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盡的游女被帶走后，媽媽桑看向阿燕，嘆息一聲，講道：“阿燕，那客官交給你怎么樣？”

阿燕指了指自己，目露膽怯道：“媽媽桑，那人實在太粗魯了，我怕我受不了?！?

“這客人雖然是個混蛋，但出手闊綽，這樣他給的錢全部給你，你不是一直想贖身嗎，這次生意做完，頂得上你兩月的報酬。”

聞聽此話，阿燕眸中閃過糾結，遲疑片刻后，點頭勉強答應。

兩時辰后……

妓館后院處，一粗使婆婆，正蹲在水井旁漿洗布料。

忽聽一人開口問道：“那個請問阿燕姑娘在什么地方？”

聞言，身材肥碩，膀大腰圓的老太，迷瞪著雙眼望去，就見一面目英俊的男子，背著竹箱，正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呃……你找阿燕有什么事嗎？”

“我是維修門窗的木匠，所需材料已經算好，這事還要與阿燕姑娘商量?！?

聽聞這話，粗使婆婆點頭明白，隨即抬手指向后院處一排矮小木屋道：“那里就是游女們休息的地方，從右往左數，第三間就是阿燕的屋子?！?

名叫阿鯫的學徒，旋即點頭謝過，隨后匆匆來到木屋前。

他用手輕叩門扉，就聽里面傳來啜泣聲。

“進來吧……”

阿鯫聞言，推開門扉。

屋內昏暗，便見一女子，正赤裸著脊背，手中拿著汗巾吃力給自己擦拭傷口。

見此情形，阿鯫忙側過身，低頭不去看，說道：“阿燕姑娘，門窗所需多少木材，我已經測算出來，價錢方面……”

“這個先不說了，幫幫忙，給我背上擦點藥?！?

“這怕是不方便吧……”

聽到阿鯫所言，阿燕的眼中全是悲涼，戚戚然一笑：“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個游女，一身賤骨頭，這副皮囊自打小時候為了償還賭債，被家里人賣到這，就注定是萬人睡千人看的?！?

聽到此話，阿鯫順聲瞧去，就見柔弱單薄的背影下，名叫阿燕的姑娘，像是被世間遺棄于角落的枯萎花朵。

脊背上是一條條被人鞭笞留下的血痕，皮肉外翻，血跡斑斑。

見狀，阿鯫嘆息一聲，緩緩道：“外傷最好不要輕易裸露，否則容易邪氣入體。”

“你倒是知道許多……怎么以前也常受傷嗎？”

聞聽此話，阿鯫那雙暗淡的鷹眸，閃過不易覺察的異彩。

隨后，他一言不發地走入屋內，跪坐于單薄的榻榻米上。

接過阿燕手中汗巾，問道：“有酒嗎？”

“怎么你想喝點？”

阿鯫搖頭：“你手中汗巾需得用酒水驅除邪氣，否則容易沾染穢氣，弄不好傷口會發炎?！?

“你倒是知道挺多，真好奇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聽到問話，阿鯫并未多言，而是在阿燕的指引下，找到了屋內酒壇，隨后拿來木盆，在里面兌水后倒了點酒。

接著泡濕汗巾，擰干后拿于手中，開始為阿燕輕輕擦拭。

當汗巾接觸阿燕肌膚的一瞬，阿鯫明顯感受到這姑娘嬌軀猛的一震，卻是故作堅強，一聲不吭。

隨著擦拭阿燕背上的鞭痕，那木盆中清澈的酒水，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猩紅。

阿鯫嘆氣，鬼使神差問道：“這么做值嗎？”

“呵呵，像我這種賤人，在世人眼中就是又臭又臟的尿壺，有什么值不值得。

終歸是賤命一條，無非是趁著還有點姿色，多賺點錢拿在手里，只求老的時候能平平安安等死罷了……”

阿鯫聞言，邊小心擦拭傷口，邊講道：“沒必要這樣妄自菲薄，你又沒對不起任何人，將來定會有個好歸宿?！?

“歸宿……”

阿燕嘴里不住呢喃，雙眸逐漸發紅，自嘲道：“我就問你，你愿意將我這種下賤之人娶回家嗎？”

“我……”阿鯫變得猶豫了。

阿燕忽而笑出聲，輕飄飄講道：“你看是吧，你個區區學徒，自己也就勉強糊口。

但即便如此，也不愿意跟游女有太多牽扯。

像我們這種下賤女人，縱使所作所為都是迫于無奈，但終歸沒什么歸宿可言。

那些被贖身買走的游女，看似有了依靠，但多數都被當做貨物買賣。

要么被家主拿來招待客人，又有幾個人能得善終呢……”

阿燕所言，讓阿鯫不知怎么開口，他只能更加小心地擦拭傷口，然后涂抹藥膏。

感受到背部傳來阿鯫那輕柔手法，阿燕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將來誰家姑娘有這個福氣做你妻子，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個溫柔的人，相信到時即便你們兩人過得清貧，但也一定很幸福?！?

講到這，阿燕心中生起濃濃的凄涼，卻故作輕松，笑呵呵道：“像我啊，賤命一條，死了一了百了，這世上根本就沒人在乎，別提什么人給我遮風擋雨，真的是有夠倒霉的，哈哈哈……”

聞聽此話，阿鯫嘆息，依舊悶頭給其擦拭藥膏。

隨即找來繃帶，小心給阿燕包扎，待到阿燕收拾妥當。

這才交代維修事宜，阿燕萎靡側臥在榻榻米上，披著單薄的外衣，緩緩道：“既然價錢已經確定，到時候我會告訴媽媽桑的，那門窗什么時候能修好？”

“今晚我還得準備木材，明天一早就過來修理，一天時間就差不多修好了。”

“那么，你先忙吧。”

“阿燕姑娘，你先休息，我告辭了……”

說著阿鯫離開，就在他要關上門扉時，阿燕忽然叫道：“阿鯫，你叫阿鯫是吧？”

名叫阿鯫的男子點了點頭，阿燕微微一笑，道了聲：“謝謝你?！?

“應該的，姑娘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旋即二人分道揚鑣，一個躺在屋里養傷，另一人回到店鋪，開始準備所需木料。

次日一早，

阿鯫早早來到妓院，一個人來回自店鋪與妓院往返，搬運所需材料，隨后拿出工具，獨自忙碌起來。

妓院內依舊人來人往，隨著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市人潮洶涌。

而這家妓院也愈發熱鬧起來，就在阿鯫完工，打算結賬清算時。

忽然，暴喝聲打翻了此處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