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能將要透支帶來的負面因素便是失去以往的善于思考,與其說難以思考不如說懶得動腦,也就沒有深入考慮剛才別墅沒有殺死的暗網(wǎng)組織成員會在哪里出現(xiàn),又或者說我有想過,但感覺在酒吧里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懶得繼續(xù)思考下去。
不過要問我為什么會認為在酒吧的可能性不大,我也答不出個所以然,這更像是偏向于直覺的錯覺,又像是他們就不應(yīng)該在那里的篤定。雖然……但是……普倫西奇的話像致命一擊沖進了我的腦子里,這時才會去思考,為什么我當(dāng)初會那般篤定?
我們?nèi)齻€人一路朝著酒吧大門跑去,此時已經(jīng)聽到了里面密集的火力覆蓋,讓我頓時緊張。
不清楚謝菲爾和普約爾,我跑了這兩步路頓時有些氣喘吁吁,貌似耗光了剛才好不容易休養(yǎng)到的精氣神。扶著朝外開出的大門門框,彎著腰重新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我接著看向謝菲爾,讓他打頭陣,普約爾第二個,我第三個,呈縱隊進入建筑。
確認門口沒有威脅,三人小隊魚貫而入,打頭陣的謝爾菲神情肅穆地舉著步槍對著正前方,中間的普約爾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地槍口朝著右側(cè)邊來回晃動視角,而我則是一臉淡然地視角隨著槍口走動觀察著左側(cè)邊。
酒吧入門是一個開放式的長廊,左右兩邊充滿了大小不一的卡座,建筑中央一座舞池在燈球的旋轉(zhuǎn)下顯得絢爛多姿。
從我的視線里看到整個大廳除了一部分的人抱著頭或蹲或趴的在地上,獅子、蜜瓜和烏克蘭的三支小隊默契配合,正在攻克著跨過舞池的正前方有個高臺作為DJ打碟的平層。由于酒吧內(nèi)部過于昏暗,暫時沒辦法看清是五個還是六個黑衣男子在高臺上拿著手槍進行著反擊。
沒過多久,蜜瓜隊伍里的兩個小姑娘身手不凡,互相打著照應(yīng)朝著平層摸去,手中沖鋒槍噴發(fā)著鬼神莫測的子彈,瞬間撂倒了她們面前的三個黑衣男子。
右邊,不知道是獅子還是烏克蘭的手下,一個翻滾從左側(cè)的沙發(fā)后側(cè)滾到了右邊的沙發(fā)后側(c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臺上突然又失去了同伴導(dǎo)致僅存的幾個黑衣人亂了節(jié)奏,還是已經(jīng)認命不再做無謂的抵抗,一邊后撤一邊象征性地打出幾槍進行壓制效果,這也讓那名翻滾的成員有了可乘之機,探頭就是兩槍,又干倒了一名黑衣男子。
這讓臺上還存活的黑衣男子不再繼續(xù)裝樣子頑抗,而是撒腿就跑,借著平臺的高度和上面幕布的遮掩,我們這邊的人空放了幾槍但都沒有起到有效的成果。
臺下有幾個人想要上臺追趕,卻被獅子及時喝止。我們?nèi)诉M入酒吧看到拉鋸戰(zh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停止了向前的腳步,此時站在原地等待他們近一步的動作,一是不想無緣無故打亂已經(jīng)進入節(jié)奏的三支隊伍,另一點是這滿地的抱頭平民還是需要幾個人壓陣,萬一出現(xiàn)反骨仔在背后放黑槍,那對于三支小隊來講將是致命傷害。
聽到獅子一聲怒喝不讓追趕,我比較贊賞的看著獅子,這個情況,不追才是最穩(wěn)妥的選擇,任務(wù)本身就是破壞這個地方,逃幾個人無關(guān)緊要。
獅子在制止追擊之后趕忙讓手下驅(qū)散這些抱頭的平民,一邊指揮著烏克蘭小隊去拿汽油做焚毀準備,一邊讓蜜瓜小隊查看自己人的受傷情況,一切都進行的井井有條。
