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墻之隔的柳慕眼角亦落下一滴淚，待聽到院墻外兩人的腳步聲離去，她緩緩開口道，“當真是苦命人。”

江臨綽低頭望了望她，卻沒有吭聲，他向來冷心冷情，對于外界之事，無多大感觸。

柳慕伸手，將自己臉頰處的淚抹去，不知為何，她今日確實是感性了些，淚水將她的面容洗刷的更加明麗三分，“對不住，我失態了。”

“無妨。”

江臨綽向柳慕伸出手，“冒犯了，我這便帶你離開這院子。”

要想離開這院子，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柳慕剛將手伸到江臨綽手心里時，前院突然沖出來一人，“好啊，老婆子沒聽錯，我院子里果然進賊了。”

“孤男寡女竟潛進別人的院子里來偷情，當真不要臉。”老婆子狠狠呸了一口，若不是柳慕閃的快，那痰都要吐到她鞋面上了。

柳慕與江臨綽二人面上有顯而易見的慌亂。

怎么辦？若今日他們的奸情坐實，后果不堪設想。

柳慕靈機一動，摟住江臨綽綽的肩，哭道，“兄長，能再見到奶奶一面，我死而無憾了。”說罷，柳慕上前，梨花帶雨的拉住了老婆婆的手，視線在她臉上久久望著，垂眸哭著，“奶奶，我親奶奶已經死去十年了，奶奶在世時最是疼我，我……想她。您與我奶奶的背影十分相似，我便求著兄長潛進你的院子看您一眼，那動靜也是我們故意發出的，若沒有動靜，奶奶便不會出來，我們此行便跑空了。”

老婆婆見柳慕說的真誠，便信了，眼神柔和了些，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奶奶也有孫子孫女，若百年后還得他們掛念，也是極幸福的事。方才之事倒是奶奶錯怪你們兄妹兩個了。”說罷她轉過身，“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奶奶的背影你想看多久便看多久。”

柳慕跑到她跟前，搖頭道，“不，奶奶，我們知道錯了，再怎么思念親人，也不能跑進你的院子里呀。”她從荷包里拿出一塊碎銀，“這些就當做給奶奶的補償吧。”

老婆婆連忙推脫，“這可不能要。”

柳慕將銀錠往老婆婆懷中一塞，回身喚道，“兄長，我們走吧。”

江臨綽嗯了一聲，抓起她的手，想帶著她翻過院墻。

柳慕一臉恨鐵不成鋼，硬生生將江臨綽朝身旁拽了拽，低聲道，“都被發現了，走正門。你是不是…傻。”

江臨綽低咳一聲，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

……

柳慕剛到家，門房便小聲對她道，“二小姐，老爺在正廳等您呢。”

柳慕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隔著一座假山屏障，都可看見柳玄與夫人寧氏面上的焦急與氣惱。

柳慕剛一進正廳，柳玄一個巴掌便扇了過來，柳慕結結實實挨了那個巴掌，耳鳴片刻，一瞬間有不知自己在哪里之感，過了一會，感覺慢慢回籠，臉上便火辣辣的疼起來。

這一巴掌嚇壞了柳婉宜，她眼淚瞬間便掉了下來，見柳玄打一個巴掌不解氣，還要再打時，連忙攔著，“爹爹，二妹是因我之故才得罪的齊國公府，你要打便打我吧。”

寧氏在旁幫腔道，“婉宜你讓開，就算是因你之故，她也是行事太過。就算那齊暖將她推入溪中，她言語上討回個公道便算了，又怎至于用手掐著齊暖的脖子？她什么身份，齊暖什么身份？換句話說，齊國公什么身份，你們的爹又是什么身份？齊國公動動手指頭，都能把你們的爹捏死哦。”

柳玄指著柳慕道，“今日我聽下人來報今日事，恨不得打死你這個畜牲。”

柳婉宜哭道，“爹娘，那齊暖原本是要將我推入溪中的，溪中水寒涼，女兒又自小體弱，若掉入溪中，恐沒命了呀。是二妹救了我，你們怎不問清緣由便責罰她呢？再說了，此事因我而起，你們要打要罰沖我來好了。”

寧氏上前抱住了柳婉宜，臉上帶了幾分心疼，“瞧瞧我的婉宜在外都受了什么委屈？日后那群貴女們相聚，我們便乖乖待在家中不出去了啊。你爹官位低，他們自然看不起你。她們看不起你，欺負你，你便沒有必要與她們交往，全是些狗仗人勢的東西罷了。”

柳婉宜深感無力，“爹娘，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些什么啊？”

寧氏冷漠的看了柳慕一眼，“是非曲直你爹自有評斷，你爹爹教育孩子，娘向來不插手。”

倒是柳玄被柳婉宜的話一噎，手中的巴掌便再也打下不去了，他一甩袖，雙手背在身后，面容冷漠，冷哼一聲道，“自去祠堂跪著去。我已寫信給齊國公府，差他們來人來懲治你這逆女，我生你養你對你已有莫大的恩情，這恩情你也不用還。至于之后齊國公府如何對你，我柳府再也不便插手。”

……

柳家祠堂內

祠堂的牌位在燭火的搖晃下更顯陰森，柳慕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些牌位，半晌，她突然跪地磕了三個響頭，聲音在寂靜空曠的祠堂中有種空靈之感，“列祖列宗在上，請問這世間真的有仙有妖嗎？”

若沒有，為了她腦子里總會平日無故的出現柳婉宜受害的畫面，這些畫面非神鬼解釋不通。

窗戶被吹開，冷風朝祠堂里灌著，燭火突然便滅了，整個祠堂陷入黑暗中。

小霸躲在窗戶外的角落里，心急道，“有的，有的。”窗戶便是它用爪子推開的，想要警醒柳慕，讓她相信這是種非自然現象。

妖王元風是第一個入輪回臺的妖獸，雖記憶還在，一身強悍的妖力卻都化為烏有，當日它跳入柳慕懷中時，怕柳慕害怕，便做了化形，它想凡間眾人有不少喜歡養貓的，便化做了貓形，下界后便果然投胎做了人間一只凡貓，一絲妖力都無，如今它來恢復自己霸氣的真身都做不到。

它轉身，嫌棄的望著自己這一身貓毛。

而柳慕置身在黑暗中，蒼茫天地間仿佛只有她一人似的，她神情有些呆愣，“這世間若真有仙妖，那我自身不是更渺小？她又該如何去抗爭處處為婉宜擋災的命運。”

突然門外有幾人大聲驚呼，“風太大了，將大小姐屋中的蠟燭吹倒了，屋中著火了，快去救火。”

一片混亂中，柳婉宜朝著祠堂的方向小跑來，看見祠堂那漫無目的的黑時，嚇的腿都軟了，小霸猛的從窗戶角落里跳起來，呲牙咧嘴的恐嚇她，想讓她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