個……小子，搞不好可能辦淫祠了，一個灶神怎么可能……”

男星官伸手比劃了一個壓住的手勢，“你這話就不對了，無憑無據的，再說，這小胡都把香火當成天餉上繳了，怎么能說是淫祠呢？”

女星官摘下墨鏡一唱一和，“這是這個州所有家宅神里上繳數額最多的一次，很了不得的，方……年輕人啊要給舞臺，咱們基層神職輪換目的就是這樣，你明年還有機會嘛。”

“對，我沒意見，荔丹山就讓小胡來主持一屆工作。”男星官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我們和小胡交代交代工作。”

轉過頭朝方老太比劃打發的手勢，看她一副剛被告知噩耗似的丟了魂，胡啟辰就解氣。

挪著椅子，往星官的方向進步，胡啟辰臉上諂笑，沒等兩位星官開口暗示，他學生會生涯磨煉出的敏感嗅覺就明白該干嘛了。

又從仙牘里推出一千炷天餉，胡啟辰可不想讓這紅包白給。

“兩位星官，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這方……她叫方什么來著？”

“方勝男，應該是這個名字。”兩名星官看著兩摞方孔錢出神片刻，又移開尷尬地目光。

“我覺得吧，我一人還是能勝任油榨街和荔丹山兩個職位，說實話哈，這方勝男，方姐搞的那套創不了收，為了天庭的利益，我愿意多分擔一些。”

兩名星官面露難色。

“小胡啊，心不要太厚了，再說，你個位置都占了，方勝男怎么安排呢？”

胡啟辰等的就是這句話，“可以安排她作為咱們荔丹山的紫姑廁神嘛，您們看，這管轄區域沒變小，她心里也沒落差，也能保留工作積極性。”

方勝男那老逼登背后也有“淫祠”，油榨街雖小，但蚊子腿也是肉，胡啟辰可不愿意留給她一絲翻盤機會。

要讓她翻身，明年的王母壽誕，指不定會對胡啟辰以牙還牙，加倍奉還。

兩位星官相視一笑，笑聲逐漸歡快，伸手各自拿走一摞天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