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梅院旁邊的碼頭上,丁壽昌給斬農(nóng)、柯興業(yè)、遲六工送行。
“路上小心點,咒術(shù)可以借頭發(fā)、精血、口水施展,出去了不要住店,不要吃外面的東西,找到人立馬帶回來。”
每日巡視山河,與水妖搏殺,斬農(nóng)氣息變得有些兇悍。
“師兄,你已經(jīng)交代三遍了。”
丁壽昌笑了笑,接著交代道:“出去后你們都聽老柯的,他見識廣。”
“知道了。”
片刻后,三個人乘船離開。
丁壽昌返回紫梅院。
院內(nèi),狐兔站在兩尊大鼎旁邊,問道:“我讓各村提供一批青壯,我們一起去挑力士?”
丁壽昌搖頭道:“村里的莊稼漢不合適。”
“什么意思?”狐兔有些疑惑。
丁壽昌走到大鼎旁,撫摸著鼎上的紋路。
“師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鄉(xiāng)村多樸拙,山野多獷悍,城池多游惰。力士烹煉不易,最好用粗野強悍的山野之民。”
狐兔對凡人了解不多,不過聽到粗野立即想到了一個地方。
“昏盲山的人?”
丁壽昌頷首道:“遲六工是昏盲山的獵戶,這次事情了結(jié)后,我讓他介紹一些人。”
說完他看向坐在屋檐下的女人。
遲六工的妻子井冬桃。
在遲六工身邊時她似乎清醒了兩天,遲六工剛離開,她又坐回了屋檐下,神色癡傻。
他看了兩眼,喊道:“貞吉,親禮。”
兩個身著樸素道袍的少女跑出來。
丁壽昌指向井冬桃,道:“你倆把她照看好。”
“怎么照看?”
貞吉抿起嘴唇,有些不樂意。
丁壽昌瞥了她一眼,徑直朝靜室走去。
“該怎么照看就怎么照看。”
……
隨著時間流逝,九合湖上漸漸恢復(fù)了熱鬧,漁船變多了,魚市也重新復(fù)蘇。
丁壽昌提著魚竿,釣上來一條肥魚。
取下魚鉤,他略作猶豫,還是把魚丟回水里。
流言好似一陣風,吹完就散了,人們仿佛忘記了當初的事情,可是丁壽昌一直忘不了。
“壽昌!快上來,鹿靈和楚楚來了。”
“好。”
丁壽昌放下魚竿,走上甲板。
兩個貌美女修一起落在甲板上。
一個身穿紅色霞衣,腳蹬一雙云頭點朱靴,頭上帶著云紋紅簪,氣息十分干練。
一個身穿結(jié)彩鵝黃錦繡裙,肩披一條織金蒼綠云錦披,頭戴珠翠,斜插金簪,舉止透著雍容。
正是俞鹿靈、鄒楚楚。
丁壽昌迎過去,笑著道:“不仔細看兩眼,還以為是哪戶人家的夫人帶著自家小姐出門了。”
俞鹿靈彎起嘴角。
鄒楚楚雙目瞪起,伸出兩根手指指向丁壽昌。
“油嘴滑舌的登徒子,討打!”
幾人說笑著坐下。
甲板上除了丁壽昌、俞鹿靈、鄒楚楚、許留歡外,許留歡身邊還坐了一個和俞鹿靈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人。
見俞鹿塵不在,鄒楚楚的心情頗為愉悅,喝下一杯酒,笑著道:“我們多久沒有一起聚了?”
“很久了。”
丁壽昌心中有些感嘆。
在千尺山時,他們每天都在一起。
后來各自拜師后,一起在宗門修行,也可以三天兩頭的相聚。
再后來修為漸長,俞鹿靈、陸弘開始下山歷練,幾人相聚的次數(shù)開始減少。
到如今,每個人各處一方,各有所忙,變得難得一聚。
俞鹿靈端著酒杯,環(huán)視了一周,小聲道:“可惜陸弘不在。”
“哎。”
許留歡嘆了口氣,道:“我請他過來參加婚宴,他回信說,神火觀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沒辦法過來。”
“這么久了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鄒楚楚隨口問道。
丁壽昌也不知道神火觀的狀況,問道:“我記得他們下山時好像沒有爭奪靈地,出什么事了?”
