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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愛是什么

弗洛姆認為,愛是對人類生存問題的回答。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搞清楚愛到底是什么,如何去愛,最終的深遠影響或將直接決定人類還是否能夠存續。這個說法是否危言聳聽?我想并不。從小處看,這會影響個體是否有能力建立合作互愛的關系,建立家庭及社會組織,實現發展與繁衍;往大處看,這關乎到那些正在增長的、足以將地球摧毀幾十次的核彈數量,以及決定著這些核彈是否發射的人類群體之間的關系友善與否。

要想探討愛的理論,就必須先了解愛誕生的基礎,這也是弗洛姆所強調的——“了解人的理論和人類的生存理論”。在弗洛姆總結的愛的理論中,他首先明確了人類和動物的愛是不同的。人類既關聯著自然,同時又已經超出自然,這使得人類的種群從一種憑借本能獲得確定的狀態進入了極大的不確定中。開化必然是孤獨的,同時,生命的起始與終結也完全不在人類自己的掌握之中,個體的人類其實是被巨大的焦慮和孤獨包裹著的,因此,弗洛姆指出,如果人不能從這種感到孤獨與隔絕的生存狀態中解放自己,以某種形式與他人,或與外部世界進行溝通,那么人就可能會被這種巨大的孤獨感逼成瘋子。

我想弗洛姆提到的孤獨感我們每個人都曾體驗過。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無論我們身邊有多少人在愛著我們,愛我們有多深,當我們生病,要進入手術室,躺在手術臺上的只能是我們自己。有許多生理的、心理的體驗與經歷是完全屬于我們個人的,無論我們如何分享,仍有一部分他人無法觸及,只能由我們自己一力承擔。而當我們意識到這種孤獨的存在,我們就可能會遭遇由此觸發的焦慮與無助。

弗洛姆對此有精妙的描寫——“孤獨意味著無助,意味著無力主動地把握這個世界——事物和人,意味著這個世界無需我發揮能力并可以侵犯我。所以,孤獨是強烈焦慮的來源。”[18]

這樣的感覺在當今的生活中并不鮮見,有人曾經開玩笑說,人類其實很弱小,既沒有尖利的爪牙,也沒有強勁的肌肉,如果沒有工具,單槍匹馬的人甚至可能打不過一條狗。2020年開始的新冠疫情,更讓人們感受到了無力與無助,當無法得到鄰居、社區和政府的救助時,個體若想單憑自身解決物資的問題與生命安全的保障,幾乎必然會遭遇巨大的風險。

無獨有偶,20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與思想家馬丁·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19]也曾表達過相似的觀點。他提出了人類的“被拋狀態”——我們是被拋入這個世界的,沒有選擇在何地、何時、以何種方式,我們是被拋入了現實之中。沒有人問我們,你是否希望得到如今的父母、家庭、民族、國籍,抑或誕生于這個地球上的某個地方,你是否希望擁有這個DNA和軀體。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負責和發展我們內在的“被拋狀態”的潛力。

由此我們可以理解,弗洛姆所說的這種面對社會、自然和整個世界的無力感,是一種對個體來說多么難以承受的感覺。而當人類開始開化,從自然中超脫,并獲得了人類的身份,不再只是屈居于本能的生物時,羞恥感就誕生了。為何會羞恥?因為我們發現了自己與他人不同,我們和他人是各自獨立的個體,而不再是從前那種“大家都一樣”的融合。我們和其他個體“分離”開了。《圣經》中講過亞當和夏娃偷吃智慧果后有了羞恥心,弗洛姆則希望我們能夠通過這個故事看見關于愛的隱喻:沒有被愛重新結合的分離意識是羞恥感的來源,同時,它也是有罪感和焦慮的來源。

這意味著單獨的個體如果無法和他人建立深刻的聯結時,人就會遭受羞恥感和焦慮的襲擊。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我們當今世界所面臨的困境。例如,日本盛行的御宅文化,大量的年輕人和部分中年人或由于學業受挫,或由于求職困難等,進而進入一種“羞恥——回避——愈發羞恥——持續回避”的惡性循環,從而脫離主流社會,進入一種完全自我封閉的狀態,當中有不少人在常年封閉后進入了更糟糕的狀態——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而在我們如今的環境里,許多年輕人在建立親密關系上因為缺乏足夠的認識與實踐,經歷挫折后,也因個體自戀的受挫而退縮進入封閉的狀態里。很多人更愿意在網絡上戀愛,關注自己喜歡的屏幕情侶,卻拒絕在真實世界里與他人嘗試建立關系。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傷。美國心理學家卡爾·羅杰斯(Carl Rogers)[20]曾經說過:“要相信一個人想要被主流社會價值認可的天然傾向。”這種傾向,也就是弗洛姆所指出的人所具有的最深切的需要:克服分離。認可即一種聯結與和諧,一種自我存在得到印證和安放的象征。如果人無法實現這一點,就可能被孤獨完全封鎖,進而失去與現實世界的聯系。

弗洛姆認為這是所有時代和文化中的人都面臨的問題:如何克服分離,如何達到和諧,如何超出個人生活并發現一致。

然而面對這個所有人類的共同問題,我們的回答是否也都是整齊劃一的呢?

