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早就得過囑咐，聲音極小，低聲稟報：“夫人，四大王府上派人送了一箱禮過來，說是給小娘子的，放下便走了。”

長孫氏一皺眉。

李元吉這種兇狂的瘋子，平時都不會送禮，這會兒李世民才把他打了個半死，他倒送上禮了？這誰敢收？誰知道里頭會不會是什么人的首級之類的！

長孫氏問：“大王不在？”

下人低聲回道：“大王進宮了。”

長孫氏直皺眉，道：“可有禮單？可打開看了？”

下人道：“回夫人，沒有禮單，奴打開看了，粗看確是一箱珠寶玉器。”

長孫氏微微皺眉，就回去跟李承乾說了一聲，親自過去看了看。

結果一看之下，滿滿一箱，雖然亂一些，但明顯是上好的玉飾珠寶，極為貴重。

長孫氏忽然想到什么，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急道：“把王歘叫過來！”

王歘就是在小院時那個護衛隊的隊正，不一會兒就過來了，長孫氏問他：“四大王闖入那天，他可是抱過綿綿？”

王歘連忙回道：“夫人，仆起初被人引走，去得晚了一步，去的時候，就見四大王單手舉著小娘子，大步而出，一直到被大王搶回來，不曾見四大王抱過小娘子。”

長孫氏秀眉緊蹙。

看來，聽到心聲，不止是親緣和抱過，接觸過也可以。

要不然，無法解釋李元吉這前倨后恭的古怪態度。

可綿綿的秘密，她們真的不想讓旁人知道！

相比之下，李元吉的態度變不變，真的無關緊要！

長孫氏一直等到李世民回來，連忙跟他說了。

李世民剛去了一趟宮里和東宮，正好李淵這會兒等臺階，而李建成自以為算計到他了，兩人都特別大方，不要白不要，他足足要了四箱珠寶玉器回來，還有一個四尺多長的玉抱枕。

結果興沖沖地一進門，就聽到了這些。

李世民笑容頓收，沉吟了一下便道：“無事，東西收下便是，他既然畏懼，一時就不會有變。”

正好李元吉剛跟李建成鬧翻，李元吉又受了傷，沒辦法上門送臺階，表面上就沒法合好，李元吉這種記仇不記恩的性子，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李建成的，李淵就更不會了。

但還是要做好應對。

李世民便召了心腹來說話。

若是之前，哪怕是心腹也還是要盡量瞞著的，但如今，為了防備外頭，自己人最好坦誠布公，出了事之后才好及時應對，同時也會對他更加忠心。

綿綿所說的千古一帝，天可汗什么的，別人有可能不好意思自己說，但，李二鳳沒有這樣的顧慮，他可以自己說十遍。

一番話說下來，天策良臣神將們，無不呆滯。

起先還覺得我們大王是不是得了癔癥，但聽下來有理有據，且四大王被打又送禮也有不少人知道，這也是一個有力的佐證了。

沉默許久之后，杜如晦拱手道：“恭喜大王。”

李世民欣然點頭。

長孫無忌等人也都紛紛獻上夸夸，李世民亦欣然領受。

杜如晦隨即道：“但，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確實如此，”長孫無忌道：“四大王的性子，人人都知道，被打了沒報復反而送重禮，咱們覺得疑惑，圣人和太子也會覺得疑惑，四大王又不是有城府之人，哪怕不想說，只怕也會很容易被套問出來。”

“確實，”李世民道：“但，來套問的人，只會是李建成，而李建成，曾自以為收買了道綽大師。”

他又簡單解釋了幾句，續道：“所以李建成一時不會信，只會以為李元吉聽錯了，又或者我施了什么詭計。”

杜如晦道：“如此確實可能拖幾日，但，終究瞞不了多久，大王有沒有想過，若真有萬一，小娘子會如何？”

畢竟，大家都知道，權力迷人眼，就算讓李淵、李建成親耳聽到這玄妙之音，又如何？

就算他們信了李世民是天命所歸，就能甘心將皇位拱手讓人嗎？

不可能的。

他們仍舊會掙扎，會想盡辦法，到那時候，綿綿就危險了。

李世民眼神幽沉，半晌，下了決心：“我們……商量一下，如何做。”

終于勸動大王先下手為強，大家也是松了口氣，但真到了這種時候，大家反倒沉穩下來。

長孫無忌看著他道：“最好還是多知道一點，知道的越多，越能萬全。”

他們有信心能像綿綿所知的那樣成功，可是綿綿都來了，是不是還可以做到更好？

幾雙眼睛都注視著李世民。

李世民也有點按捺不住炫娃之心，咳了一聲：“不能這么多人，不好向綿綿解釋。”

“這簡單！”長孫無忌半開玩笑地道：“你不是李元吉的手下，轉投大王的嗎？我們身為大王身邊的人，去考較你一下，這十分合情合理。”

李世民想了想：“那，我先與綿綿打個鋪墊……”

一句話還沒說完，外頭有人叩了幾下門扇，道：“大王，公孫驃騎派人回來。”

李世民叫他進來了，認得是公孫武達手下長史。

長史急施禮道：“大王！房公那兒有進展！”

他頓了一下，環顧左右，李世民這會兒房中全是心腹，便直接問：“如何？”

長史這才回道：“極為……震撼！便如天雷降世一般！！”

因為小綿綿給的是一個非常完整的方子，只需要照貓畫虎就可以了，所以房玄齡一行人要造出來也十分容易。

然后，他們就非常簡單地按方子配出來，包進一個紙包里，然后扔進火里實驗……轟隆的巨響把所有人都驚住了。

也幸虧房玄齡行事謹慎，哪怕不知厲害，也都躲得遠，就這，還炸傷了兩個府兵，炸出來老大一個坑。

長史也是親眼見到的，這會兒還滿心驚駭，連說帶比量，就那么點點一小包，就能炸出那么大的坑，波及的范圍有那么那么大。

尉遲敬德在旁邊聽得又是心癢癢又有點不敢相信：“真有這么厲害嗎？”

長史震聲道：“比我說的還要厲害！真真如天雷降世！！親眼見到的人全都嚇得跪到了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李世民忽然問：“玄齡可是受傷了？不然他不會不給我寫信。”

長史一頓，這才道：“回大王，房公受了一點輕傷，當時他站在百步開外，濺起的石頭碰到了手上，恰好傷了右手，但并不嚴重，故房公叮囑吾不要告訴大王，免得大王擔心。”

李世民便道：“克明，你去接替玄齡，帶一個大夫過去。此事萬萬小心，不可泄密。”

杜如晦拱手應下，便與長史一起離開了。

長孫無忌笑容滿面道：“有此神器，匈奴可破！大唐將如虎添翼！”

李世民連連點頭，也下了決心：“明日我帶你們去見見綿綿。”

幾人齊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