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憂慮
- 我,皇漢之虎,絕無二心
- 吃力巨人
- 4022字
- 2024-04-19 00:01:00
信義抬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堆軟硬混雜的填充物堆積而成的小山。
不怪月說黎左然學藝不精,這身上卸下來的泥濘,比他的本體還大。
信義繞過小山,看清黎左然的樣子,整個人愣住了。
填充物多,他有想過黎左然的面貌和之前差別應該不小,但他絕沒有想過能大到如此程度。
以前的黎左然,身高一米七出頭,肥頭大耳、黃皮黑發、眼睛小而深陷、鼻子寬大而扁平,面部坑坑洼洼還長有不少奇奇怪怪的腫包,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猥瑣又陰險的小人氣息,雖然美的極其不明顯,但也是標準的漢人面孔。
信義就是撓破腦袋都猜不出來,他的本體,是一個身材嬌小的金發白皮蘿莉,這身高,年齡最多也就十四五歲吧。
還得是山陽君見多識廣,“這外貌,孔雀帝國的人嗎?看膚色,多半還是個大貴族出身。但話語中沒有孔雀帝國特有的口音,她至少在我大漢疆域內生活十年了。”
信義實在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切出沙盤,但藍色高亮點上,清晰標注出黎左然的名字,由不得他不承認。
“怎么可能呢?這科學嗎?”
“知曉她平安無事,這就夠了。”劉以寧倒是沒多在意黎左然的長相,“月,麻煩你帶上她一起吧。”
眾人繼續前行,步入德陽殿中。
寬敞的空間與高大的穹頂,通體光滑如玉的地板,四周的墻壁、中間巨大的紅色立柱上,均雕刻有精美的龍紋浮雕。
即使不算那些華貴的殿內擺件,光是最基礎的房間就盡顯皇家貴氣。
信義揮手,散開眼前的空氣,“好濃的血腥味,這還是皇宮嗎?怎么里面這么多尸體?”
山陽君攥緊拳頭,“公子皓有當眾折磨人的癖好,那些尸體,大多都是我的手下。”
信義厭惡地吐槽道:“好在他死了,真虧你還能為他求情。對公子皓來說,一劍致命只能體現出以寧的仁慈。”
劉以寧沒有參與討論公子皓的話題,她盯著大殿正前方高臺上的龍椅,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經過多場九死一生的激烈戰斗,我們終于回來了。”
“呼——”沒有半分帝王威儀,坐上龍椅的一瞬間,劉以寧直接癱軟在靠背上。
“有這么累嗎?像個老頭子一樣。”信義嘿嘿一笑,走上前去,訝然發現,劉以寧已經睡著了。
身為最高決策者,估計從逃出皇宮到現在,她都沒有睡過一分鐘的安穩覺。
————
“王軍侯,我本來以為陛下只是權宜之計,為何真的下令要我們,保證他們所有人的性命!我們死了那么多兄弟,為什么不報復回去,他們應該被株連九族,全部斬首才能祭奠死去弟兄們的英魂,我無法接受!”一位頭上裹著五六層紗布,少了只眼睛的傷兵,躺在病床上,向身旁同樣躺在病床上養傷的王堅抱怨道。
王堅輕輕搖搖頭,“我也不是很理解,山陽君有他的考量吧。”
就在這時,山陽君走進皇宮內臨時改成的傷兵營寨中,“吵什么吵,有這個精力在這邊想東想西的,不如好生休息,早日養好傷勢。”
“大人,我不服!”傷兵掙扎著坐起身來,哪怕傷口迸裂開也渾不在意。
“你呀,何必呢?又不是什么絕密的消息,跟這些浴血奮戰值得信任的袍澤們,解釋一下會死嗎?”信義跟在山陽君的身后走了進來。
身為這支部隊,還活著的將官中威望最高的二人,自然承擔起了前來慰問傷兵的任務。
信義拍了拍傷兵的肩膀,扶著他緩緩躺下,喟然一嘆,“戰爭還沒有結束,干掉公子皓不代表陛下高枕無憂了。”
“咦?!”