顯然并不是。弗洛姆對此提出了“迷狂狀態”這個概念。所謂迷狂狀態,就是指人類自發產生的精神恍惚、飄飄然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幻想與現實的邊界被消融,人仿佛得到了極樂。也許你會問,為什么人會需要這樣的狀態?因為邁向自由是伴隨著焦慮與痛苦的。當人類從自然的懷抱脫離出來,原始的紐帶(人用來獲取安全感的途徑)開始變得越來越薄弱時,人類就更加需要擺脫分離的新途徑。

因為分離并不一定都是快樂的。人類的發展可以象征性地看作是一個個體從嬰兒期逐漸走向成熟期的過程。嬰兒是不會感到孤獨的,當母親整天陪在身邊,母親的撫觸、身體的味道和溫度都能消融這些孤獨感,如同早期的人類伴隨動物在叢林原野中生活,他們沒有“自己與其他動物不同”的意識,自然也不需要面對分離的焦慮。

但是當他開始開化,孤獨和焦慮就會伴隨分離鋪天蓋地地出現。他不再能像過去那樣依賴和使用舊有的方式獲得發展,他必須要去努力建立新的關聯,為這個和過去已經非常不同的自己,重新搭建與世界溝通的途徑。而迷狂狀態就是最容易獲得的一種狀態。

原始部落的宗教儀式,迷幻蘑菇、迷幻藥的使用,包括集體的性交儀式,這些都屬于獲得迷狂狀態的途徑,其目的都是抵消由于發展和進化而帶來的分離的痛苦。

然而原始人是幸運的,因為那時還沒有道德觀的發展,以上的迷狂狀態并不會導致人的二次焦慮與罪惡感。隨著技術進步,迷狂途徑雖然變得越來越容易得到——酒精、藥物、性……一切可以讓人擺脫痛苦的清醒狀態的介質都可以促使迷狂狀態的發生,但糟糕的是,這種狀態一旦過去,人會感到愈發孤獨,因為迷狂狀態并不能讓人原本體驗到的孤獨被真正終結,同時現代文明發展起來的道德觀念對此類行為并不歡迎,當我們陷入其中,難免會感到二次挫敗與羞恥。

這也是現代精神病理學當中對成癮行為發生的解釋緣由之一。“成癮”的英文單詞addiction,來自于拉丁語的addictus,它的拉丁語含義是“成為奴隸的戰俘”。因此,一個成癮的人,也就意味著被自己的成癮物所奴役。而在精神動力學和精神醫學研究的視角下,成癮的主體之所以會成癮,是因為他們無法忍受、消化、處理現實和內在的沖突,以及由此引發的情緒和情感。也就是說,成癮的主體依賴于使用成癮物來避免精神上的痛苦,與自己內在的情感保持距離。在這些情感中,孤獨感、羞恥感是非常重要的構成。然而,我們如何確定,是分離感導致了這一切呢?

一個著名的成癮實驗——“老鼠樂園”可以向我們證明這一點。

心理學家布魯斯·亞歷山大(Bruce Alexander)曾做過一個非常著名的老鼠樂園實驗。兩組老鼠分別被放置在兩個籠子里,一個籠子里布滿玩具,同時有玩伴和性伴,另一個籠子擁擠、沒有任何玩具并與外界隔離,兩個籠子里同時都被放了略微發霉的自來水,以及摻了糖的嗎啡水。實驗結果發現,擁擠且與外界隔絕的籠子里的老鼠,喝嗎啡水的頻率是樂園老鼠的16倍;而樂園里的老鼠,無論實驗人員往水里添加多少糖,幾乎都會拒絕去喝嗎啡水。經過多種條件變量,反復實驗,三位心理學家最終確認,社會支持系統和關系匱乏、陷入孤獨,是導致老鼠染上毒癮的原因。而在人類社會里,引發成癮并難以戒斷的原因,同樣和“陷入孤獨、關系的破裂”有著直接而強烈的關系。