針對于酒吧的行動沒想到會出奇的順利,沒有如指揮部說的那般會出現(xiàn)被埋伏的慘痛教訓(xùn),我不由得松了口氣,也不枉費一路跑來使出了十成十的虔誠在心底默默念叨著大吉大利厄運退避。平民順著我們?nèi)齻€人的左右手留出來的空隙向外面跑去,我強行提起一口氣地觀察著這些因為莫名卷入一場你死我活的紛爭而恐懼緊張選擇低頭捂面快速離開的人群,生怕會有什么突發(fā)狀況。之前在指揮部跟蒂米奇閑聊中聽過,有對手自知不敵,便佯裝平民混入人群,在逃出生天的一剎那給出一記手雷,重創(chuàng)了剛要松緩歇息的某小隊。
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熊熊烈火吞噬著鋼筋水泥,火勢如龍,隨風(fēng)肆虐著周邊空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火勢驟然升起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三個小隊成員毫發(fā)無傷陸續(xù)朝著商務(wù)車走去。
事情終于暫時告一段落,這幾天的疲憊感猶如剛才的那一場火龍般驟然從心頭升起,我看了眼專心開車的蜜瓜,實在有些抵抗不住地在副駕駛位置沉沉睡去。
再睜眼,熟悉的農(nóng)場前院停車場,熟悉的農(nóng)場前門此刻點上了燈光,轉(zhuǎn)眼望去,萬籟俱寂的土地上就這一間屋子燈火通明,可惜,卻物是人非。也不知道是因為瞇過一覺而多了些多愁善感,還是看到這農(nóng)場前門而想起下午土豆搭著我肩進門的短暫接觸,從而又想起土豆死后的凄慘,我趕忙捂住肚子,拼命緊壓著咽喉,只覺胃中翻涌,抑制著想要吐出一些什么。
去時五支小隊,再回來,只剩三支。
強忍住了嘔吐的沖動,我癱在車座上。
剛才沉浸在自己的多愁善感里,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蜜瓜還在駕駛室,蜷縮著身體看樣子是進入了夢鄉(xiāng)。加蓬差不多到了夏和秋交替的時節(jié),白天依然如盛夏般火熱,晚上主打一個反差,更何況如此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冷冽是唯一的主旋律。
…………
在利伯維爾的任務(wù)終于宣告終結(jié),無線電跟指揮部報備所有的過程之后,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我開著藏在農(nóng)場深處那輛偷的豐田卡羅拉到了機場,預(yù)定了最早通往基地附近城市的機票。
回到基地讓我淚流滿面的就是隊長,普倫和南丁三個人給我的大大擁抱,那場嚎啕大哭讓我把積壓在心中的憤懣都一泄而出,小隊失散,了結(jié)科特,扯虎皮做大旗地威壓五支小隊,而后又因為通心粉叛變差點兒死在那處別墅,這種委屈讓我有苦難說,隊長對我張著懷抱,普倫在一旁咧嘴憨笑,南丁頭上纏著繃帶看著我卻也帶著笑意,這個做夢我都在期待的畫面,仿佛一個孩子受盡世間冷暖堅強面對險阻后見到溫馨母愛一般,抱住隊長的那一刻,我像是卸下了堅強的偽裝,眼淚橫流。
不清楚我抱著隊長多久,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記得我哭泣的勢頭漸漸步入尾聲,慢慢哽咽后發(fā)現(xiàn)我緊緊摟住的人已經(jīng)從隊長換成了蒂米奇。
蒂米奇還是一臉的溫和,兩眼紅紅,頭上像南丁一樣纏著繃帶,陽光和煦地看著我。
【愿,歡迎回來。】我還在抽搐著鼻子防止大鼻涕越流越多,蒂米奇率先開口,輕聲對我說道。
【你好多了嗎?】我看著他肩膀處已經(jīng)被我眼淚和鼻涕浸濕成一片暗深色區(qū)域,想要笑卻又帶著顫音地問他,說罷,又抽了一下鼻涕。
普倫在一旁被我現(xiàn)在的樣子逗笑了,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愿,快快長大吧兄弟。】
南丁適時地接了一嘴【你應(yīng)該照個鏡子看看自己,要不是這個大體格子,我還以為愿只有7、8歲那么大。】
