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師齊,許師齊......”一個男孩的聲音在不斷呼喚著他。
緊接著許師齊突然驚醒,眼鏡已經不知所蹤,有塊粗糙的布條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動了一下,是堅硬潮濕的地面,手腳被綁住了。
周遭非常安靜,沒有任何聲音,這種情況只能是人工耳蝸外機被人摘走了。
有細微的光線透進了蒙眼的布條,許師齊慶幸義眼的外形做得足夠逼真,才沒有被收走。
這時,他毫無征兆的突然被人粗暴地從地上拉了起來,布條被扯掉,他終于看到自己身處一個簡陋潮濕的倉庫。
許師齊一抬頭,就見到一個老熟人——鄧燦,讀博士時的師弟,他也是謝惟立的學生。
雖然鄧燦被打得鼻青臉腫,但許師齊還是能認出他。
在場還有幾個穿黑衣服的人,他們沒有蒙面,但身上卻有武器。
許師齊什么都聽不見,但看到鄧燦揮動著被鐵鏈綁住的雙手,跟為首的黑衣人說著什么。
然后站在許師齊身后的人走上前,從兜里掏出了他的人工耳蝸外機,為首的人檢查了好一會兒,才走過來,在他的頭上摸了幾下,找到了能磁吸住外機的部位。
混雜的聲音瞬間襲來,雖然這臺外機已經比本世紀初的產品要先進許多,但突然在一個噪音非常嚴重的地方戴上,還是會感到不適。
“師兄,你還認得我嗎?我是鄧燦......”
“閉嘴!”為首的黑衣人是個彪形大漢,他問許師齊:“你也是謝惟立的學生?”
“是。”
謝惟立是個性格怪癖的人,他教過的研究生屈指可數,而這批學生里,基本不會再找他這個怪人當博導。因此他博士畢業的學生更是少之又少。
既然對方都能精準抓到鄧燦了,他說不是也沒用吧。
“他人呢?”
“他......”鄧燦想說話,卻被押住他的人捂住了嘴。
這是要對口供是吧?
于是許師齊照實說:“老師五年前說要去參加一個保密科研項目,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他。”
“帶他們過去!”
說著許師齊就被身后的人向前推了一把,他腿被綁著,直直摔在了地上。
鄧燦說:“大......大哥,我師兄身體不好,有點大病在身上,你們這樣,他可能會......他,跑不掉的......”
許師齊摔在地上,肩膀生疼。有人過來解開他腳上的繩子,抓著他疼痛的肩膀拉了起來:“走!”
卷簾門一拉開,外面有盞探照燈直直的照著門口,燈光線刺眼,許師齊的右眼立刻自動校正了光線強度。
他被押送著穿過一個架空層大平臺,夜晚昏暗的燈光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躺滿了人!
他們隨意用褥子墊著水泥地面,就這樣躺著,一排排,一行行,全都帶著陳舊的腦機穿戴設備。
單就這樣看到的,就大概有幾百人,他們當中有些年紀還很小,十來歲的樣子,比岑樂還小。
“看什么看!”跟在許師齊身后的人重重地推了他的頭一巴掌,突如其來的沖擊力使他差點就往前摔倒,還好義眼沒被甩出來。
他和鄧燦被帶進了一個機房,房間不大,百來平米里面有十來個顯示屏,其余空間密密麻麻擠滿了服務器。
許師齊掃了幾眼,基本都是浸沒式液冷服務器。整個服務器浸泡在不導電的冷卻液中,有效為元器件散熱。
許師齊被人按在一個屏幕前,為首的彪形大漢說:“你認識這些程序嗎?給我修復好!”
“你,幫忙!”黑衣人將鄧燦也推了過來。
許師齊手上的繩子被解開,換上了鄧燦同款鎖鏈。
鎖鏈又粗又重,兩個鐵環套在手腕上。
這鐵打得真糙,好歹也磨一下吧?
許師齊發現,押送他和鄧燦的人都沒有蒙面,這說明他們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倆無法逃離這里,又或者說,可以保證他們沒法活著離開這里。
他按照那幾個人的要求開始查看機房正在運行的程序,怎么這么眼熟,這架構,這模塊......他驚訝地發現,這程序,連代碼的注釋習慣都和謝惟立的習慣一模一樣。
這不就是,謝惟立已經放棄的那項研究嗎?這是他當時寫的控制代碼,為什么會在這里?
彪形大漢說:“喂!看完了沒有,安全防御程序出故障了,現在整個系統癱瘓了一大半,給我修好!需要多久的時間?”
“這是被攻擊了吧?”許師齊看出來,出問題的不是控制代碼,而是保護系統的安全防御程序。
寫得跟狗屎一樣,從架構上就是對弘陸的拙劣模仿,應該是個自以為是的‘腳本小子’拼拼湊湊寫出來的,非常脆皮。
“別問,反正修好,要多久?”
“打成這樣七零八落的,很難修吧。”許師齊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這里就是傳說中的CmonkQ的據點,這波攻擊就是點燈人聯合數安在不久前的那次三級預警的行動。
只是行動沒能完全摧毀這個窩點,想來這里也是有懂技術的人在看場子。
我要是在這裝神弄鬼、搞小動作,大概率也是會被發現的。
“你!”彪形大漢拔出槍,指著鄧燦的頭,“你說,這種要修多久?”
鄧燦嚇得屁滾尿流:“一周......五天......啊啊啊三天兩天!師兄他......”
“CNM兩天你開什么玩笑!”許師齊瞪著已經嚇得涕泗橫流的鄧燦。
“你不是謝惟立的學生嗎?”彪形大漢將槍收回指向許師齊,“修不好,你給我重新寫出來!兩天,寫不出來,他死,再給你一天,第三天寫不出來,你死,懂了嗎?”
“可是大哥,這要我老師本人過來,也不一定兩天內可以重新寫出來啊。”
許師齊假裝沒戴眼鏡看不清,瞇著眼,試圖避免與任何人對視,防止義眼被發現,雖然仿真到這個程度被看出來的概率不大,但它是救命的最后希望,還是謹慎點好。
“你最好別搞什么花樣,我一會找人在你耳蝸外機裝上監聽器,你們說什么都有人24小時聽著,你別想著拆里面的零部件來用,我派人每天檢查。”
“我眼鏡呢?”
“已經壞了,你靠近一點屏幕看吧。”彪形大漢說完,便準備離開,走之前吩咐四個手下站成一排守在房間門口。
“師兄對不起,謝惟立也沒幾個學生,我數了一下,就你是最有可能記得這些東西,我......也是沒辦法啊,反正都要禍害一個人,”鄧燦壓低音量,“想來想去,只有禍害你,逃出去的幾率最大......”
我真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