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宗主？

十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風的北辰、詭秘莫測的十三騎，當真存在嗎？

薛夢瑤慌了，立在屋頂不知所措，不敢相信眼前溫文儒雅的男人居然會是北辰宗主——傳言與江湖第一高手陳歸一齊名的存在。

下一刻，殺手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無數條細小血線從他們身體各處噴射，在長街上空濺起十幾朵黑暗的鮮血之花。

血花方才顯露，殺手的身體就被看不見的利刃肢解，分作七八塊掉落。

薛夢瑤驚恐的眼珠里映照出塊狀物徐徐墜下的畫面，而后雙眼一片黑暗，耳朵里嗡的一聲，覺得自己身體已經涼透、幾乎是要碎掉了。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每一個活人的口鼻。

她不知不覺地跪在瓦上，儼然被嚇傻了。

對女人此番表現，白羽已經習以為常，在血雨中熟練地撐開油紙傘，以免腥臭的血水弄臟自己的新衣服。

她走到素文純身邊，發現男人懸在離地面一指的空中，身體四周環繞一層看不見的氣。

從空中落下的血珠順氣暢流，在他身下匯成一塊。

最后一塊尸塊從二人跟前掉落時，他余光里看向白羽，怡然笑道：“沒想到你已經學會了蛛殺，想必縱舞也小有成就吧？”

“先生高看了，與您看重的奇才不同，我資質平平，若不是自幼跟在淑熙姐身邊，恐怕連蛛殺也學不會。”白羽踩在熱騰騰的血水里，抬頭復望屋頂癡呆的女人，“這個不自量力的女人，先生要如何處置？”

“今晚的主角只有一個。”

素文純懸空走步，一如白羽見慣了尸體在眼前紛飛，他也習慣了白羽對自己不恭敬的態度，若非白羽主動結下蛛殺之陣掃清殺手，他根本無心問話。

白羽再看一眼那個狂妄的女人，忽然覺得她長得不錯，特別是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簡直人見猶憐，若是把她帶回去……

前方的素文純頓了一下，白羽反應過來，立馬跟上去。

她緊閉雙唇，默默跟著素文純走進悅居院子，期間一語不發，也不四處張望，眼睛直直地盯著左廂房。

那里尚有燈火，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蚊蟲一般在夜里響起。

素文純推開房門，看到姬如雪床上躺了一個女孩，陳映雪坐在床邊，回過頭來詫異地看向他。

“先生……”

陳映雪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又被素文純打斷。

“你不能留在這里了。”

什么？

陳映雪懵了。

這是要趕我走？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淡然笑道：“我會帶著她離開的。”

素文純搖搖頭“我的意思是這里已經不安全了，你需要換一個地方，藏一段時間。”

“如果連這里都不安全的話，出云城還有什么容身之處？”

素文純看一眼白羽，“白羽姑娘，會帶你去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陳映雪順著素文純的目光看向白羽，才發覺對方也一直在看自己。

女孩與自己年紀相仿，可那張白皙秀麗的臉上有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淡然和成熟。

她的目光并不和善，冷漠地讓人無法開口搭話。

陳映雪垂下頭，看著傷痕累累的小凡，帶著一絲期盼懇求道：“先生，我想帶上小凡一起……”

“不可！”素文純斷然拒絕，為打消少年的不滿，又耐心解釋道，“無論你在哪里，官兵、殺手都會聞著味兒跟過去，她跟你在一起只會遭遇重重兇險。”

陳映雪看著豎立在旁的木匣子，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一如此般深夜，不知有多少人藏在暗處想殺了自己，妄圖奪走風魂刀稱霸武林。

連自己都朝不保夕，又如何能保證小凡的安全？

他深知當下的狀況，只是心存愧疚，不忍小凡孤苦伶仃一個人。

姬如雪看出他的憂慮，輕聲道，“小凡姑娘就交給我吧，我會帶她到一個僻靜地方，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

小凡情緒激動地抓著陳映雪的手，使勁搖頭。

姬如雪武功高強，又擅長醫術，有她照顧小凡自然最為妥當。

陳映雪知道，眼下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不要！”小凡拼命呼喚，伸手亂抓，瘦小的手掌抓住陳映雪的衣袖。

陳映雪狠心撥開小凡的手，背過身去，鄭重其事道：“我答應過你爺爺，會照顧好你，等我殺了西門雄就回來。”

素文純衣袖下的手指一彈，憑空打暈哭喊的女孩。

他抓起木匣子，率先出門。

白羽緊隨其后，陳映雪猶豫一下，終究狠下心來，跨出門檻。

那扇門在他出去那刻無聲合攏，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

三人走出悅居，往另一條路回秀庭街。

走了一段距離，素文純將木匣遞出去，以一副長輩的口吻告誡道，“就送你到這兒吧，往后白羽姑娘會與你一道，你可要勤加練習，早日領悟御炁之妙。”

“先生這是要出遠門嗎？”

“去證實一個消息。”

“我們多久會見面？”

少年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素文純愣了一下，腦海里驀然浮現陳歸一的模樣。

昔日二人分別，自己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彼時陳歸一笑著說“有緣自會相逢”，不想那竟是訣別。

他笑了一下，“也許十天，也許一個月，不會很久。”

“也好！”陳映雪莫名其妙地道出這兩個字，跟白羽一道往前走。

他走出七八步，身后又傳來素文純的聲音。

“小子，成為九州之主的第一步，可是要斬斷兒女情長的。”

陳映雪抬起手，搖晃兩下，表示聽見了。

他沒有回頭去看男人是否還站在原地，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步子與白羽保持一致。

他不問話，白羽也不開口。

二人并肩穿過街口牌坊，看到熱鬧非凡的花街，陳映雪才明白為何在自己提出要帶小凡一起時，素文純會那么快拒絕。

這種地方，的確不適合小凡。

白羽似乎從他臉上看出了鄙夷和懷疑，但一句話不說，大步穿過街道，自顧自的走進一條窄逼的胡同，把他帶進了幻想閣的后院。

此地與花街一墻之隔，卻有天壤之別。

安靜，雅致，雕梁畫棟，處處是清甜的香味，卻總給人一種屋檐蜘蛛網的錯覺。

白羽盯著陳映雪那副沒見過世面的嘴臉，手指柴房，冷淡地說道：“以后你就住這里。”

柴房位于西北角，巴掌大，里面連張床都沒有，地上殘留一團狗毛，分明是狗窩。

白羽此舉，只為發泄心中不滿，若是陳映雪抗拒，便多一條把他趕走的理由。

可陳映雪安然走向狗窩，打量片刻，輕聲道了一句，“多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