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沉默往往都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對我來說確是平常事。
從清早起床到中午下班,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解決獅子座的外星人這個麻煩。
這讓我忽略了一些問題。
作為一個超能力者,我一直都有被邪惡組織盯上的覺悟。
只是我不甘心,明明我一直安分守己,也從來都沒有用我的超能力去胡作非為,但我的生活卻因為我的安分守己而變得一團亂麻。
我無意摻和進他們的爭端,我只想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我遇到的人解決他們的麻煩而已。
可我從來都沒能如意。
所以我仇恨這個世界。我知道我的內心深處住著一只野獸,而我追求正義的強烈渴望就是封鎖它的牢籠,這牢籠堅不可摧,因為我對正義的執著勝過一切。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心里有事的時候。
一上午工作我都心神不寧,今天徒弟又沒來上班。
我突然意識到了我忽略的問題。小王沒有上工,所以他去做什么了。
我有點害怕,總是忍不住東張西望,我明明知道小王沒來上班,可我卻一直都在想要怎么干掉獅子座外星人。
這不應該,小王對我才是更重要的,我的安危是可有可無的問題才對。
我被什么影響了。
有什么超越我能力上限的因素干擾了我的判斷。
胡思亂想是會壞事的。
所以在快要下班的時候,我工位上,受我擺布的機床不再受我擺布。
我知道,我的心亂了。
我提前下了工,回到宿舍,翻出我的藥箱,找到所剩不多的地西米他弗片,把他們全都吞下。
藥效還沒發作,但我感覺好了很多,我知道這只是心里作用,但我并不在乎。
我想我的病大概是又嚴重了,過分的執念不利于精神疾病。
我應該去看大夫。
正當我思考下一步要做些什么時,宿舍們被敲響,還不等我回應,小王便推門而進。
“小王?”我表示疑惑,我不清楚他為什么會突然來到我的宿舍,我只能僵硬的看著他,等待小王說出來意。
“我不明白,糾結那些流言蜚語究竟有什么用處,長舌婦和金魚一樣只有三秒鐘記憶,明明只要放著不管幾天就會過去的事,現在搞的全廠上下人盡皆知。師傅,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小王面容憔悴,也許沒張口之前還能強忍著板著臉,可是話一開口,一切偽裝都成了泡影。
我看他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遲遲說不出話來。
我沒辦法組織起語言,因為我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很絕望。
有超能力又怎么樣。
我能看見別人的記憶,可我看不清人心與人性。
我已經猜到小王來找我是做什么的了,他是要告別。
與我告別,也是與這段時間以來糟糕的生活告別。
對此我只能以沉默應對。
我明白,我已經沒辦法再挽留他了。
他太過要強,卻又不夠堅強,我沒辦法理解那些復雜的情緒,我只想幫他找回正義。
但那對小王他又有什么意義呢?
正如我曾經說過的,并不是正義需要我來執行,而是我需要執行正義。
從始至終我都在做我認為對的事,可這對小王來說其實無關緊要,是我將這件無關緊要的事變成了為我服務,讓我滿足執行正義的欲望的工具。
我無法理解,為什么我要執行正義這件事讓我的徒弟離我而去,難道真的是因為我為了執行正義而做的努力嗎?
我不能接受,我無法接受將執行正義當成無關緊要的小事這件事。
難道,非要讓我和那些超能力罪犯一樣,依仗自己的能力而胡作非為才好嗎?
我不甘心。
我的安危并不重要,但貫徹始終的執行正義對我絕對重要。
面對小王的責備,我有種說不出的苦。
我想不出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去承受不屬于自己的罪難道也是一種正確嗎?
我深深的厭惡這種行為,正因如此,我才對正義有著偏執一般的執著。
我不能容忍有人被傷害,即便被害人并不在乎他所受到的傷害,并認為那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不允許。
世界總是在人最有勇氣的時候給予以鼓勵。
我的每個想法都在漫無目的地混沌中變得復雜。
見我不肯達話,我沒辦法把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向小王講出來,那對他來說過于荒謬。
可我的執著總是不被世人遷就,小王或許明白這一點。
所以在這段時間以來的容忍與等待只換來我的變本加厲也就徹底死心了,我想,此時應他該很痛苦吧,如果我的拯救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那我對受難者的拯救又有什么意義。
不,不是這樣。
拯救本來就沒有意義。
是的,拯救本來就沒有意義,是我要去拯救受難者這件事有意義。
拯救于否本就毫無意義,有意義的是我要拯救。
自欺欺人也好,欺世盜名也罷,我就要這樣做。
正如日月周轉,四季變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是理所應當。
我對受難者的拯救本就應該是這個世界底層邏輯的一部分。
我不需要被理解。
我也不允許被人理解。
小王最后還是沒有把他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他懷著對我的恨意離開了工廠。
我不知道該怎么挽回,但那也不重要了。
我的戰斗還沒結束,小王只是被我牽連的可憐人。
他以為那些狗屁倒灶的謠言只要放著不管,幾天就會被遺忘。
然而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簡單。
也許離開也是一種解脫。
可是沒了我的庇護,這對他來說不是更危險了嗎?
我的敵人強的難以想象。
而作為他們對手的我同樣如此。
我只希望逃避不會變成背叛。
遠離我并不意味著遠離危險。
我有在一切都還有挽回余地,我的徒弟,你以為你受的苦其實只是一陣幻痛,而離開了我之后,你受到的苦才是真正的凌遲。
直到第二天,我依然無法接受小王離開工廠這件事。
悲傷不足以形容我的內心,我感覺我的靈魂仿佛浸泡在一團酸水中,我的每一寸皮膚都如同被燒紅的鐵針不停的扎不停的刺一樣。
一切對我來說的美好在小王的告別后通通變成灰燼。
我開始變得冷漠,我不在為我要執行正義這件事而有所顧忌。
我的超能力是我所依仗權力。
那是一把鑰匙,他能打開裝滿我想要的一切的寶庫大門。
但也能打開我內心中,那頭能夠吞食一切的野獸的枷鎖。
我知道我不應該沉淪在超能力帶來的力量中。
但是沒有了超能力,我又算得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