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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湖:江鄉最好是分湖

位于江蘇吳江和浙江嘉善交界處有一湖,因半屬嘉興,半屬蘇州,故得分湖之名(后人加水旁作汾)。

宋元時,分湖儼然成為江南名勝,文人墨客,吟詠唱和,翰墨飄香,往來不絕。元大德六年(1302)十一月間,客居在好友陸行直家當塾師的通州人錢重鼎,因對江南水鄉的眷戀,邀請好友趙孟為其作了一副《水村圖》,這幅一時信手涂抹之作,卻為日后元代文人畫家的水墨山水畫開了先河,極受后人推崇。十四年后,陸氏為錢重鼎卜筑水村于分湖南岸陶莊分湖村徐河浜口,其風景正宛如趙孟之《水村圖》所繪。錢重鼎曾作《水村隱居記》有云:“景物所處,宛然不異于今所居,事固有不相期而相符若是然者。”

真是個令人心馳神往的心中之境卻是眼前之景的意趣啊!

人們一直存疑,趙孟之《水村圖》并非為分湖所作,但似乎已經無妨了,自從錢重鼎卜居于此,往后歲月,畫中景即是眼前景,《水村圖》再也無法與分湖分離,前因撲朔迷離反而更添神秘氣息。

后來大家都知道,《水村圖》一再被臨摹、重繪,分湖一再被文人墨客稱頌、吟詠,這其中不乏書畫間的巨擘。雖然趙孟的《水村圖》入了宮廷,而民間不乏熱愛之士,清嘉善人魏坤令《水村圖》再一次揚名。到了清末光緒年間,南社社員嘉善人周芷畦在分湖水村的廢基上,新建了宅院,并再續《水村第五圖》,并請多家名流題詠。

江南盈盈一水間,小河扁舟,屋舍林木,平野沙汀,清幽祥和,與世無爭。與其說是《水村圖》撩撥了數百年來文人雅士的“水村情節”,倒不如說是這一片寧靜水村收納了文人那不甘于政治的壓抑或塵世的喧囂與逼仄,放情于水波煙云,行吟于自在江湖。一如朱彝尊所云:江鄉最好是分湖。

往昔的風流后來都成了紙上煙云,不過,分湖岸邊倒是有一株銀杏成了歲月的坐標,與流淌不息的湖水共同見證這一處的滄海桑田。

銀杏位于云臺禪寺內,周芷畦在《水村第五圖》有云:“予家自丙申遷湖濱之汾南草堂,出門不數十武即小云臺。俯臨分湖,蘆葦蕭颯,煙水蒼茫。”可見,云臺禪寺的位置正是與錢重鼎、周芷畦舊日隱居之所相鄰。此次,幸得采風之便,叩開了緊鎖的山門。

臨湖即是一處荷池,已入秋,留得殘荷一片,有觀景臺深切入湖。銀杏亦臨湖,枝繁葉茂,葉色青,有果實綴于枝頭。樹干上標識著它矗立于此的具體歲月:宋紹定三年(1230)。此時,陶文干的子孫已經在陶莊扎下了根,陶莊已日趨繁榮,有了點“漁鼓畫橋楊柳外,酒旗茅店杏花前”的氣息,再過二十四年趙孟才會出生,至于離錢重鼎來此卜居也還有八十六年,足以長成茁壯的姿態來迎接這位近鄰,共享無限水邊風光。據說,云臺禪寺舊為道人修道之所,如今寺內供奉佛祖也供有道家仙人,倒也是一佐證。而中國書畫之意境,與道教相涉頻繁,文人筆下之山水,造境結構,也非獨文人之精神世界,亦可包含道教修行證悟之歸旨,尤其深處易代的趙孟、錢重鼎,或于清末民初柳亞子、周芷畦等人都處于身在江海、心馳魏闕的邊緣,心靈更加迫切有個皈依處,遠離塵囂的分湖之濱,正是一處平靜、詩意之理想生活。

分湖的水繼續恣意向南,漸漸散成了細流,村莊屋舍沿著河散居,那里有一個叫汾南的村莊,夏墓蕩便靜靜地依偎著這一處的寧靜,而水波煙云里,依然流傳著故人的消息。十七歲的朱彝尊避兵夏墓蕩,一代宗師的詩歌創作也肇始于此。對于它的地理位置,清光緒《嘉善縣志》載:“在治西北三十六里,昔大姓夏氏筑墓于此,故名,亦曰夏湖。”

