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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六月初七,今正是輔國公與昭陽長公主的嫡長子輔國公世子崔璟年成親的大喜日子。

十里紅妝,馬車井然有序,隊伍從街頭排至了街尾,滿城的樹上都系著紅綢帶,涌動的人群更是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的看著,只為觀望下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婚。

綠樹交錯著枝蔓,錯落樹葉灑下金輝漫漫,樹上系的紅綢帶十步一系,在無風時靜靜垂落,像碧海之間的嫣紅云團。

喜轎停在了昭陽長公主府,崔璟年翻身下馬,溫柔的踢了踢喜轎親自牽著新婦下來。

只見新婦頭戴頂鳳冠,身著繡花紅袍,肩披霞帔,白皙皮膚如月光般皎潔,濃如墨的烏發則梳到頭頂盤成了揚鳳發髻,兩邊插著長長的鳳凰六珠金色步搖,紅寶石鑲嵌在金絲上。

不似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樣,黛眉輕染,朱唇微點,兩頰胭脂淡淡掃開,給白里透紅的膚色中添了一層嫵媚的嫣紅,眼角貼上金色的花鈿。

眾人的視線落到新婦的那件大紅喜袍上,繁復的款式卻并無任何累贅感仿若盛開的牡丹。

百官來恭賀,宦官從宮里來宣傳太后懿旨和當今圣旨,宮里賞賜了無數金銀玉器。

新人拜了堂,新郎自是要去外面應酬賓客,新婦則獨自留在房內靜候著,妯娌姐妹帶著喜娘丫鬟進來完成儀式。

林氏作為長嫂,自是要幫著照顧好新婦,而幾個妹妹們也都各自說了吉祥話。

崔璟年的新婦不是旁的人,正是薛國舅嫡女薛姿妗,她笑著細聲細語的和眾人打招呼。

“弟妹秀外慧中蕙質蘭心,二弟實在是好福氣?!?

薛姿妗聽著林氏對她的夸贊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大大方方謝過了她的贊美。

林氏看了看薛姿妗的反應,目光中透著滿意,不愧是長公主親自相中的兒媳婦,果然配得上她嫡長子配為輔國公府宗婦。

熱熱鬧鬧一整天,夜幕降臨眾人才離開了長公主府。

平日總是莊嚴森然的臨安園今日看上去是格外的喜氣洋洋,一眼望去盡是大喜的紅,內寢中地鋪重茵,四設屏嶂,桌上一對半人高的喜燭靜靜燃燒。

房中喜燭長燃,爐炭慢燒,溫得室內一片暖熱。

婚床周圍點綴著紅色花瓣,散發出淡淡的花香,仿佛將整個房間都染上了那一片紅云。

燭光在空氣中跳動,投下了模糊而柔和的光影,在紅紗帳上交織出一幅悠然動人的畫卷。

次日一早,剛進門的新媳婦要見過家中的長輩再拜過祠堂,這一場婚禮才算完成。

崔槿寧同輩又是嫡親小姑,只需見一見,互相交換過禮物,也就沒有旁的事情了,而禮物也不是什么貴重的,不過是心意,她自己親手繡的荷包,里面填了自己做的香片,用的也都是尋常靜心安神香料不會惹人忌諱。

“十二妹妹,你給二嫂嫂她準備了什么回禮?”

坐在了崔槿寧旁邊的崔槿湄低聲問了崔槿寧一句。

“我……你知道的,我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所以如同之前大嫂嫂那兒樣,只給二嫂嫂繡了一方帕子,也不知二嫂嫂她會不會喜歡?!?

