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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因緣

  • 尸明
  • 分音鳳鑫
  • 3620字
  • 2024-07-21 19:27:41

蒼茫山脈深處,平日里安穩(wěn)平靜的密林正經(jīng)受著一場浩劫,無數(shù)鳥雀驚飛,浩浩蕩蕩的獸群從山林當(dāng)中沖出,狼奔豕突地四下逃竄,在這些鳥獸逃離的中軸線上,一道煙塵如狼煙般升起,滾滾如龍。在煙塵的四周,無數(shù)參天巨木如同草芥一般倒伏下去,低沉的吼聲自此遠(yuǎn)遠(yuǎn)傳開,山中的虎狼之獸聞聽,皆渾身戰(zhàn)栗,四下奔逃,仿佛有怪獸肆意發(fā)泄,橫行一方。

若有人能穿過那滾滾的煙塵,看清林中的一切的話,便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這里鬧出這么大動靜的根本不是什么怪獸,而是一個怪模怪樣的“人類”。仔細(xì)看去,這人大小身材與尋常男子并無異處,然而披頭散發(fā),渾身不著絲縷,卻覆蓋著長長的黑青色毛發(fā),長長的指甲又尖又細(xì),泛著黑色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這男子雙目泛赤,口中伸出兩顆長長的獠牙,神色扭曲猙獰,仿佛陷入了不可掙脫的魔障當(dāng)中。他口中發(fā)出低沉的吼叫,不斷地?fù)]拳,砸在一棵棵大樹上,樹干頓時攔腰折斷,木屑紛飛,塵煙四起。他在林中橫沖直撞,撞石石開,觸木木折,周邊的草木土石仿佛均化身為不可或知的敵人從四面八方?jīng)_殺而來,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斷地廝殺。

這便是那青衣男子口中的尸妖了,他與那兄妹倆相遇之時,身上的尸氣銷聲匿跡,使那二人看不出來,只將他當(dāng)作同樣有修為的修行者。然而兄妹二人離去后,他鎮(zhèn)定心神,試圖回想自己是誰,卻始料未及地陷入到一片黑暗當(dāng)中,黑暗當(dāng)中似乎有人影憧憧,殺聲震天。那一片黑暗厚重?zé)o比,將他的心神死死地困住,他只能徒勞地做著困獸之爭,卻絲毫不能打破一片茫茫無際的黑暗。

就這樣,他一路橫行著,不知不覺之間朝著蒼茫山脈的深處不斷走去。那里妖獸橫行,從來都是人類的禁區(qū),即便是一些道行深厚的修行者,也不會選擇往此前行。

“吼!”

山林震動,一只兩三丈長的蜥蜴從林間撲出,盯上了發(fā)狂的尸妖,口中長長的舌頭吞吐著,眼睛里滿是審視與惡意。山林之中,所有的妖獸都有著自己的領(lǐng)地,其他的弱小者侵入還好,一旦出現(xiàn)同級別的妖獸,立刻會演變成一場血腥的搏斗。勝利者可以獲得領(lǐng)地里的一切,弱小的妖獸就只能灰溜溜地滾蛋或者被勝利者吞食。這尸妖也是運氣好,一路走來居然沒有侵入到任何一只強(qiáng)大妖獸的領(lǐng)地當(dāng)中,但是運氣到這里,也就到頭了。

那蜥蜴先是謹(jǐn)慎地觀察了尸妖一陣子,能夠來搶地盤的妖獸大多不是弱者,又小心翼翼地繞著發(fā)狂的尸妖轉(zhuǎn)了三圈,仔細(xì)地打量了這侵入自己地盤的奇異妖獸,仿佛不是像來找茬搶地盤的樣子。一生氣勢倒是不算差勁,但是狂躁的樣子仿佛連靈智都沒有開啟。蜥蜴蹴鞠般大小的眼圈滾動三匝,心中盤算著要不要將這個奇怪的家伙吃下去,他畢竟不是一般的野獸,已經(jīng)開了靈智,有了權(quán)衡與考量。

