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湖，水清魚肥。
丁壽昌站在船邊，拿著一根魚竿，提上來一條尺半長的肥魚。
“這么好的魚，可惜沒人敢吃?！?
他搖了搖頭，取下魚鉤，把魚丟回水里。
有流言瘋傳，有人在魚肚子里吃到了人的指頭、眼珠子，導致魚市大壞，許多漁民無法維持生計。
這條魚別人不敢吃，他也不敢。
“真煩人。”
鄒楚楚快步走到旁邊，重重地吐出一口悶氣。
丁壽昌有些疑惑，問道：“怎么了？”
俞鹿靈也在旁邊釣魚。
這次攻打鳳出島，俞家死傷頗重，俞鹿靈第一次經歷這種生死別離，至今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
鄒楚楚看了俞鹿靈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再說。
“楚楚！”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走過來，和丁壽昌點了點頭，走到鄒楚楚身旁，笑著道：“你要釣魚嗎？一起吧?！?
鄒楚楚立馬皺起眉頭。
“你不知道水里的魚吃過人？要釣你自己釣！”
說完便大步離開。
“楚楚！”
年輕人趕緊追上去，邊追邊道：“你不釣我也不釣，要不我們來下棋吧？”
丁壽昌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年輕人是俞鹿靈二伯家的兒子，叫俞鹿塵，在俞鹿靈的介紹下才剛認識不久。
“師姐？”
俞鹿靈看向丁壽昌，神色黯然。
丁壽昌心頭輕嘆。
下山還不久，每個人都丟了清凈，他被俗事纏身，俞鹿靈被家族牽絆，鄒楚楚也沾到了麻煩。
時日久了，若是守不住心性，修行的成效只怕會越來越差。
“鳳出島上人多事雜，我聽說飚香師叔帶著鶴舞、麟風搬出去住了，你想不想搬走？”
俞鹿靈緩緩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我家人都在島上，你呢？”
丁壽昌笑著搖了搖頭。
“我是一院之主，哪有院主搬出去的道理?！?
……
吳蛟拜入艾定門下，兩人一起搬去了古渠坊市。
丁壽昌出面和俞鷹瞵借了一口靈泉，位于百里之外的小轉山，許留歡也搬去那里修行。
紫梅院上下只剩下丁壽昌、斬農、柯興業、章老四，還有恨不得馬上離開的鄒楚楚。
游完湖，丁壽昌走進紫梅院，迎面看到一條大魚躺在演武場上，不由得驚嘆。
“好大的魚！”
大魚長一丈過半，扁頭，巨口，形似鯰魚，不過尾巴細長，脊背上有一叢濃密黑毛。
斬農三人圍在一起，旁邊還站著三個一看就是鄉下人的赤腳漢子。
“師兄，這條魚成妖了吧？”斬農笑著問道。
丁壽昌抬手按在魚背上。
妖元沉凝，渾濁，是普通野獸打破血脈桎梏后自然蘊生的一股妖氣，與精血混合后所成。
他灌入一束元氣，沒有察覺到妖元，不過毛根附近精血尤其渾厚。
這是一條快成妖的魚。
“誰抓的？”
斬農立即張嘴，不過發出聲音之前忽然停下，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幾個鄉下漢子。
“他們抓的，我去巡河，碰到了他們三個抓魚?！?
三個人中，歲數最大的一個塌鼻子欠身道：“我們三個抓不住魚怪，是這位仙人幫我們抓的。”
他指向魚眼上的血洞。
“這就是仙人鑿出來的，不然憑我們三個抓不住這個大家伙?！?
丁壽昌看向斬農，笑著道：“算你一功，等會兒給你靈石?！?
隨即又看向三個鄉下人。
“這條魚在哪條河抓的？”
“肥水河，亂石灣那邊，去年就有人說那里有大家伙，大家都不敢過去，最近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冒險一試?！?
九合湖一共連著九條河，每條河都是大河，肥水河正是其中之一。
他取出三兩靈石，每人遞過一兩。
“附近還有大魚、水怪嗎？”
三人接過靈石，神色又驚又喜，搶著道：“這兩年經常有大魚……”
“朝天峽沉過好幾艘船！”
“大津口也沉過，還丟過兩個洗衣服的婆娘，都說是水怪拖走了。”
丁壽昌點了點頭，讓斬農記下，挨個巡視一遍，然后朝殿內走去。
柯興業和章老四對視一眼，略作猶豫后，跟著丁壽昌進入殿內。
“院主師兄?！?
“怎么了？”
丁壽昌坐在椅子上，示意柯興業也坐下。
柯興業慢騰騰地坐下半個屁股，猶豫道：“師兄，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想說就說，不想說算了?！?
成為院主之后，丁壽昌沒有擺過架子，但是柯興業對谷神宗弟子、院主等仍然心存敬畏。
他想了一下，委婉地提醒道：“師兄，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走走？”
“去哪兒？”
“鄉下的村子，還有鎮子。現在正是澆水的時候，我聽說火鼎院主的徒弟主動去結交村正，把降雨的活全搶走了?！?
丁壽昌第一次聽說此事。
和斬妖、降魔相比，降雨是最輕松的事，而且沒有危險。
“你們也去，你好歹是康水城的大老爺，難道還搶不過一群散修？”
“搶是搶得過，就是……”柯興業苦笑道：“我擔心撞到火鼎院的人，和他們發生沖突。”
“怕什么怕，他們是道觀的弟子，你們也是?！?
丁壽昌也不愿招惹麻煩，可是這種事關乎柯興業等人的修行。
有了靠山，柯興業臉上的苦笑卻更濃了。
“師兄，我們人少。”
丁壽昌看著柯興業，考慮了片刻。
“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我教你們劍法。你們在外面受傷了，傷藥管夠，還可以進我的修行靜室養傷。”
……
演武場上多了幾個練劍的身影，所練的劍法是俞鷹瞵從谷神宗帶出來的《十二妖形劍》。
開始只有四人練劍。
除了丁壽昌外，斬農、柯興業、章老四的身上經常纏著繃帶，包著腦袋。
后來四人身后多了一些小輩，有許家后輩、鄒家后輩、柯興業的孫子、幾個村子的聰穎少年等。
轉眼便是大半年。
陽光下，丁壽昌揮舞完劍法，輕吐一口氣，體內翻涌的元氣一起落下，震出一股微風。
狐兔走到旁邊，遞過一條毛巾。
“師弟，你的修為好像精進了?！?
丁壽昌接過毛巾，笑著道：“多虧了師姐幫忙，讓我可以安心修行。”
擦完手，他把毛巾還過去。
“師姐，我想出去一趟？”
在島上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里，精進太快，難免惹人懷疑，必須離開幾天。
“去哪兒？”狐兔問道。
“下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