崔槿湄見著崔槿寧便一問,崔槿鳶和崔槿汐都朝她看過來,心道這個崔槿湄想討好二房郡主還真費了些力氣,就也不知人家領不領她的情。

沒細說自己是準備了什么,崔槿寧只淺淺一笑道。

“既是八姐姐你親手做的,二嫂嫂怎么會不喜歡呢?今日的禮物看的本就是心意,只要用心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崔槿汐見崔槿寧輕松的就將皮球推了回去,便收回了目光,心里暗暗道,這崔槿湄怎么說也算一把好使的刀,可惜崔槿寧和長公主一樣是個成了精的狐貍,刀雖好卻不易下手。

時光飛逝,夏日悄盡,梧桐已開始落葉,樹間,時而傳來的一陣刺耳的繁音,是秋來了。

崔槿寧到了康德堂,只聽到里面傳來了陣陣說話的聲音,她朝領她進門的方媽媽道。

“方媽媽,康德堂今兒怎么如此的熱鬧,可是祖母她老人家這兒有什么貴客登門?”

方媽媽恭敬的回答。

“回郡主的話,這是老夫人前幾日請來了一個女先生,現在人兒正在里邊呢。”

崔槿寧聽到來人只是女先生更加的好奇了起來,她祖母可是兩位國公的母親更是當朝誥命,什么女先生值得她這般。

“是哪位女先生?!?

方媽媽應了崔槿寧。

“據說是太原郭氏的?!?

太原郭氏是百年書香府邸,代代出了數位進士,郭老爺子是三朝元老官拜太傅,原已致仕,又被當今請進宮教導皇子。

這位女先生原就是郭太傅的嫡出小女,本來已出嫁了,后來不知因何和離了,便未再嫁了,又因為她是才女,名聲滿京華,所以京中這些顯貴的人家就請她進府教姑娘們禮德。

只是這位女先生也不是誰都可以請到并愿意教的,就那些個沒有底蘊教養的人家,女先生是萬萬看不上的。

原本在老宅,鎮國公府也是請了當地有名的先生上門,只是后來遷京且又發生了許多的事,國公夫人忙不過來,現下操持完長子婚事總算閑一些了,才稟了老夫人請了這位先生過來。

那守門的婆子實實在在的給崔槿寧行了禮,恭恭敬敬的打起簾子請了她進去。

“祖母萬安?!?

老夫人正跟郭先生談起府里各位姑娘的學業,見孫女來了,拉過崔槿寧笑著道。

“快來,這是你們的先生,日后要教你們學業的。”

又轉向郭先生介紹。

“這是我最小的孫女。”

天地君親師,崔槿寧并沒有擺郡主架子,規規矩矩行了禮,郭先生笑著點點頭,連忙走上前親自把她扶住道。

“好孩子,快快起來,想必這位就是郡主了吧?!?

郭先生見她一身素雅襦裙,年紀雖小但舉止言談無形中自有一股尊貴的王侯氣度,真不愧是太后娘娘親自教導出來的人兒,郭先生暗暗點了點頭。

“我等既都是先生的弟子,先生叫我阿寧就好?!?

郭先生笑了笑贊嘆不已。

“貴府姑娘們都是懂事的,老祖宗真有福氣?!?

老夫人聽了她這話,心下對崔槿寧便更加滿意了,她不由得更親近了幾分。

崔槿寧看了看待在一旁一直默默無聞有些無措的十一姑娘,朝她眨了眨眼睛,又示意了一下八寶碟中那沒有動過的梨花糕,朝老夫人呶了呶,這十一姑娘竟也是個聰明的,顛顛地就跑上前把梨花糕抓起來,老夫人以為她這是自己餓了,誰想她把梨花糕遞到自己嘴邊笑得跟花兒一樣。

“祖母吃糕。”

老夫人心里頗感動

“哎,祖母吃,你也吃。”

她接過來咬了一口。

“十一姑娘是個孝順的。”

郭先生見了也笑著感慨道。

十一姑娘原本還有些膽怯,聽到別人夸她笑得更美了。

郭先生既然已來到了府上,課業自然耽擱不得了,所以,這第二天一早,崔槿寧就被徐姑姑狠心的叫醒,打著瞌睡任由幾個貼身丫鬟折騰著洗漱。

“我的小祖宗,快些醒醒,今兒可是您第一天上學的日子,可打不得瞌睡哦。”

徐姑姑輕輕拍了拍她臉頰道

“姑姑看今日要穿哪件。”

薔薇捧著托盤問道,徐姑姑只掃了一眼便道。

“你把這些金緞織鳳的衣裙都收起來,去櫥奩里把那件白綠錦襦裙拿出來給郡主穿上。”

薔薇福身應下。

“是?!?

