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徒……工匠好點(diǎn)吧？”

老板聞言訕笑道：“這不是店里匠人家中有事，幾天后才回來，不過你放心，這學(xué)徒半年來學(xué)得很快，手藝也不錯。”

聽到此話，名叫阿燕的女子，不滿地撇了撇嘴，然后不耐煩地?fù)u著手中團(tuán)扇道：“算了，學(xué)徒就學(xué)徒，先將就著用吧?！?

“好嘞！”

店老板頷首示意，立馬扭頭朝后堂方向大喊：“阿鯫，快點(diǎn)跟這客人去看看?！?

隨即腳步聲傳來，一人掀開布簾，自后堂門中走出。

來人身材高挑，一頭黑發(fā)隨意扎成馬尾，穿著洗得發(fā)白的亞麻綠色水干服。

女子見狀眼前一亮，笑盈盈道：“哎呦，這小哥模樣倒是好俊，老板這人怎么之前沒見過？”

“他來這滿打滿算也就半年，人也靦腆不怎么說話，但手藝已學(xué)得像模像樣，放心絕不會耽誤正事的?！?

阿燕姑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揮了揮手中團(tuán)扇朝阿鯫招呼道：“好了，別傻站著了，跟上?。　?

就見名叫阿鯫的青年，忙背上店內(nèi)木工所用竹箱，一言不發(fā)跟在這游女身后。

兩人走在街上，過了一會，許是察覺身后這男子像個悶葫蘆般，老是不吭聲。

阿燕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好奇道：“我說你就沒什么要說的嗎？”

名叫阿鯫的男子，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不問問要修什么，得要多少木材？”

“到了地方，測量過就知道了……”

見眼前之人木訥的性格，名叫阿燕的女子忽起了逗弄的心思。

隨后來到男子身旁，眉間全是風(fēng)塵味，扭起屁股頂了這叫阿鯫一下，笑瞇瞇道：“你一個月工錢多少啊？”

男子默默不語，拉開身位，低聲道：“只管飯沒有錢。”

“遲早會有的?！?

說著阿燕來到男子身旁，在其耳畔吹了吹，講到：“到時候可要記得光顧我啊，我會把你伺候得欲罷不能……”

卻見這叫阿鯫之人，仿若未覺，只是低頭沉默不發(fā)一言。

見此情形，阿燕撇嘴：“真是個榆木疙瘩！”

旋即大步就走，二人走走停停，在路過一家樂器店時。

阿燕停下腳步，店內(nèi)一把鮮紅薩摩琵琶，吸引了她的目光。

凝望那琵琶良久，阿燕嘆息：“算了，下賤的游女，怎會像太夫那樣擁有自己的琵琶?！?

隨后二人一前一后來到妓院，步入其中，整個妓院大堂內(nèi)人來人往，到處都是鶯鶯燕燕之聲。

阿燕指著店內(nèi)大堂砸壞的門窗：“就是那些了，你自己去量吧，到時要多少價錢就來后院找我，我會通知媽媽桑的。”

恰在此時，一聲慘叫響起！

二樓走廊處，跑出一名游女，這女人身上衣衫不整，眼帶淚水不住啜泣，光著腳飛速下了樓梯，接著奔向后院。

見此情形，名叫阿燕的女子，目露擔(dān)心，也不管這名為阿鯫之人，急匆匆追了過去。

一轉(zhuǎn)眼，阿燕抵達(dá)后院供游女生活之地。

就見后院處，有座水井，一女子不住啜泣。

在她打算一頭跳下去時，阿燕匆匆趕來，一把自背后摟住此人，大喊道：“你要做什么，別干傻事！”

“傻事？”自盡女子聞言，慘淡一笑。

她扭頭看向身后的阿燕，滿目絕望道：“我們從小被父母賣到這里，靠出賣身體活著，吃藥吃得無法生育不說，還被這里光顧的男人當(dāng)畜牲一樣對待，死了剛剛好，才不是什么傻事！”

而阿燕在見到女子樣貌時，忽然一怔：“那人對你做了什么？”

便看這游女臉上滿是淤青，嘴眼歪斜，身上裸露出的肌膚，是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那人太瘋了，他……一直在打我……我實(shí)在受不了。”

與此同時，

妓院二樓，走廊客房內(nèi)，清脆耳光響起！

就見一滿頭白發(fā)的女人，畫著濃艷俗氣的妝容，捂著半邊面頰，滿臉褶子堆笑道：“客官，實(shí)在對不住，是我們招待不周！”

對面，一人留著半月頭，紅著眼睛，袒胸露腹，身上所披衣物是名貴絲綢。

這人正揉著右手，一臉不屑，破口大罵：“下賤的狗女人，大爺我又不是不給錢，只要伺候高興了，必然有賞。

你這的游女真以為自己是個什么玩意，不就是一堆拿出來賣的肉，打兩下怎么了？”

“客官消消火，我這就去安排其他姑娘。”

隨即老鴇帶著討好的笑容，緩緩?fù)顺隹头?，在問過身邊的伙計后，匆匆朝著后院行來。

待她趕到，就見那被客人野蠻毆打的游女，正不住和阿燕拉扯尋死覓活。

見此一幕，老鴇暗暗嘆氣一聲，眼中多是悲憫。

她清楚在游廊，有著極其嚴(yán)格的制度，游女被分為多個等級。

最高自是花魁也被稱為太夫，而最低的便是普通游女。

賣藝不賣身的花魁，并不是想當(dāng)就能當(dāng)?shù)摹?

需得是落魄貴族最不濟(jì)也得有一定血統(tǒng)出身，除了樣貌出眾，需從小一層層往上爬，才能成為花魁。

這需要有人愿意花大價錢細(xì)心照料，慢慢培養(yǎng)，教會琴棋書畫各種才藝。

而普通游女，多是貧苦家出來，小小年紀(jì)便被賣到妓院。

長到一定歲數(shù)就不得不迎來送往，為了避免受孕，喂藥喂到無法生育的大有人在。

等到年老色衰，無人光顧，妓院才會放她們離開，然后這些游女們抱團(tuán)做點(diǎn)小本生意。

但不是所有游女都會有積蓄，吃喝用度全都是自己負(fù)擔(dān)，掙到的錢，經(jīng)過層層盤剝根本剩不了多少。

加之沒有一技之長，只能淪為暗娼做苦力的生意，掙點(diǎn)糊口錢，直到老死。

或者像她一樣成為媽媽桑，在妓院落腳，迎來送往，調(diào)節(jié)各種事情，換句話說是妓院聘請的廉價管家。

媽媽桑旋即收起眼中悲涼，命令伙計把那游女帶過來。

待到那游女被膀大腰圓的伙計拖拽過來，媽媽桑二話不說先是給了游女兩巴掌。

然后一把扯住其頭發(fā)，惡狠狠道：“要死給我死遠(yuǎn)點(diǎn)，別臟了我們喝水的井?！?

緊接著，命令身旁伙計：“把她給我吊到柴房里關(guān)起來，先餓個幾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