轟!一根巨木倒伏下來,正正往蜥蜴身上砸去,它卻眼珠都不轉(zhuǎn)一下,尾巴一掃,將巨木斷作兩截,朝著尸妖的方向飛去。巨大的身形隨即前撲,它已經(jīng)決定了,無論這個家伙是不是來搶地盤的,它都要吃掉他。一來可以維護(hù)自己在這片山林中的權(quán)威,二來,這個奇怪的家伙的血肉想來也足夠美味。

砰!仿佛是感到了身后襲來的勁風(fēng),尸妖回身一拳,將樹干打得寸寸崩斷,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某些危機(jī),茫然地站在原地,四下轉(zhuǎn)著頭顱,仿佛想看清敵人的摸樣。這副樣子可嚇不倒巨木后面的蜥蜴。它早已發(fā)現(xiàn)這個奇怪的家伙根本是個睜眼瞎,壓根就看不到它。于是張開血盆大口,縱身一躍,誓要將這個古怪的家伙吞入腹中。尸妖仿佛也感覺到了危險,堪堪地轉(zhuǎn)過身子,對著來敵的方向仰天長嘯,發(fā)出一聲怒吼!

“嗷?。。 ?

聲音響遏行云,天空中的云層被層層蕩開,露出了湛藍(lán)的天空,金色的陽光利劍般灑了下來。然而在這一聲怒吼過后,它所預(yù)想的攻擊并沒有到來,于是便怔怔地站在原地,茫然看向四周。

在他前方不遠(yuǎn)處,那巨大的蜥蜴此刻正趴伏在地,頭顱深深地埋進(jìn)兩只爪子,長達(dá)一丈的尾巴圍在身邊,滿身的鬣毛順服地趴在身上,一動也不動。

不知何時,天空中投下了巨大的影子,看上去仿佛一只體型橢長的鯨魚,悠哉游哉地從密林上方游過。在尸妖吼出的巨大的云層空洞當(dāng)中,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的龍船,船身巍峨龐大,長達(dá)數(shù)百丈,紋飾繁復(fù),金色的陽光照在上面,發(fā)射出粼粼的波光,從地上望去就像是傳說中的龍鯨在天空當(dāng)中遨游。

咕嚕,透過爪子的縫隙,蜥蜴的大眼睛又轉(zhuǎn)了一圈,它不知道這天空中飄過的龐然大物是個什么來頭,只知道這種東西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他又轉(zhuǎn)了一圈眼珠,看了看對面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尸妖,心中盤算著是就這么趴著等那“家伙”離開了再吃了面前這個家伙,還是直接轉(zhuǎn)頭就跑,別管這倒霉玩意兒了。

正在他這么思量著的時候,卻驚訝地看著面前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仰起頭來,長長地吸一口氣,胸腔肉眼可見發(fā)的起伏,它頓時瞳孔一縮,感覺不妙!

“嗷!”又是一聲怒吼,直沖云霄,天上的云層再一次被遠(yuǎn)遠(yuǎn)蕩開,顯露出龍船剩下的部分,粼粼的波光仿佛也在這一刻閃了閃,悄然黯淡了下來。

云層之上,龍船當(dāng)中,甲板上有武士披甲持銳而立,裝潢奢華,大殿一般廣闊的艙室當(dāng)中,椒蘭焚煙,裊裊不絕,絲竹之聲如仙樂飄蕩,一大群只穿著雪白足衣的女子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左右并無客人,唯有上座當(dāng)中,有一位威嚴(yán)的中年人側(cè)身而坐,在他身旁,有一個綠衣少女同席而坐,正在為他斟酒。那少女將酒斟好,乖巧遞送到男子身前:“父親,請飲此杯?!?

那中年男子開懷大笑:“好好好,瀅兒給為父斟酒,為父是一定要喝的。”一把將酒樽接過,正欲一飲而盡。

“嗷!”一聲高亢的吼聲傳來,夾雜在紛繁的絲竹聲中,分外刺耳。那中年男子忽然眉頭一皺,杯中的酒液微微泛起波瀾,便再也喝不下去。

篤!酒樽被重重地放在案牘上,樽中酒液晃蕩,撒了不少。然而男子毫不在意,揮手停了滿堂的歌舞,叫道:“來人。”

一旁的少女見他不悅,連忙問道:“父親,這是什么東西發(fā)出的吼叫?”