洗漱完又用了些燕窩乳羹,在徐姑姑催促下,崔槿寧方踏著內侍上了小輦往國公府去。

講課地方在國公府的后院,國公夫人邵氏命人專門辟了一座雅致的小亭子,倒也清凈。

除快及笄的崔槿鳶,崔槿沅等人早在那侯著了,見了崔槿寧她們便親親熱熱的拉著她坐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十二妹妹你來得這么遲,怕是快要睡過頭了吧。”

旁邊一道女聲冷哼。

“九姐姐這說的是什么話,十二妹妹可是皇室郡主的身份,人家可金貴著呢,哪像我們天天要晨昏定省的?!?

聽了這話,崔槿沅無語了,真是個不省油的。

“這倒也不是妹妹故意的,只是原先住在宮中,這太后娘娘身為外祖母疼我,便免了妹妹我每日的請安,如此下來竟養成了懶散的習慣實在該打該打。”

崔槿寧做勢拍了拍自己臉,又看著崔槿汐笑道。

“想來祖母也是憐惜我的,自然也不會因此來責怪我才是,到底咱們身份不同,姐姐是沒有我這福氣了,難免姐姐你艷羨,只是咱們到底一家子姐妹不是,姐姐若真是不愿意,我便替姐姐上祖母那求了去,也省得十姐姐日日晨昏定省睡不飽覺?!?

饒是崔槿汐再淡定一個人,此刻也被崔槿寧這一番話給氣得臉青了一半,怒得站起來。

“好了,這都是怎么了呢,個個的都在干嘛呢。”

郭先生淡淡看了眼崔槿汐,后者咬了咬牙朝先生作了個揖,到底還是坐了下來。

“回郭先生的話,阿寧正與十妹妹開玩笑呢,哪成想十妹妹竟然就惱羞成怒了?!?

崔槿沅咯咯地笑,如門樑上掛著的銀鈴一般,風微微吹過,便唱出悅耳的歌聲,眾位姑娘也幫著腔齊聲道。

“可不是嘛,真小氣?!?

看著大家掩著嘴笑得開懷,眼里或多或少帶著嘲諷,崔槿汐在桌底下的手死死的拽著帕子,心頭又惱怒又委屈,但還是生生把淚意忍了回去。

郭先生無奈看了眾人一眼,臉色一肅道。

“莫再玩鬧!上課了。”

眾位姑娘齊刷刷坐直。

“是?!?

眾位姑娘當下收起了心思,打開抄錄好的書籍,端正的直起身子骨認真聽講。

今日要學的就是《女誡》,先生打開書本緩緩道來。

“這自古以來,女有四行,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夫云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而夫云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夫云婦容,則不必顏色美麗也;再夫云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故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后言不厭于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

“故而為女者當溫婉淑德、嫻雅端莊,克盡敬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

崔槿寧坐崔槿沅身后聽著,頭點點打著瞌睡。

連著上了幾天的課,崔槿寧已經是累得頭重腳輕,用膳之時嚼著一口飯都能打瞌睡,長公主心疼得緊摟著女兒道。

“要不母親讓你外祖母給你從宮里尋個教養嬤嬤,你就不用同姐妹們上學了。”

但這次輔國公卻不同意了,這郭先生就是京里數一數二的,上哪找這么好的去,女兒家確實可以嬌寵但可不能嬌縱,該學的還是得學,長公主聽了這話也就只得作罷了。

過了幾日,郭先生書畫課上讓各位姑娘隨心所欲畫一副畫,她要親自過目,課上郭先生也只講了些繪畫提筆的技巧,因著是家中有事匆匆走了。

幾位姑娘則留了下來,置上毛筆白紙一筆一劃的勾勒畫作,崔槿寧畫了泰半圖,一張山水畫即將成型,不料待崔槿汐走過來不小心就撞了一下她執筆的手,瞬間畫上劃了一道粗大的筆跡,墨水暈開整副畫作毀于一旦。