午后,緊貼水岸的村莊似在沉睡。一碧如洗的藍天,風在自由穿行,白色水鳥貼著水面劃出漂亮的弧線,碧波起于風間,或被鴨群驚擾,一圈圈蕩漾開去。水中的浮木上,也有可能棲著一只肥壯的白鷺,它緊緊盯著湖面,隨時就要沖向獵物,而我為水中一無所知的游魚捏了把汗。

水岸線極長,風是酥的、軟的。這時,你就會看見水中央有一座小亭,它的一端有小路通向村莊,三面朝向寬闊的湖水。于是就有了心怡的時光,在亭里恣意就座,剛剛好沏一壺“壽眉”,聊一些閑話。樸素的民居圍繞著河岸,我想象自己能夠在岸邊覓得一處居所,春天賞花夏日看傍晚的夕陽,秋日升起薄霧冬月爐火把我烤得兩頰緋紅。當然,怎么能沒有秋月呢?水天一色的秋夜,約上三五好友,帶上酒一起吟詩邀月,豈不快哉。

去往岸邊的夏河村晃蕩,一些依然完整的古屋嬌小而樸素地嵌在緊湊的樓房間,屋頂黑色的犄角像一場不肯謝幕的舊戲,余韻里依然有著婉轉的麗音,從水邊芬芳的草地吹拂到被夕陽撫摸的金色田野。于是,你會看見,一個深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孤獨地坐在那靜靜流淌的小河邊,離他不遠的是一座不被賦予名字的石板橋,從樹葉縫里泄下的一陣陣鳴囀聲,深沉而激昂,似乎泄露了這一人一橋沉默背后的一絲波瀾。

夏墓蕩(禾塘/攝)

夏河村的村民是溫良而自律的,一塊刻有“永禁垃圾投河、埂樹砍伐、鵝鴨投河”的“永禁碑”于2008年重現天日,據說立于1917年。如今它立于重新修葺的夏河大橋上,橋下是岑靜的似鏡湖水。

“夏墓蕩前停釣?,荒溝極浦易迷津。夕陽滿地北風起,飛遍蘆花不見人。”舊詩吟詠的景雖非今日,從小屋中飄出的糕點香氣和阿婆慈軟的笑容,恰有一種歲月回溯的魔力。

一個叫孟巖的江蘇人也正藏身于這片美麗的水村間,用手中的畫筆及廢棄的銅片來裝點出一個理想的藝術世界。在他的藝術空間門口,正在打造一組了凡開悟的雕塑群像,而了凡也正是陶莊人,他的祖居地舊址位于袁家埭22號。

眾所周知,南社的柳亞子居北岸黎里,與南岸嘉善的南社友人長相往來,放棹分湖。1920年11月,柳亞子與嘉善、吳江兩地友人共游分湖,并寫下《分湖游記》,發表于《大分湖》,至今仍被后人津津樂道。也是在這篇游記里,柳亞子提出了大分湖的概念:“所謂西盡梨湖,東窮金溪,南包胥塘,北括蜆江,割吳江、青浦、嘉善、吳縣四邑之地,以成大分湖之局,而蘆漪、北舍、莘溪、柳溪四區,如昔人所稱王畿千里以內。”使百年前的分湖在一群熱心鄉邦和獻身新思潮的文人圈中有了全新的定位。

從夏墓蕩出發,于傍晚時分來到與陶莊隔岸相望的吳江黎里,這是我的第二次黎里之行。上一次是辛丑年的五月,分湖書社在黎里的九南居進行了紀念陳夢家誕辰一百一十周年的雅集。九南居內有一座百年歷史的教堂,出了九南居的南門,就是一片荒廢的自留地,開滿了白色小花。這些花應該已經過了全盛,枝干有點枯,花也在慢慢凋謝,但一叢叢的望去不失自然的野趣,那些花兒后來都被我收拾得干干凈凈插在注滿清水的瓶子里。還有子儀的素描畫,簡單勾勒的線條,不失文人氣象,大都也是與文人有關的故居或是小景,極有情趣。喜歡看著那些樸素野花與畫一同入了大家的眼,那是用來懷念陳夢家的最好形式,因為是他深情注視到荒野里的那些野花,賦予它們上帝般的微笑。

那個夜晚的古鎮,來不及細品,印象深刻的是小巷里的一抹幽香,是開滿紫色花朵的楝樹。古鎮的夜晚很靜,和蝶庵、子儀閑聊著,是剛剛好的時光。白天,秀紅老師熱情地帶著我們穿梭在古鎮的街巷里。古橋一座座沉睡在蜿蜒的河水之上,那些歷經百年甚至更久的宅院,或敞開,或緊閉,小巷幽深,粉墻黛瓦青磚。在那個叫“西徐家弄”的八進深宅,秀紅輕輕敲開里弄深處的一扇角門,一個老人和他的古樸庭院隱匿在深處,老人極少言語,磚雕、羅漢床甚至窩在院子里的上百年的龜,仿佛是從時光的背后轉了出來。

