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夫人也注意到了一邊的崔君蘿，熱情上前搭話。

崔君蘿神情冷淡地敷衍。

“……”

夫人們見此也覺無趣，紛紛退開了些，有人低聲詢問：“這是崔家那位四姑娘？”

另一人答：“聽說是庶出的三姑娘?！?

“……庶出的，”那人撇撇嘴，“難怪如此不知禮?！?

兩人雖放低了聲音，但崔君蘿還是聽到了。

她斂眉，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靜，只是隱在桌下的手不知何時攥成了拳……

“君蘿表妹方才的回答很不妥嗎？”

一只溫熱的手輕輕搭上來，崔君蘿下意識抬眸，就見許歡顏笑瞇瞇地瞧著那位夫人——

“夫人一上來就問待嫁姑娘的乳名和生辰八字，還在背后議論她的出身，才是無禮吧？”

“……”

那兩位夫人被當眾揭穿，面色羞窘，又見周圍人目光不喜，連忙低頭，掩面離開。

“……”崔君蘿掙開許歡顏的手，含糊道，“這里太悶了，我去花園里走走?！?

說完便在眾人的目光里起身，微微屈膝后轉身離席。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許歡顏也站起來，眉眼帶笑：“方才茶喝多了，小腹有些脹，先失陪一下?！?

“好好好……”

夫人們聽得出來，許歡顏那番話也是在影射她們，遂都有些掛不住臉，如今聽她要主動離去，自然忙不迭點頭答應。

有丫頭上前為許歡顏領路，許歡顏頷首，提裙跟上。

……

一炷香后，員外府花園。

秋梨：“小姐，這宅子雖然不大，花園修繕得倒別有趣味?！?

“是啊，”許歡顏看著院子里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感嘆道，“銀子都花在這兒了，想必那宋員外是極愛花之人?！?

“姑娘猜錯了?！?

身后傳來男子的低笑聲，許歡顏回頭，見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眉目溫和。

“我爹不愛花，說自己粗人一個，不弄那些附庸風雅之物?！?

許歡顏順嘴接道：“原是如此，那這花……”

“可惜，”那人上前，眼中閃著笑意，“他的兒子是愛附庸風雅之人。”

“……”許歡顏忍俊不禁，對面前之人多了幾分好感，“宋公子這句話很妙?！?

“隨口一言罷了，要說‘妙’，在下不及許姑娘?！?

許歡顏疑惑：“何出此言？”

男子拱手作揖：“宋某單名一個文字，是賀今的好友，之前聽他提過許姑娘的事跡，欽佩許久。”

“……”

許歡顏一時無言，倒是沒想到賀今還能有這種文質彬彬的友人。

不過她有什么事跡？難不成是把賀今套在麻袋里打了一頓？

……這種事情很值得欽佩嗎？

宋文歪頭：“許姑娘？”

“啊，”許歡顏回神，隨口回道，“那還真是挺巧的……”

“是啊，”宋文輕笑，“許姑娘，不如一起到前面的亭子里坐坐？那里是觀賞花景的最佳位置?！?

“……”

雖然不喜賀今，但許歡顏對這位宋公子的印象倒是不錯，再加上也不想回前院，便爽快應道：“好啊。”

……

與此同時，花園的另一處角落。

“美人兒，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從前好像沒見過你呢，是第一次赴宴嗎……”

崔君蘿迅速后退一步，避開那人的手，語氣冰冷：“公子應當不姓宋吧，這里是宋府后院，外男還是回避的好?！?

那公子哥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似是完全不在意崔君蘿說了什么，只色瞇瞇地盯著她：“美人兒多大了？不如跟哥哥我回家，哥哥一定好生待你！”

“……”崔君蘿嫌惡，忍不住出言嘲諷，“公子還是回家好好照照鏡子吧，真以為穿了身衣裳就是人了？下次出門前記得把嘴縫好，別亂叫?！?

“……你！”那人被罵得酒都醒了幾分，上手就要抓她。

崔君蘿轉身想跑，不料腳被石子絆了下，跌倒在地——

男人猙獰的臉透著鐵青，手已經拽住了她的裙擺。

崔君蘿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

“趙公子。”

有人從假山后走出來，帶著笑面：“趙老爺在前廳找你呢?！?

“……”

男人黑著臉起身，瞪了崔君蘿一眼，憤憤離開。

崔君蘿扶著一旁的假石站起來，對面前大腹便便的男人福禮：“多謝這位老爺?！?

“無礙，”男人擺擺手，“我姓孫，也是員外?！?

崔君蘿再次屈膝：“孫員外?！?

孫員外笑：“小姑娘不必多禮，下次遇到那種人還是要小心為上?！?

“……”

崔君蘿默默點頭，避開了孫員外的視線——不知為何，她有些本能地不喜，盡管他的語氣和善。

男人又道：“說起來，這里是花園吧，我竟不小心走到這來了，真是唐突……小姑娘還認得回前廳的路嗎？”

“我……”

崔君蘿正想找個什么借口離開，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喊她。

“三小姐！”

轉頭一瞧，竟是秋梨匆匆而來，身后還跟著滿臉著急的金雀。

崔君蘿凝眉，有些疑惑秋梨怎么叫自己小姐。

“小姐，”秋梨站定后福了一禮，“馬車已經等許久了，夫人催著呢，您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崔君蘿反應過來秋梨的用意，附和道，“我就隨意逛了一下，既然母親在等，那快走吧?！?

語罷，她看了孫員外一眼。

男人笑容不變：“既然如此，就不勞煩你了，我等會找個丫頭問問吧?！?

崔君蘿點頭，跟著秋梨離開。

馬車上，許歡顏已經等候多時。

見崔君蘿上來時面色不好，出聲詢問：“怎么了嗎？”

崔君蘿：“……無礙。”

“……”許歡顏見她不想多說，便不再多問，從油紙袋里拿出糕點放在小碟子上，“這宋宅的廚子手藝不好，我方才都沒吃多少，就讓春棠去買了些點心，你應該也沒吃飽吧？”

崔君蘿看著遞過來的糕點和女孩的笑顏，心情有些復雜。

猶豫半晌，她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多謝表姐?！?

“沒事，”許歡顏腮幫子鼓鼓的，一副孩子氣的模樣，“這宴會一點也不好玩，下次還是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