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輕拂,池塘水波蕩漾,泛起層層漣漪,陽光透過稀疏云層,灑落在水面。
景色雅致,卻無法驅(qū)散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氛圍。
“阮四姑娘害了李二公子落水身亡。”余二眸子微微一瞇,斷言道,“李公子,你還等什么,殺害了你弟弟的兇手,就在此處!”
余二的話,就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無波的湖面中,激起千層浪。
李玨川看向阮扶云,神色復(fù)雜。
“就憑這點,就斷定是我害了李二公子?”阮扶云語氣冷淡,輕輕拂去衣袖上的塵埃,“余二公子如此心急,是否是想遮掩什么?”
“若無你倒清油,李二公子又怎會失足落水?”余二針鋒相對,厲聲道,“你既覺得自己無辜,何懼證明自己的清白?!”
韓舒嵐上前一步,站在阮扶云身前為她辯護(hù):“余二公子慎言!阮姑娘與李二公子素?zé)o往來,怎會刻意害他性命?如此武斷,未免草率。”
“阮四,你心知肚明。”余二語氣森然,目光中帶著幾分銳利,“若不是你倒清油的緣故,李二公子又豈會遭此厄運?”
阮扶云的目光自李玨川身上掃過,最終定格在李二公子身上,她緩步向前走去。
李玨川瞬時警惕了起來:“你要做什么?”
阮扶云看向他,神色從容且平靜:“李二公子并非是失足落水,而是有人蓄意殺害。”
李玨川身子一震:“你說什么?”
“你看。”阮扶云俯下身去,指著李二公子的鞋,道,“他的鞋底干干凈凈,若真是踩了清油跌落下去,鞋底總會有痕跡的。”
“而且,李二公子身上沒有一點掙扎的痕跡,指甲里也干干凈凈,尋常人落水總會掙扎一下吧,即便不會水,也總要撲騰兩下的。”
“目前看來,他身上也沒有其他明顯傷痕,不像是死后丟進(jìn)水里,所以我大膽推測,他是昏迷過后,被人推下池塘,所以,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蓄意殺害!”
阮扶云緩緩道來,語調(diào)平穩(wěn)又自然,說罷,轉(zhuǎn)而看了一眼余二。
“說起來,余二公子倒是急著將這件事斷定為意外,不知道是不是急著遮掩什么呢?”
余二面色一變:“與我何干?”
“既然知道與你無關(guān),那就閉嘴。”阮扶云冷冷睨了他一眼,然后對著溫惠公主斂衽行禮,道,“殿下,扶云為之前不慎在地面上灑落清油的事情請罪。”
溫惠公主不以為意,她如今對阮扶云大有好感,只柔和道:“無妨。”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報官吧。”韓舒嵐上前一步,道,“家父順天府府尹,定能公正無私,將此事查清。”
韓舒嵐目的單純,阮扶云有恩于她,她自當(dāng)回報,由自家人前去查案,便不會有人污蔑阮扶云。
溫惠公主微微頷首,正欲應(yīng)允,卻見魏殊從人群中挺身而出。
他聲音朗朗,正氣凜然地道:“既然此事并非意外,那魏某身為寒衣衛(wèi),調(diào)查此事義不容辭。”
溫惠公主瞥了阮扶云一眼,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來:“許了。”
順天府上的千金與靖安侯府公子同時想要站出來為她撐腰,一個小小伯府庶女,竟能引來如此之多的關(guān)注,真是不容小覷。
不過片刻,有一批衙役從順天府中匆匆趕到,魏殊命人前去調(diào)查。
有仵作上前,對李二公子的尸身進(jìn)行更為細(xì)致的檢查。
“事發(fā)之時,周圍竟無人察覺?”魏殊劍眉微皺,沉聲問道。
溫惠公主漫不經(jīng)心地作答:“秋日里的池塘有什么可看的?客人們幾乎都在花廳里,就連仆役也鮮少來往。”
忽然,一名小丫頭怯生生地道:“婢子當(dāng)時好像聽見了……”
一句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聽見了什么?”魏殊發(fā)問。
她回憶道:“是在事發(fā)之前,婢子走在路上經(jīng)過池塘,看見李家二位公子站在樹下,隱約聽見李二公子責(zé)罵大公子。”
李玨川聞言,神色微微一僵
魏殊望向他:“確有此事?”
“二弟脾氣暴躁,這是常有的事。”李玨川唇角扯出一抹苦澀。
“然后呢?你們發(fā)生爭執(zhí)了?”魏殊繼續(xù)追問。
李玨川連連搖頭,露出悔恨之色:“沒有,后來我就離開這里,回到花廳了,若我當(dāng)時沒走,或許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了……”
“從你離開,到事發(fā),中間隔了多久?”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李玨川神色哀然,道,“大人,我二弟雖然脾氣差些,但從不與人交惡,興許真的是失足跌落。”
魏殊淡淡道:“一切要有證據(jù)說話。”
此時仵作也查驗完畢,走到魏殊面前,稟報道:“大人,李二公子頭部后面有傷痕,似乎是被人打暈之后,投入池塘中的。”
聞言,李玨川默默低下頭。
誰與李二公子有仇?
眾人的目光不由投向李玨川,就目前的證據(jù)而言,似乎李玨川的嫌疑非常之大。
畢竟,他曾與李二公子起了爭執(zhí),還刻意將李二公子的死斷定為意外。
“李公子,麻煩你仔細(xì)說明情況。”魏殊眉梢微微挑起,“你幾時回到花廳中的,可曾見過什么人?說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李玨川垂下頭去,聲音低沉又沙啞,似被風(fēng)雨侵蝕后的巖石,一字一字道:“是我殺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邊上傳來少女的驚叫。
那少女眼中含淚,不可置信地看著李玨川。
眾人紛紛驚疑不定。
“李公子,你確定要認(rèn)罪嗎?”魏殊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你可知在本朝殺人是何等罪名?”
李玨川神色平靜的仿佛一泓沒有任何波瀾的死水,他走到魏殊身前,語氣沉寂,卻又帶著些許祈求的意味:“是我殺的,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不要調(diào)查下去了。”
“李公子,你大可不必如此。”
聞言,李玨川目光中絕望之色更甚,他深深吐了一口氣,道:“事情正如那名婢女所言,當(dāng)時二弟與我起了爭執(zhí),所以我將他打暈,投進(jìn)池塘后又回到花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