谷神宗不缺世家子弟,大部分道觀都是和地方世家合作,像鳳出觀這種的反而不多。
許留歡搖頭道:“不清楚,陸弘只是提了一句,沒有細說。”
俞鹿靈喝完一杯酒,放下酒杯。
“他們那里出了一尊邪神。”
丁壽昌立即想到了五花鬼木。
“鬼神?”
俞鹿靈微微搖頭,道:“一個叫‘拘珍’的上古邪神,受人供奉后再次復(fù)活,聽說已經(jīng)蠱惑了上萬信徒。”
邪神,不死不滅。
如今修士口中的邪法、邪修等,邪字的源頭就是這類邪神,一旦出現(xiàn),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災(zāi)禍。
“天下不寧啊……”
游湖半日,返回紫梅院后,丁壽昌寫下一封信,交給狐兔,讓她送去神火觀。
狐兔接過信件,沒有離開。
“師弟,你今天去見許留歡了?”
“嗯。”
狐兔等了半息,沒有等到更多的回應(yīng),又問道:“你和他說什么了?”
丁壽昌看向狐兔,笑著道:“什么也沒說。”
狐兔蹙起眉頭。
“小姐不希望他去定風院。”
丁壽昌搖頭道:“他是許家人,不是我這種孤家寡人,這種事恐怕輪不到他自己做主。”
“哎,可惜了。”
……
斬農(nóng)三人離開近一個月后,終于返回紫梅院。
殿內(nèi),丁壽昌眉頭微鎖。
“沒找到石飛?”
柯興業(yè)神色疲憊,身上的衣服很臟,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異味。
“石飛不見了,好像就是從章老四遇襲之后,就沒有人見過他。”
“那你們找到什么了?”
柯興業(yè)和斬農(nóng)對視一眼,搖頭道:“什么也沒有找到,那邊的人很怕我們,見了我們就躲。”
丁壽昌眨了下眼。
“他們?yōu)槭裁春ε履銈儯俊?
柯興業(yè)嘆了口氣,疲憊無力地說道:“師兄,我猜應(yīng)該是有人警告他們了,那人多半就是下咒的兇手。我們問了好幾個村子,可是,可是人家就是不說,還跪下求我們放他們一馬。”
“看來這個人的來頭不小。”
丁壽昌看向遲六工。
一件“小事”卻引出來了大麻煩,再找下去恐怕會惹到敵人。
“先下去休息吧。”
遲六工神色猶豫,不想出去,不過被柯興業(yè)拉了一把,臨出去之前朝丁壽昌磕了個頭,磨磨蹭蹭地離開大殿。
夜晚,丁壽昌盤坐在靜室內(nèi),身上水紋道袍緩緩流轉(zhuǎn),一絲絲金鐵之氣融入其中。
“咚、咚。”
“進來。”
狐兔走進靜室,捧著托盤,上面放著一盞藥餌。
丁壽昌盤坐不動,繼續(xù)運轉(zhuǎn)法門。
“師姐怎么來了?”
狐兔搬過長幾,把藥餌放在旁邊。
“那件事不要找了。”
丁壽昌動作稍停,片刻后拇指再次開始摩挲掌中的古銀。
“哪件事?”
“遲六工那件事。章老四的咒術(shù)已經(jīng)停了,你也到此為止吧。”
丁壽昌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瑔柕溃骸罢l干的?”
“昏盲山里的狌人。”
丁壽昌看向狐兔,心中有些意外。
“狌人會咒術(shù)?”
他見過狌人,口不善言,衣不蔽體,幾乎與妖獸無異。
“昏盲山的狌人供奉一具祖?zhèn)鞴攀ツ旯攀@靈,長出了黑頭發(fā)。他們的首領(lǐng)按照祖訓(xùn),開始用童子血澆灌,最后古尸變成血尸,產(chǎn)下一卷咒術(shù)秘法。”
“又是一伙妖邪。”
狐兔搖頭道:“他們不一樣。狌人首領(lǐng)已經(jīng)臣服,他們答應(yīng)替鳳出觀把守昏盲山,以后不會再偷盜孩童。”
丁壽昌眉頭微皺,沉默片刻后,微微頷首。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