看南社風云人物,聽柳亞子前塵往事,周宮傅祠是更久遠的傳奇。黎里因著他們的故事,越發深邃而持恒。一家臨河的老式理發店,半開著門,兩個清瘦的老人專注地拉著二胡,有老人在仔細聆聽,理發師不知去向(或許拉二胡的人里就有理發師,誰知道呢)。

這一次黎里依然也是從寧靜而深幽的夜色里開始的,古橋若即若離,連廊上掛著柔和的燈,一排排盛開的橘黃,似乎望不到頭。想著如果雨夜悠長,就走在這樣的長廊,風雨在外,懶懶地靠在廊下聽雨。

或許你會路過那個叫“中金家弄”的不起眼弄堂,因為弄堂實在是太多了,而每一個弄堂里似乎都有著悠長的故事。很多年前這里有一個少年,偶爾來住,后來他清亮的文字總是這樣描寫:“秋季的市河有更多更密集的賣菱小船,吳江四鄉女子,山青水綠,一路搖船一路叫賣鮮菱,鎮上的石板路、橋欄旁、駁岸上,包括茶館內外,立刻鋪滿了厚厚一層米色的菱殼。”米色是田野的顏色,也是生命的一種顏色,那些從少年時就走入心的顏色與氣息,后來就成為生命里無法剝離的一部分。后來,他寫了一部上海味道的小說——《繁花》,他叫金宇澄,祖籍黎里。

或許這樣安靜充分的秋夜,腳步還可以再放慢點,對岸,你或許會遇見荊歌的會客廳,端本院和東圣堂,當然一定會聽到柳亞子的故事。

即便如此安靜,如此溫軟的水墨煙云里,也并不過分沉浸自我,那個叫張應春的吳江女子,壯烈的青春載入史冊,黎里是她短暫而悲壯生命里的一抹亮色。

第二日,晴麗的秋陽下,我們在古鎮上徜徉,我看到幾朵梨花綻放在枝頭,不慌不忙的白,弄不清緣由,那就安安靜靜享受吧。

到了夜晚,我們已經在吳江松陵鎮看垂虹橋。

一個人究竟要任性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莼羹、鱸魚膾……遂命駕而歸”。西晉張翰的莼鱸之思,以一種文化的符號,明為家鄉美食代言,暗地里卻是夾帶著天下紛爭的亂世中“人士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的一絲清醒。事實上,張翰辭官回鄉后,因司馬冏不多久兵敗被殺,他便逃過了篡逆同黨一劫。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吳淞江里的四鰓鱸魚從此名揚天下,張翰的任性辭官行徑,就成了后世文人做官不開心時總要掛在嘴邊賦詩高唱一番。

如今,四鰓鱸魚早就不可尋,只在手帖與史冊里留有余香,而宋代在吳淞江上所建立起的“垂虹橋”,南臨太湖、北枕吳淞江,獨步江南千年,且至今仍留有兩側橋堍的遺跡,引人遐思。

夜晚是有詩意的,尤其是小酌之后,去看一座宏大的殘留古橋。秋分之后,似乎就是張翰開始思鄉之時。秋夜此時涼而不寒,橋堍看不真切,橋下景更是黝黑一片,一側已是寬闊馬路,好在燈火把東堍的十個橋洞照亮,與燈火通明的華嚴塔相呼應。

我們在夜色里贊嘆這座斷橋,卻無須用過多語言,因為早有那些雋永的詩篇流淌在時間的長河里。吳文英來時:“素天際水,浪拍碎、凍云不凝。”春愁料峭時,往臨安府參加殿試的蔣捷,舟過吳江,發出詠嘆:“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按理說,應該是春風得意,卻是無限愁緒,或許他已窺見山河破碎的端倪,后來正是:“昨夜鯨翻坤軸動,卷雕翚、擲向虛空里。”稼軒來時,正下著大雪,“好卷垂虹千丈,只放冰壺一色,云海路應迷”。至于,張翰的莼鱸之思豪邁如他,顯然更傾向于拯救山河,正如:“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姜夔應該也是冒著雪來的,在范成大的居所里寫下《暗香》《疏影》二曲,個人的飄零寄寓于寒梅,那個叫“小紅”的女子一定是解了這番清寒。于是“小紅低唱我吹簫”,姜夔載著小紅的輕舟過了垂虹橋,在剎那回首的廿四橋煙波里,或許舊時明月里也終究有過一絲絲的溫暖,不再全是冷落。

