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煜剛實從實驗室回到辦公室。他看見手機來了消息，點開聊天框才發現是司窈。

廖煜一聽司窈還在猶豫來研究院的事情，立刻打電話過去。

“司教授，你現在有空嗎？”

司窈接到電話后愣了一下，還是接聽了：“我可閑了。但廖教授，您這聲‘教授’我實在擔不起，我頂多算個寫文章的。”她笑道。

“行，司老師，那咱們聊聊吧，”廖煜從抽屜里找到了洛斯學院之前給他的信，“聽洛斯學院那里的消息，你已經回國了。現在有居所嗎，需要我們提供教師住所嗎？”

司窈一手支著腦袋，一手順著貓毛。她沒來開窗簾，室內昏暗籠罩著她，臉上映著電腦屏幕微弱的光：“嗯，回國了，就住在研究院旁邊，不需要教師住所了，謝謝您。”

“好，跟我客氣啥。那這兩天有空嗎？來研究院看看吧，再討論一下開學典禮的事。”

“行，我明天早上八點去您的辦公室找您，”司窈猶豫了一下，“廖教授，您真的確定我能當老師去教別人？我勸您三思。”

廖煜自信道：“司窈，你聽我說，我決不是憑幾句白話就會認同某個人的學識的人。你的理想如果要走下去，會需要研究院的。”

電話掛了之后，廖煜把辦公室的位置發給了司窈。他關了電腦后一直看著那封信。

洛斯學院是有百年歷史的名校了，是當初F國內人文運動時建立的。而研究院是C國錦朝時司氏一族建的，經歷了C國這些年的動蕩，多次更名。往年都由最優秀的學生或老師繼任院長職務。

廖煜輕嘆。

沒想到這么久了啊。洛里卡斯早就入土，洛斯學院如今的院長是弗迪爾了。而當初一家獨大的司氏，如今位列四大家族之一，但聽說還丟了繼承人，早就銷聲匿跡多年。

他打開牛皮紙封著的信，內容是英文，落款是弗迪爾。但在信紙的另一面是一排飄逸的拉丁文。

歷史還真是捉弄人啊，如果是當年的洛里卡斯見到司窈，想來這個才23歲的少年終會實現她的理想。

可惜，洛里卡斯不在了，興許O洲的人民也快忘了他吧。

司窈合上了電腦，看著懷里的貓。

怎么辦呢，她好像欠了很多人情，還有好多事沒有了結，好多人沒有結果。

不該這樣的。

她清白地來世界，走也要清白地走。

她不想帶走太多執念牽掛。

她為什么要去教書呢？她有時甚至對自己的研究都產生懷疑。不就是寫寫字讀讀歷史嗎......她不覺得她現在的狀態適合面對學生。面對學生要有耐心，要知識淵博。她是否夠格呢？

等到了研究院，再見廖煜的時候說吧。

......

書房

程霽慵懶地靠著椅背，目光冷淡地看著手機上的消息。

蕭傳：【程霽，你可算回國了，住哪？咱幾個聚一聚啊】

何潤玉：【嗯，順便商量點事】

程霽想了想，給司窈發了信息。

程霽：【睡了嗎】

司窈：【活著。】

程霽：【我有幾個朋友聽說我回國，想來家里聚一聚，不會太吵，你覺得怎么樣，會打擾你嗎？】

司窈：【無所謂】

程霽斟酌了一下，答應了蕭傳和何潤玉。

晚上，蕭傳和何潤玉按著程霽給的地址到了雎鳩園。

“我天，程霽你小子一個人悶聲干大事啊。以前可沒見過這里有這房子啊，你咋找到的？”蕭傳拍了拍程霽的肩膀。

三人一齊走進雎鳩園。

何潤玉觀察了下雎鳩園內環境道：“這園子還挺溫馨。”

程霽撩開蕭傳的手：“不是一個人住，進去后安靜點。”

蕭傳和何潤玉見程霽向廚房走去，剛坐下就被彈起來。蕭傳問：“啊？你下廚啊，我們這么榮幸嗎？”

程霽沒回答，而是在看著菜譜，研究今天新做什么。

蕭傳在一樓隨意晃蕩。他看見書架上司窈的專業書后，詫異道：“《世界坤輿全覽》《我們面前的時代》？哎，程霽，你什么時候對這種書感興趣了？”

蕭傳走到書架的盡頭，看到兩把琴道：“程少，你還有雅致練琴啊，回頭彈給我倆聽聽唄？”

蕭傳剛想去摸白色那把琴的琴弦：“我天，這個還是白色的。我家老頭的全是黑的紅的，很少見哎，好帥。”

“那把挺貴的，也很嬌氣。”司窈沒戴眼鏡，冷漠地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看著樓下的蕭傳。

十七從司窈腿邊擦過，三四步就躥下了樓，咬住了蕭傳的褲腳。

司窈右手勾著銀色的眼鏡，慢悠悠地晃下樓梯。

她上樓后累了，就散了頭發摘了眼鏡休息。結果睡一半被十七踩到小腿叫醒了，現在還帶著火氣。沒想到隨意挽好頭發下樓后，就看見有沒素質的人要亂動她的東西。

她看了看滿臉震驚盯著她的蕭傳，兩眼無神。司窈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戴上眼鏡，扶了下眼鏡框，眸底瞬間清明，散發出冷漠疏離。

和下午的姑娘像是兩個人。

“啊......這，那個不好意思，”蕭傳立刻把手縮了回去。

他心里其實是覺得這琴再貴也不會讓他多破費。

“你覺得很帥的白色那床，應該已經有市無價了。”司窈朝十七勾了勾手，十七就沖到她腳邊。

“實在不好意思，請問......小姐貴姓，您是哪位？”蕭傳緩了緩才敢開口，面前少女的氣場和威壓著實可怕，有種以前的惡魔班主任出現在面前的感覺。

司窈抱起十七，從書架上抽了本《世界坤輿全覽》，朝客廳走去，坐在單人沙發上翹起了腿。

她低著頭，將書靠在乖順的十七身上，支起腦袋翻書：“免貴姓司，司法權的司。”

蕭傳坐到何潤玉旁邊，剛想開口，但司窈快他一秒。

“我是程霽朋友。”

蕭傳才反應過來，面前這位就是程霽所謂的“不止一個人住”。

何潤玉看著氣氛尷尬的兩人，禮貌道：“司小姐你好，我是何潤玉，他是蕭傳，我們兩個是‘祭暮’的副指揮，也是程霽的朋友。”

司窈翻書的手一頓，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書頁。

祭暮啊，C國最厲害的訓練營呢。

她緩緩抬起頭，方才的疏離感全無：“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儒雅似玉，你的名字很好聽。我叫司窈，窈窈冥冥的窈，不用叫我司小姐。我在研究院當文學老師。”

醒來后她又想了很多。

廖煜從在F國見到她之后，就纏著讓她來研究院。眼下她是會去研究院，算是兌現承諾。但她挺怕把小孩子教歪的。

廖煜不擔心，她就先去試試。

或許……去研究院不算一個錯誤的選擇。

多年之后，司窈夢醒時分，憶起往昔，依舊慶幸這個選項的存在，也在慶幸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她的學生也幸于她的存在是真真切切的，而非一捧齏粉，一場幻夢。

……

兩人聽見“研究院”都愣了一下。

此時，程霽從廚房出來道：“吃飯。”

蕭傳看見穿著圍裙的程霽，震驚道：“難得啊，見著咱程霽有煙火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