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言辭，一氣呵成，并且落落大方，毫無扭捏之態。

是玩鬧之心，仿若稚氣未脫的孩童。

趙明軒毫不客氣地補上了一句詩，并且以訓斥的口吻說道：“‘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許楠，你心里有沒有數，是不是想著抓幾只蝴蝶玩一玩。”

“老師，如果您同意，那我可以為全班同學的業余生活，操勞一番。”

“你——！”

手指不停地顫抖，這一刻，趙明軒怒火萬丈，甚至不管不顧地奪門而出。

雙腳跨出門框的瞬間，右手猛地拽一下門板，剎那之后，一聲爆響，墻壁上的膩子，掉落了一些。

鄙夷的目光更加明顯，甚至有同學冷哼了一聲，許楠吐吐舌頭，走下講臺，向著座位走去。

楊謙就在不遠處，與講臺之間相隔四排，瞧見他的面容時，眨了一下眼睛。

可是并未得到回應，楊謙也埋頭于習題冊中。

不屑的神情流露出來，臉頰撇向一邊，似是倔強心流露，然后同樣報以不理不睬，落座了下來。

一團紙被扔了過來，恰好落在課桌上。許楠將它打開，陳亦愁的字跡，映入眼眸。

“楠楠，加油！”

回眸，嘻嘻一笑，然后又將目光瞧向楊謙。

他也回眸了，不過卻是無奈的表情。

片刻之后，一張紙條被傳遞了過來。

“許楠，要不你在講臺上再檢討一次。”

憑什么？

這是最深切的思量，并且牢牢的占據著心。

僅僅因為逃了一節課，就要在全班同學面前，顏面盡失，這個世道還有公理可言嗎？

將這番思量同樣寫在紙條上，扔給楊謙，然后好整以暇的，等著他的回應。

可是這次，楊謙真的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習題冊上。

失落忽地高漲起來。

藏于心中的友情，似被泥漬浸染。

難受的感覺，如跗骨之蛆一般，黏連不斷。

落坐著的身軀，更是微微擺動著。

有些心慌！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不安。

躁動和忐忑不斷地侵襲，最終卻毫無辦法。

不，其實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聽從楊謙的勸慰，可是卻揚起面容，瞧著黑板的頂端。

不愿就是不愿，憑什么事事都要順應他。

中午在籃球場邊的羞赧，真可恥。

恨恨的思量了一遍，然后不管不顧的閑坐著。

陳亦愁也在閑坐著。

拖把和掃帚的味道不太好聞。

可是她顧不得這些，眼角偶爾掃向張嘉榮和趙慧。

那個瞬間，憤怒似高漲的火苗。

可是卻只是剎那，窗外的春光，才是駐留在心間，更長久的過客。

是過客。

沒有什么長長久久。

不，這番心思是否太過大逆不道呢？

亙古不變的，到底是什么？

陳亦愁的唇角，露出無奈的笑容。

獨自一人，落坐在臟亂差的角落里，胡思亂想之心，變的高漲。

還有孤獨和落寞。

或許長長久久的是它，因為它是生活里的常客。

過客就讓他逝去吧，常客就讓它駐留心間，反正女孩子的生命里，總是少不了悲愴的事情。

而下午的課程，就在胡思亂想中逝去。

如過客一般逝去。

這是入讀啟航中學之后，第一次因為同學而心生失落，牽著許楠的手，走在去往餐廳的路途中時，開心都減弱了幾分。

許楠敏銳地觀察到了這樣的情緒，并且掐了一下陳亦愁的手指。

“亦愁，我們去小餐廳。”

“怎么了，想改善伙食嗎？”

“不是，想讓你開心。”

許楠柔聲回應，陳亦愁卻擺擺手，示以拒絕。

“不必，難道我會不敢面對那位保潔嗎？”

“亦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張嘉榮有些過分。”

“算了，我和他是兩類人，他是天之驕子，我呢，是人人唾棄的壞女孩。”

這番言辭，語氣平靜，并沒有多少情緒，許楠不再多言，只是默然地，陪伴著陳亦愁。

遠處的玻璃門前，保潔正拿著拖把。

她的腰拱成橋型，面朝著臺階，一下又一下地揮動著手臂。

陳亦愁的眸子，不經意間瞧見她，臉頰瞬間撇向一邊。

這個瞬間，臺階上面，一個虛弱的靈魂，落坐在一旁。

“滴！”系統的聲音，又響了一下，陳亦愁冷哼一聲，然后半轉身軀，將背面朝向保潔。

許楠有些詫異，右手輕觸她的腰肢，然后詢問道：“亦愁，你怎么了？”

“那個保潔，唉，算了，我承認，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她就會生氣。”

“亦愁，要不聽我的，我們就去小餐廳。”

許楠面露憂色，并且停下腳步，陳亦愁卻并不回應。

這一刻，憂郁忽地襲來，因為看見了張嘉榮和趙慧。

可惡！

恨恨的腹誹一句，然后身軀扭向側面。

像是一個螺旋，可是分明是條直線。

許楠有些無奈，調侃似地說道：“亦愁，擰過繩子嗎？”

“你想取笑我，我知道現在就是。”

陳亦愁并不否認，許楠接著說道：“那你還不趕緊將身體正過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不要搭理張嘉榮和趙慧，他們兩個特別討厭。”

許楠立刻煽風點火，她確實不太喜歡張嘉榮和趙慧。

“行吧。”

哀嘆一聲，然后將身體轉正，保潔的虛弱靈魂，再次落入眼眸。

不，它就在身邊，因為此刻，已經踏上了餐廳門口的臺階。

“阿姨！”

下意識的喊了一聲，然后似是明白失言了一般，立刻變成一副冷臉。

保潔挺起身軀，一邊休息，一邊“哦”了一聲。

“宿主，我需要再次提醒你，如果任務完成不了，它會一直出現，而且視而不見，會受到懲罰。”

“那就狠狠的懲罰我吧，反正我是父母、師長和同學眼里的壞女孩。”

“行吧。”

系統不再多言，而陳亦愁與保潔錯身而過。

錯過的不止保潔，張嘉榮瞧見陳亦愁之后，立刻轉身，和趙慧一起，去往小餐廳。

這次，陳亦愁回眸，瞧見了張嘉榮和趙慧的背影。

兩道冷漠的背影。

似兩把雙雄寶劍，直愣愣的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