正是因為渴望跨越人與人之間的鴻溝,消除分離感,人們產生了迷狂結合。在弗洛姆看來,迷狂結合有三個特點:

1.它們是強烈的,甚至使人不惜使用暴力。這一點在沉浸于酒癮、藥物和毒品的人身上并不罕見,為了獲取帶來迷狂體驗的介質,人會變得極其沖動,甚至不惜違法犯罪。

2.它們產生于包括身心在內的全部人格。這一點也不難理解,迷狂體驗這種刺激不僅會改變人們的精神狀態,也會改變人們體內的化學反應,在腦部和其他器官上留下痕跡,最終它也會影響到人格,如同酒精會使一個儒雅之人變得暴怒,沉迷于迷狂體驗的人最終也可能會發生從身心到人格的變化。

3.它們是暫時的和周期性的。訴諸迷狂體驗解決內心的痛苦,回避分離并不能真的解決問題。一次狂歡帶來的麻醉只能獲得短暫平靜,當內在的焦慮痛苦累積超過閾值之后,下一次對迷狂體驗的渴望又會重新燃燒。

所以,迷狂狀態作為一種“麻醉劑”,并不能真正使我們擺脫對分離的恐懼和面對孤獨的痛苦。那么除了迷狂狀態之外,還有其他解決分離之苦的方式嗎?有,第二種,叫作雷同一致。

弗洛姆不僅是精神分析學家,更是社會學家,所以他總是會將個體和群體的反應放在社會體制的背景下觀察。他指出,政治體制對個體的影響也是毋庸置疑的。人們到底有多怕分離?雖然獨裁國家用威脅和恐怖活動達到民眾的一致,民主制國家用倡導和宣傳,但無論如何,這種一致都將幫助民眾消除那種“個體難以承受的分離與孤獨”。在這些不同的政體中,人們可能會因恐懼與眾不同而自發達到高度一致,甚至不需被強迫。因為脫離民眾,意味著自我認同的瓦解,意味著身份地基的消亡。脫離了大眾,我是誰?我應當如何定義自己?我如何找出我的位置,獲取我的空間?這些問題都將像隱形的牧羊鞭,驅使人們回歸群體。因此,人們往往以為自己是特殊的、特立獨行的,但這些可能是幻想。

為了表達特立獨行,人們可能會在微小的事情上做努力,比如繡有自己名字的襯衫,刻有名字縮寫的名片夾,追逐小眾樂隊或是世界級的球隊。人們會通過這些東西來試圖表達個人的差別。但比起我們可能無法意識到的對一致的渴求,這種彰顯“不同”的方式在弗洛姆看來,并沒有什么本質的不同。

為什么弗洛姆會有這樣的判斷?因為從整個大的社會面來看,“平等”所代表的含義已經被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所篡改。

在西方啟蒙運動的哲學中,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曾非常清晰和系統地闡述過,任何人都不是實現他人目的的工具,大家都是平等的,因為人人都是目的而且僅僅是目的,絕不意味著互為手段。

這段話是不是充滿激動人心的自由?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目的。如果是在一個充分開放且自由的社會環境里,這意味著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去選擇自己的角色并自由地組合,有人想當農場主,有人想當農夫,有人喜歡做廚師,有人想要成為美食家,他們可以依據各自的目的在一起自由地結合,并通過結合而相互滿足,這里面并沒有對與錯。

然而當這個理解經過了解讀和重新定義,它可能就會被篡改為更狹窄的、帶有明確傾向性的、服務于統治階層意志的工具。比如,弗洛姆舉例:消滅剝削、廢除私有制,不管這樣做是殘酷的還是“人道的”。

我們但凡關注過歷史就知道,無論是貪婪逐利的商人還是極具建設和創造力的企業家,都曾被不同的政體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冠以“剝削”之名,并奪走一切,這樣僵硬的教條主義的一刀切,對社會經濟發展曾經造成過破壞性極大的影響。

當代資本主義定義的“平等”,指的便是“雷同”。雷同的定義,是指隨聲附和,與他人一樣;也指一些事物不該相同而相同。媒體機構通過各種方式宣傳鼓吹這種一致,人們在這種抽象化的雷同觀念里,做一樣的工作,讀同種讀物,持有相同的觀點和情感,甚至男女天然的差異也被抹平,性別的兩極也被消除了。人們成了“標準化”的產物。

