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的悄然無息,天空晴天萬里。
因為天氣原因,班上女孩子開始穿上裙子,我也換上了短袖,露出有力的肌肉。
那天我走進教室,看見黃嫣嫣抵著本子涂涂畫畫。
我靠在椅子上,微微往后,椅腳懸空,用身體撐著,一瞬不順盯著她纖細的手臂。
我問她:“黃嫣嫣,你不熱嗎?”
黃嫣嫣好像有片刻停頓,然后頭也沒轉過來回答我:“你懂什么?我怕曬啊。”
她好像怕我不信,第二天她居然換了短袖,只不過胳膊套了薄薄的冰袖。
好像真的是怕曬。
對于這種像小朋友證明自己的事,她是真的很可愛。
她可愛的點很多,比如我偷用她最喜歡的筆,被她發現后,她渾身上下仿佛都有使不完的勁揍自己。
雖然她的力氣對我來說無非就是饒癢癢程度,我很輕易捏住她的纖細手腕,讓她別動。
黃嫣嫣看起來很疼,開始求饒道:“許清熙,你放開我。”
我放開她,注意到她手腕便起一圈淡淡的淤青。
我嘆了口氣。
黃嫣嫣真是我見過最嬌嫩的女孩子了。
在學校度過愉快的時光。
有時候,我們也會趁著放假,像其他情侶一樣出去看電影,約會。
她說她喜歡看恐怖片,可每次都會被鬼嚇得窩在我懷里不敢抬頭。
我在筆記本上寫出一句話:黃嫣嫣是個膽小鬼。
后來不小心被江梔看見了,她卻說了讓我很意外的話。
“她在喜歡你這件事上從來就不是膽小鬼。”
看電影不過出神片刻,一股甜味涌入口腔里,我轉過頭,看見黃嫣嫣露出得逞的笑。
黃嫣嫣喜歡抱著大桶爆米花看電影,偶爾心情好投喂我,最后吃不完也給我。
用她的話來形容,我就是行走的垃圾桶。
雖然我也很喜歡吃甜食。
令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山楂樹之戀上映那段時間。
我和黃嫣嫣坐的情侶座,她全程腿一直放在我腿上,壓的我腿麻也不敢動。
后面結局男主病死了,好像戳中黃嫣嫣的淚點,總是哭著對我表白,嘴里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喜歡,好像死去的男主角是自己。
我扶住她的肩膀,語氣無奈:“黃嫣嫣你看清楚,你男朋友還沒死呢。”
黃嫣嫣抽抽嗒嗒,也不知道聽沒聽到話,我實在沒忍住,湊近親了親她嘴角。
高三午休時刻,教室人寥寥無幾。
我和黃嫣嫣同睡在一張桌子上。
閉眼之際,她忽然開口說話:“許清熙,你想考哪個學校?”
我成績出類拔萃,沖著外地最好的大學去的,可想到黃嫣嫣,話到嘴邊,我卻說了一個本地的普通本科。
我聽見黃嫣嫣好像笑了笑,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
我轉過頭,金黃色陽光勾勒出她的面容,耳邊響過風聲,我閉上雙眼,在她臉頰落下冰涼的吻。
那個時候流傳一句話。
七歲時抓過一只蟬,就以為抓住了整個夏天。十七歲時看著她的臉,就以為可以和她永遠。
高三畢業。
我們分手了。
那年盛夏下了很大的雨,我跑去黃嫣嫣家樓下。
之前收個人資料,我記住了黃嫣嫣的家庭住址。
我在小區樓下淋了一個晚上的雨,直到早上她家鄰居出門撞見我,才告訴我說:“他們一周前就搬走啦!”