朱彝尊的出發地和我是一樣的,但路途定是完全不同,他為吳江寫的詩詞也頗多,寫垂虹橋也不下一次,“澄湖淡月,響漁榔無數。一霎通波撥柔櫓。過垂虹亭畔,語鴨橋邊,籬根綻、點點牽牛花吐”。

這真是風雨是它,霜雪是它,悲喜有它,世事滄桑皆有它。多少歷史如今也都散作了煙云,或許我們都無須記住那些久遠的情緒,只需記住買花載酒時的灑脫和閑逸,或者偶爾也為美食離經叛道一回,畢竟,快樂總是如此短暫。

夜覽古橋,終究是有遺憾的,第二日匆匆離開,等不及晨間一觀。這樣也好,來松陵看橋,下次來吳江的一個簡單理由,尤其想要在拂曉時分。

來吳江,怎么能不去震澤呢?震澤,本就是太湖之名。

垂虹橋的遺憾被隨后見到的禹跡橋填滿。荻塘河畔,慈云寺和禹跡橋,像雙生花,緊緊相依。我知道這條寧靜的河流,有著更加浩蕩的前世今生,從它于西晉年間開鑿起,就收攬了太湖東岸的諸多小河小溪,將大片濕地、灘涂化作了肥沃的圩田,催生了震澤、平望等富饒而美麗的魚米桑蠶之鄉。伴隨著京杭大運河的開鑿疏通,荻塘又成為運河水網里的重要航道:它橫貫東西,連通著太湖與黃浦江;又與京杭大運河相交匯,連綴起湖州、蘇州、嘉興、上海等城市。

有了河,便有了人,有了川流不息的碼頭、小鎮,然后有了家,有了繽紛的故事與河水一起流淌,于是,水也多情了起來。此刻陽光又是如此充沛,白云似乎都聚攏在了橋頭、房頂、塔尖,熱熱鬧鬧地簇擁,像一床床綿軟的蠶絲被。抬眼四望,碧空閑云,頔塘河的水靜靜地流,水中的橋身寺影,像雙重的人間芳菲,一定裝飾過很多人的夢。

小街從寺前經過,那就叫寶塔街吧,街與河并行著,河岸有著溫暖的家。小街三百多米長,時寬時窄,最狹窄處兩旁屋檐間留有一絲天穹,春日里若有一場雨事,兩旁定是水簾垂地,在石板上歡快跳躍,噴珠濺玉,行人側著身倒也衣衫不濕呢。如果是現在的晴好,你會在半明半暗里與光陰歡快一場。很快,你會見到一座令你想要停下來的庭院——師儉堂。

禹跡橋和慈云寺塔(張嫣/攝)

六進的庭院,生活與商用巧妙結合,雕梁畫棟,精美異常,四進、五進的磚雕門樓,即使有過破壞依然氣勢非凡,飛檐、裙板、月梁也無不雕刻精美。等一等,我站在第五進的院內,忽然想,跨門進來就是三進,那一、二進又在哪兒?有人神秘一指:街對面。

原來,寶塔街居然是于師儉堂穿中而過的,行商臨水而居的便利與建筑順勢而為的巧妙,真是不遑多讓。

等進入堂內的鋤經園,才知道什么叫經典中的經典,如此緊湊于不足一畝的院內,竟然同時容納了四面廳、五角亭、回廊、藜光閣等建筑主體以及山石小徑花草藤葛,甚至還造了假山,上面竟然還倚墻建了一個半亭。建筑布局高低起伏,錯落有致,竟毫無擁擠之感。圍墻上空還開了漏窗,疏遠闊朗,連腳下的鵝卵石道也是有奧妙的,每逢下雨,形狀不一的凹陷之處便會積蓄雨水,像點綴在園間的一汪汪小水池,倒映著山石花木。

此刻長長的木香藤攀附著墻身,似乎還留戀著那一場過去的花事,桂花正在悄悄醞釀,而一旁的梅樹毫不介意地沉默著,花開有期,的確是不用太著急呢。

從四面廳藻井下垂的四只木雕花籃,精美絕倫,不知道它們有多少時光沒有聽過琴音,暗香浮動時,少了“梅花三弄”的清音,總是有一些遺憾。

琴音無從響起,師儉堂對岸的長廊,茶水已經續了幾回,人間煙火的飽滿與熟絡,無論你是游子歸來還是匆匆過客,似乎也總有一種小小的滿足和安頓,于這風和日麗的江南,涉水而來。

山重水復,流年更換,于江南人來說,不變的是從湖邊慢慢鋪陳的煙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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