英國作家威廉·薩默塞特·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1874—1965)的著名小說《刀鋒》(The Razor’s Edge,1944)里,男主人公拉里深愛著自己的初戀伊莎貝爾,然而戰后拉里歸來,希望尋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伊莎貝爾根據當時社會對中產階級生活描繪的標準,認為尋找人生意義而不是投身于工作賺大錢的拉里,不再是能讓自己過上“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生活”的對象,因此離開了拉里,嫁給了非常符合當時的社會價值觀的有錢人格雷。這種選擇顯然投下了一些陰影:在這種選擇里,人不是最重要的,所謂的愛也并不指向一個人的存在,他完整的價值,而是指向他是否符合社會的標準與期待。

這種對“雷同”的追求帶來了一種壓抑,并因此忽略了個體內在獨特的部分。在此基礎上的親密關系不是一種人與人的深層結合與相遇,而是一種照慣例行事,如同我們的舊有文化所追求的表面上的“門當戶對”。個體的獨特需求變得不值一提,但它又無法被徹底消滅,于是它逐漸郁結為個體內在的沖突,當這種沖突無法被壓抑時,多數情況下,它就可能會爆發成為人生的悲劇。就好像《刀鋒》里的伊莎貝爾,當她意識到拉里的獨特,自己仍愛著拉里但不可能放棄自己現在的生活時,她轉而把苦悶和憤恨化作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即將與拉里成婚的不幸女孩——蘇菲。

這種由于社會試圖制造雷同帶來的壓抑,也許也是當代中年危機的主要由來之一。榮格在對中年危機的研究中發現,之所以人會有中年危機,是因為前半生把主要的心理能量用于適應外部世界,片面追求世俗目標,例如金錢、地位、成就、名譽等,導致精神上的空虛。而進入中年后,一直被壓抑的內心需要、新的生活意義和精神價值開始沖擊人的思想,就可能導致心理危機。

“標準化”的社會生活正是制造大規模壓抑的原因,一方面它提供了人們逃避分離與孤獨的通道,但同時,它也讓人們回避了自己的內心與精神上的獨特需要。在這種基礎上產生的結合,弗洛姆認為“不足以彌補分離之憂”,也正因為如此,人們會用其他的失控而危險的方式繼續去對抗內在的痛苦。

這種一致和雷同,如同一張網,把人們的方方面面都框在了網格之中。弗洛姆發出一個讓人悲傷的提問:“陷入此種循規蹈矩之網的人應該怎樣才能不忘記他是一個人,一個獨特的個體,一個只被賦予一次生命機遇,帶著希冀和失望、悲哀和恐懼、愛的渴求、對空虛和分離的畏懼的人呢?”[21]

這個提問讓我不由得想到被困在無窮盡的格子間里,掙扎在生存線上的“社畜”群體。也讓我想到保羅·柯艾略(Paulo Coelho,1947—)的《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The Alchemist,1988),若不是聽從了內心的悸動和引領,確信了自己的獨特,敢于脫離祖輩承襲的牧羊人身份,牧羊少年將無法遇見自己的寶藏,沙漠中的愛人,或許他將在荒原上與羊群相伴一生,他這一生所獨有的意義也將消散在黃沙中。

迷狂結合與雷同一致,是人們用以解決分離和孤獨之苦的兩種方式,但顯然它們并不能指向愛和幸福。弗洛姆并未令我們絕望,他指出了達到結合的第三種方式——創造性活動。

弗洛姆指出,一切形式的創造性工作都是人將自己與世界結合起來,然而,僅是這樣是不夠的,因為這并不是人際的協調。最好的結合形式,在于達到人際的協調,在于與另一個人融為一體,在于愛。

吉杜·克里希那穆提(Jiddu Krishnamurti)[22]對一個人是否是在愛的基礎上達成和世界的結合舉過這樣一個例子:假如有一個制作樂器的手工藝人,在他制作樂器時能夠創造性地將自己融入工作中,那在那一刻他是完整的;然而當他回家面對自己的妻兒,卻對他們冷漠或暴力,此刻他則是破碎的。因為他的世界是分裂及相互沖突的。

所以,弗洛伊德說到人生的兩大重要任務——去愛,去工作,要想實現具備完整感的愛的圓滿,兩者缺一不可。我們必須創造性地投入兩者之中,并以一種一致的態度讓兩者整合成為生命的基石。

然而隨之出現一個重要問題:是不是我們所說的所有可以達到結合的方式都能算是愛?

弗洛姆指出,我們需要知道,我們說的愛是哪種,是與生存同等重要的成熟的愛,還是共生性的不成熟的愛?

弗洛姆強調,他所說的愛是指前者,但是后者的探討同樣重要。

那什么是共生性的不成熟的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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