看著熟悉的斗嘴畫面,感受到不是我在做夢,我咧嘴嘿嘿傻笑了兩聲,不笑還好,大鼻涕就像斷崖瀑布沒有阻攔一般嘩嘩往下流淌,看的普倫在一旁哈哈大笑,蒂米奇看不過去,他身上此時還穿著病號服,用他寬松的袖子幫我抹了兩下。
我下了飛機被基地派過來的專車接送進基地內(nèi)部,在FOX小隊的指揮所門口遇到了隊長他們,之后便有了嚎啕大哭的場景。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周邊已經(jīng)稀稀拉拉圍著很多看熱鬧的士兵就差嗑著瓜子瞅向我們這邊,我趕忙用手模拭著臉龐,想著我他娘的這也算是出名了。
進入指揮部詳細敘述了事件經(jīng)過,包括科特和通心粉的叛變,指揮部辦公室內(nèi)不光參謀長普倫西奇和副參謀長參加,還有上次見過的南陀夫少將,正一臉嚴肅地看向我,他們身前分別有著一沓資料,我剛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普倫西奇向我提到過是五支小隊留在檔案室中的成員資料。
【所以科特突然就想要殺掉你?】南陀夫少將聽完我的敘述,聲音帶著疑惑問道。
【長官,我不清楚科特從什么時候?qū)ξ矣械臍⑿模悄翘焱砩系陌禋⒑椭罂铺刂刂乜梢傻嘏e動,讓我有了警惕……】我莊重地站在三人的桌前,雙手背后,目光直視前方,還未說完,又被南陀夫少將打斷。
【所以一個要殺你的人,讓你發(fā)現(xiàn)了可疑點?】
【是的,長官。】
【哈哈哈,你殺人會讓人知道?】南陀夫少將這句話沒有對我說,而是腦袋轉(zhuǎn)向了身側(cè)的普倫西奇,一臉嘲弄地問道。
【從行為心理學(xué)的角度上講,不是沒有可能。】普倫西奇面無表情,聲音跟臉部一樣沒有情緒地說道。
南陀夫少將聽到這句話,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向我問道【愿,蘇,你懂得行為心理學(xué)?】
我內(nèi)心感謝普倫西奇幫我解圍,表面依然無動于衷,下意識想要脫口而出會些皮毛,嘴巴微張,聲音還未涌出之際,我突然想起來了以前媽媽總愛跟我念叨的一句話,是一句英文,我停滯了兩秒,說道【長官,我不會。】
這個答案或許讓南陀夫少將屬實意外,一直在等我回答的他愣了一下,眉頭有些微皺,卻又很好的舒展,嘴角本來有股貓捉鼠般的戲謔突然變換了幾種不同的抿嘴,最后換上了一副‘和煦’笑容,瞇著眼睛看著我。
【通心粉的叛變是怎么回事兒?】南陀夫少將沒有再繼續(xù)糾纏在科特的問題上,而是就像思維跳躍了一般,進入到了通心粉的問題上。
【長官,我不清楚。】我保持著說少錯少的原則,盡量言簡意賅地表達我的意思。
果然,上一句話像是一個圈套,還好我沒有步入,這讓轉(zhuǎn)念一想的我頓時有些汗流浹背。
南陀夫少將右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根指頭帶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眼神忽上忽下游離一般,我見他久久沒有發(fā)聲,忍不住看了一眼。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南陀夫少將才說了句【好了愿,你可以回去了,就像你說的那樣,謝菲爾和普約爾是當(dāng)時的幸存者,我們會派人去調(diào)查清楚。】
我對著三位長官敬了個禮,有些誠惶誠恐地朝著門口走去。
【愿……】就在我手握住了門把手的那一秒,南陀夫少將突然一聲高吼,叫住了我。
我停下了開門的動作,轉(zhuǎn)換了身位,看向南陀夫少將,四目相對,只見他眼神帶著犀利,仿佛要把我看穿一般,說道【我選擇相信你,希望這不是讓我后悔的舉動!】
我深吸了口氣,再次朝著南陀夫少將打了個軍禮,沉默不語地開門走出了這間有些壓抑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