信義接著解釋道:“陛下真正的敵人是司馬丞相,公子皓不過是一碟微不足道的開胃小菜。我們必須盡可能地留下和司馬丞相派系爭斗多年的竇恒殘余勢力。”
“可,可是……”
“不說你們,我也痛苦,山陽君也痛苦,誰不想報仇呢?背負責任,承擔無論是敵人的,還是我們這些手下人的一切指責,默默做出決定的陛下,難道不是最痛苦的嗎?”
————
房間外,皇宮內,一條條寬宏交錯的走廊上,正在舉辦熱鬧的宴會,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蠻子,你來了,將士們的情緒還穩定嗎?”
“我親自出馬,豈會有什么問題。”信義端著一盤豐盛的飯菜,爬上了宮墻上的一處角樓,“真是偏僻安靜的地方,你為什么不下去跟大家一起慶祝呢?”
劉以寧搖搖頭,“我害怕直視他們的眼神,我赦免了他們的仇人,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會罵我。”
“振作起來,接下來的事情會更艱難,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劉以寧仰望星空,明明剛剛取得了一場顛覆性的大勝,卻很難從她眼中看出半分喜悅,反而愁緒更重了。
“雖然留下了竇恒的勢力,但少了竇恒這根主心骨,能量必然大不如前,可以預見他們將會逐漸式微,而司馬宏的勢力,將會日益壯大。”
“沒必要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信義看著劉以寧眼眶附近明顯的黑眼圈,“你可以多睡一會兒,剛剛你也就睡了兩炷香的時間,沒必要太操勞。至少現在,我們應該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有這座大山存在,我的政令到不了地方,一切的夢想都是空談。滅掉公子皓之后,當我寧可背上弒親者的罵名,也想改變大漢的時候,我覺得身上的擔子仿佛更重了,壓得我喘不過氣,更別提我至今還沒有想好應對之策。”劉以寧捏了捏眉心,“蠻子,我記得你很喜歡這種熱鬧場面,為什么不下去呢?”
信義坐在城墻凹凸處,望著下方的慶典場面,咬了一口大餅,“哪有把老大一個人晾在角落,自己去找樂子的道理呢。”
劉以寧繼位的時候是十五歲,如今是繼位的第二個年頭,也是她正式更年號為安和的第一年,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歷史上的小皇帝繼位,大多都過得不咋樣。
像始皇帝一樣,一路碾壓通關的,那都是幾千年才出一個的人杰。
能做到跟歷史上的漢靈帝一樣,十二歲登基,不說把大漢重新帶入富強,只是單純把皇權威嚴重新立起來,都不是輕易可以達成的目標。
別說泱泱中華的一國之君,就是日本戰國那地方,村落大小的大名,一旦繼位時是主弱臣強,都是問題重重。
比如,一代梟雄織田信長的孫子織田三法師秀信,他繼位后有繼承到他祖父織田信長的威名嗎?
沒有,不僅沒有,還丟掉了祖父傳下來的信字,而是以權臣豐臣秀吉的秀作為名字中更尊貴的稱號,來表示自己對豐臣家的臣服,保留下區區美濃半國領地,連織田信長的龍興之地,織田家的尾張都沒能保住。
(日本戰國為了向主君示忠示好,會取用主君名字中的字為自己名字中的尊字,比如德川家康以前在今川家當質子的時候,曾用名為松平元康,今川義元桶狹間一死,就改名為松平家康)
織田秀信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嗎?