“哎呀,妹妹,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呢,瞧瞧這么精致的畫,真是可惜了呢。”

崔槿汐一臉故作惋惜的看著案上的畫嘖嘖道,熟料崔槿寧竟直接站起身,端起了桌上的玉硯就往崔槿汐身上潑了過去,看著崔槿汐她的白裙染成一個又一個烏黑色的墨團道。

“崔槿汐,我敬你是堂姐,已經對你處處忍讓,下回可就沒這么便宜了?!?

她說著將那玉硯往地上狠狠一擲砸得粉碎,也不管崔槿汐的臉色傲氣的走了出來。

“啐,這個十姑娘,真是個不知好歹的,處處與郡主作對,真不該輕饒了她?!?

清如一臉憤慨道。

“奴婢聽說,三爺這陣子與邕王走得頗近,又得了邕王外家濮陽侯的賞識了,這十姑娘底氣可不是硬了么?!?

徐姑姑立馬呵斥道。

“放肆,主子姑娘的事也是爾等能置噱的?!莫不是都忘了公主府規矩不成?”

清如和薔薇見著徐姑姑這下真的動了氣,連忙跪下認錯。

“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嚼舌還請郡主恕罪?!?

崔槿寧淡淡道。

“罷了,姑姑你也別生氣,念在她們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饒她們一回吧?!?

徐姑姑這才罷了。

“聽見了沒有,以后再要讓我聽見這等忤逆的言論,不管是郡主為你們求不求請,我都必對你們嚴懲不貸!”

清如薔薇點頭如搗蒜。

“是,奴婢知錯。”

回了長公主府,長公主見著崔槿寧臉色不豫,傳了徐姑姑來細細問了原委冷笑道。

“哼,沒臉沒皮,給點臉子就以為自個金貴了,也不看看她算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就是在宮中,也沒有哪個不長眼敢作威作福,三房的這位如今的這心是俞發大了?!?

但昭陽長公主是誰,從小在宮中生存的人精,自不會讓場面太過難堪了,故而命人送了幾匹上好的白錦緞到三房,就推說是小郡主不懂事,加之身份又到底不同旁人,請十姑娘這做姐姐的多多包涵一二,特送上好白錦緞讓十姑娘多裁幾身衣裳給備著,免得下回十姑娘她又不小心毀了小郡主書畫,這言語里明里暗里又敲打了一回。

老夫人知道也斥責了幾句,一點沒有要做主的樣,只是想著崔槿汐到底不是自己嫡親孫女,說到底是庶房小婦教養的姑娘,就是如此的上不得臺面。

待婆子走了,十姑娘狠狠的用剪子把送來的布料都扎爛了,又丟在地上憤恨的跺了幾腳。

“崔槿寧,你等著!”

三夫人看著女兒紅了眼圈,捂著帕子拭淚。

“汐兒,都是娘對不住你,沒能給你個顯赫的身份,竟這樣白白遭人欺負。”

看著女兒這模樣,三夫人的心都碎一地了,都是自己太懦弱又沒個兒子,三房才立不起來,她們母女這才讓人如此作踐。

只見三夫人微微瞇了瞇眼。

“汐兒,你放心,娘是一定不會讓你再被作踐,郡主那兒,咱們一時惹不起,咱先避著點,待來日,娘定給你討回來?!?

崔槿汐抽抽噎噎。

“娘…嗚嗚嗚。”

崔槿汐撲三夫人懷里大哭,母女二人相依摟著,一旁站著的婆子丫鬟紅著眼。

“夫人,姑娘,別難過了!咱們三爺得了濮陽侯賞識,咱們三房好日子就來了,日后分府,咱們的日子豈不美哉。”

崔槿汐和三夫人經過安慰,兩人也是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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