男子聽到少女的問詢,臉上的陰云散去了不少,顯露出一種和藹的神色來:“這里是青州和中州的交界處,多山多妖,可能是哪只不知高低的妖獸吧?!?

“什么妖獸這么大膽?竟然敢沖撞龍艦?”綠衣少女這下來了興致,大多數(shù)的妖獸都是開了靈智的,不可能有膽子冒犯這么大一艘飛天龍艦,但若是那些連靈智都沒開的妖獸,哪兒有將吼聲傳進(jìn)船艙的能力?

“所以才說它不知高低嘛?!敝心昴凶游⑽⒁恍?,將面前的酒樽拿起,一飲而盡。然后摸了摸少女柔順的黑發(fā):“想不想出去看看?”

“好?!鄙倥畱?yīng)聲道,這一路行來,歌舞其實也看累了,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父女倆正說著,大殿盡頭艙門卻打開了,一位穿著黑色衣服,管家摸樣的人從中走出,快步走到父女二人跟前,先躬身行了一禮,然后恭敬地說道:“稟家主,下方有一蜥蜴精與尸妖爭斗,這吼聲是那尸妖所發(fā)?!?

“哦?”男子皺了皺眉頭:“化形妖將?”如果真的是的話,那一定要好生懲戒一番。

“并非如此,兩者均未成就道基?!?

“沒化形的妖怪也能吼得這么大聲?”男子厲聲問道,那他這龍艦上這么多的法陣豈不是擺著看的?

“正是如此?!惫芗覅s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那尸妖頗有些奇特,好像有走火入魔的樣子?!?

“走火入魔?尸妖也會走火入魔?”說話的卻是那綠衣少女,此刻她的眼睛里寫滿了好奇。

“回小姐,屬下也很奇怪,照說妖類修行天生天長,很少會會有所謂走火入魔的情況,更別提那只是只連道基都未成就的妖怪了”那管家看上去也是一副考量的樣子。三人正納悶著,又是一聲吼叫傳了過來。

“呵,這倒是奇了?!敝心昴凶影l(fā)話了。“既然如此,咱們便出去看看,看看這是個什么樣的尸妖,居然還能走火入魔。”

“是?!惫芗夜Ь吹鼗貞?yīng),隨即便為二人引路,朝著艙外走去。

另一邊,在第二聲吼叫喊出來的時候,蜥蜴身上的鬣毛根根豎起,他迅速放下蒙在頭上的爪子,朝著天空看了一眼,頭也不回地往密林里逃去。至于那個闖進(jìn)它領(lǐng)地的妖怪,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反正等會兒有的是人收拾它。它一路飛奔,終于遙遙見到了自己的洞穴,只要鉆回洞里,順著地下直接離開,大概率不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它心里盤算著,正在這時,它心里一陣警兆閃過,回頭一看,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轟!

一聲巨響過后,原地只留下了一個大坑,以及零零散散的燒焦的肉塊。

“趙叔好法術(shù)!”天空當(dāng)中,有三人憑空而立,穿綠色衣服的少女正拍手夸贊道。她身后的管家,也就是她口中的“趙叔”則低聲說道:“小姐謬贊了,不過是一點小把戲而已?!?

“不錯,瀅兒,你趙叔的本事可不止這點。趙遠(yuǎn),那就是你說的那尸妖了?”中年男子指著下方的一片空地說道。在那里,只留下一個渾身長毛的家伙在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在干些什么。

“回家主,正是此妖?!?

“嗯,是有些奇怪,看起來也就和剛剛凝成妖丹的妖怪差不多,居然能吼道天上去。而且老趙你說得不錯,這尸妖看起來確實是走火入魔的樣子。”中年男子說道。他的眼力何其可怕,一眼便看到了下方徘徊的尸妖雙目泛赤,神色扭曲,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樣子。

“爹爹,咱們下去看看好不好?”綠衣少女抬頭看向中年男子,她可沒有那么恐怖的眼力,隔著這么高還能一眼看清地上的東西。而且她生來養(yǎng)尊處優(yōu),也從來沒見過“尸妖”這種東西。

“好,瀅兒想要看看,那我們就下去看看?!敝心昴凶有χf道。隨后一揮手,三人便化作光芒飛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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