從他的生平事跡可以看出一點,兩歲繼位,十歲初陣上戰場參加小田原攻伐戰,十二歲遠征朝鮮,與當時公認的豐臣家繼承人豐臣秀次交好,官至中納言,做完這一切的秀信才剛滿十四歲。
就算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家伙,也有點中庸實力,然而他最終的結局是織田家名存實亡,以25歲的高齡,在寺廟之中,受盡僧侶虐待而死。
彼時彼日的歷史,恰如此時此刻的現狀。
目前的大漢朝廷之內,還有個想將皇帝拉下馬來,取而代之,名為司馬宏的野心家,偏偏這野心家還擁有著近乎壓倒性的力量。
風家接受他的調度,舉全族之力,前來截殺劉以寧,意味著這個男人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燥熱,漸漸露出了獠牙,公子皓的倒臺,無法熄滅那個男人的野心之火,更無法影響那個男人未來的決策。
只要司馬宏還位高權重,只要司馬宏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妄。
————
第二天一大早,好吧也不算一大早,時間已經到了午時三刻,畢竟前一天晚上喝嗨了的人有很多,信義算是來參加會議的人中,到得比較早的一位。
走進德陽殿內,劉以寧高坐在龍椅上,下方不遠處的左右手方位上,分別坐著黎左然和楊忠。
楊忠也來參加了會議?他是竇恒死后,竇恒派系核心高位廢物骨干死得七七八八的情況下,最有可能將竇恒派系整合起來的家伙。沒想到已經說服了對方嗎?好快的動作。
信義假裝沒有看見楊忠,“喲,左然,怎么打了場仗,連臉都換了。”
“早啊。”黎左然用羽扇半遮著臉,臉頰微紅,扭過頭去不敢直視信義,也沒有平日里那般從容、話癆,看來她并不習慣,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信義大咧咧地坐在劉以寧右手邊第一的位置上,“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里,我還以為你這樣的核心人物應該待在死牢之中等死才對。”
楊忠沒有出言辯駁,權當沒聽見信義的話語。
劉以寧開口道:“是朕讓他過來旁聽的。”
黎左然聲音小了不少,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想要拉攏那些與公子皓竇恒叛亂有關的人物,需要樹立一個典型,讓他們相信陛下所言非虛,真的不會懲處他們。而楊忠正好合適這個位置,且他也具備整合竇恒派系的才能。”
“給的評價很高嘛。”信義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問題的關鍵是如何讓楊忠這種近乎愚忠的家伙,愿意真的站到他們這一邊,
新君重登大位之后的第一次朝會,沒人會來得很晚,在信義到達現場后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其余人陸陸續續都到齊了。
人數并不多,都是劉以寧派系中殘存的忠臣義士,大概十來號人的樣子。
信義掃過殿內眾人,除了熟悉的山陽君、王堅、月等幾個熟面孔之外,其余人一個都不認識。
信義通過沙盤能看穿關鍵人物的姓名、職業的特點,游覽起這群人的大致信息。
不得不說劉以寧確實沒什么根基,都是在朝中擔任些芝麻綠豆大小的小官,沒有什么實權,沒有什么油水,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都是些家境貧寒的底層士子。
又等了半晌,殿內再無一人進來。
信義猜測,劉以寧多半是邀請了冉天,但是他并沒有選擇來參加會議,甚至連個手下都懶得派來,看來昨晚她提出的想要借助冉天的力量制衡司馬宏的策略行不通。
劉以寧輕嘆一口氣,眼神示意信義,可以開始今天的會議。
信義坐直身軀,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那么,今天我們需要討論的問題是,如何處理丞相司馬宏。”
“司馬丞相?”
有些人并不知道司馬宏的事跡,在他們的認知中,司馬宏還是保皇派的核心力量。
黎左然上前接道:“我們路途中遭到了風家舉全族之力的刺殺,根據抓住的敵方頭目提供的可靠情報,風家此次刺殺的幕后主使,正是丞相司馬宏!”
王堅憨憨傻傻地接道:“我覺得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啊。陛下現在重登皇位,大權在握。我們手中又握有司馬宏在大漢朝內招兵買馬、肆意妄為、行刺皇帝等諸多重罪的證據,隨便哪一條罪名都可以給他扣實謀逆的罪名,將他羈押歸案,直接斬首。到時候陛下就能堂堂正正地獲得實權,帶領大漢繼續邁進。”
信義捂著額頭,“小堅子,嗯,怎么說呢,多聽多看多思考,事情遠沒有你想得這么簡單,這種三歲稚童都能想到的方法,難道大家會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