一周前,正是高考結束那天。
那個時候她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我扯出蒼白的笑,昏厥感襲擊整個頭部,渾身發軟暈倒在她家門口。
鄰居把我送進醫院,我醒來時見到滿臉擔心的奶奶和朋友,可唯獨就是沒有見到那張面孔。
黃嫣嫣就好像從我生活中消失了一樣。
直到班群里通知高考填志愿,我才燃起一絲希望。
她會回來的吧。
我告訴自己。
可是命運總會跟我開玩笑,你越期望的事,它反而會因你背道而馳。
高考填志愿那天,黃嫣嫣沒有來。
微信界面,依舊停在分手那兩字。
明明只有兩個字,卻如同千斤重砸向我的心臟,呼出的每口氣仿佛都刺痛著自己。
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我無數次撥打黃嫣嫣的電話號碼,最終都徒勞無功。
某次靠著酒精麻痹自己,我終于再一次撥通她的電話,終于過了好久,她終于接通了。
我張了張口,聲音像是枯了水的井一樣干涸。
“……你在哪?”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每一秒都在燃燒他的神經,醉意暈倒那一刻,他聽見那邊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她睡了。”
通知書下來,我毫無疑問上了外地最好的大學。
大一那年,我憑借出色的外表贏了的一眾女孩的青睞。
有人調查出我的高中學校,悄悄托朋友給我遞了情書,我全放在盒子里,累計一定程度一起丟進垃圾桶。
起初有人還不放棄,堅持每天都寫情書,甚至上了表白墻發揚她堅持不懈的精神。
那天是我偶爾刷到的表白墻,無意間點開評論區看見我高中同學發了言。
勸你放棄吧,他高中談了個女朋友,到現在都忘不掉呢。
我關掉手機,走進洗手間洗臉,冰冷的水刺激我的皮膚,我才想起我和黃嫣嫣已經有多久沒見過面。
大二那年,我在咖啡廳遇見了謝汐妍,她好像比高中變得更漂亮了,燙著一頭大卷發,很有韻味。
和她一個大學,我不意外。
畢竟謝汐妍在高中是出了名的三好學生。
她見到我,走到我邊上問我:“這里有人嗎?”
我說:“你自便。”
謝汐妍點了一杯咖啡,有意無意和我聊著以前,說到黃嫣嫣的時候,她突然反應過來,有些歉意開口。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
已經過了兩年,我的心境比以前更平靜了。
“沒事。”
謝汐妍似有些感慨:“我記得你們當年的感情簡直美好得不可思議。”
我聽她的話,思緒好像飄回到兩年前的盛夏,黃嫣嫣的臉在自己腦海里愈發愈清晰。
是啊,我真以為我能和她走到永遠。
永遠有多遠,那是一個永無止盡的維度。
我苦澀一笑,沒了喝咖啡的心情,狼狽離開咖啡廳。
我回到宿舍短短半個小時,我看見我的室友一臉驚訝玩著手機,然后又看看我。
我不解看向他。
室友從床上跳起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問我:“你和設計系系花處對象了?”
室友是川渝那邊的人,我明白處對象的意思,我無奈回答他:“你在想什么?”
室友把手機遞給我看,我才明白他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
那是一張極為刁鉆的照片,我和謝汐妍在咖啡廳被偷拍了,照片里的我和她挨得很近,實際上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和她的距離起碼有一條手臂。
對于這種無妄言論,我向來都是沒有心思解釋。
但我確實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件事,當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久違的電話。
我依靠在陽臺上,指尖夾著煙。
我不記得我什么時候學會了抽煙,這好像是是我無意識間選擇的一種放松方式。
或許黃嫣嫣一直存在我身邊,只是我找不到她。
我和黃嫣嫣僵持很久,最終,還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她只說了問了一句話:“你愛她嗎?”
時隔兩年,我再次聽見她的聲音,骨子里熟悉還是會一遍提醒著自己。
我很愛黃嫣嫣。
我開口,想說,我不愛她。
“我愛……”你。
腦海中再次浮現那晚的男聲。
而那個字好像卡在喉嚨里,永遠都發不出聲。
我聽見黃嫣嫣好像笑了,她好像釋懷了某件事。
“沒關系的,我愛你。”
此后,我再也沒和她有過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