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內(nèi)被噴漆畫滿了嬉皮士風格的涂鴉,這是城寨區(qū)電梯特有的氛圍感。
城寨區(qū)促進會保護著各位創(chuàng)作者的創(chuàng)作權(quán)利,十九禁壁畫藝術家們一層層覆蓋前人的作品不斷創(chuàng)作,直至電梯內(nèi)壁已經(jīng)包了漿。
電梯門在43層打開,和預想的一樣,許師齊迎來了一波不太文明的肉身攻擊。
許師齊已經(jīng)脫掉帽子和口罩,方便過熱的大腦“主機”散熱。
相比在鏡州,現(xiàn)實里城寨常住民的肉身攻擊顯得過于真誠,技巧全在腦子里,輸出到四肢后就成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原始功法。
要是人人都能在現(xiàn)實里肉身成圣,那誰還大費周章披個數(shù)字裝甲在鏡州里找快活。
展現(xiàn)在許師齊眼前的是詳細得有點冗雜的數(shù)據(jù)標識,所有細節(jié)都像被放大了幾百倍。
昏暗的紅黃綠藍燈光有那么一點晃眼,或許在其他人眼里,這里是昏暗的,但許師齊眼里,每一縷光線折射的曲線,人群里丟過來的板凳、桌子、拖把、扳手、尿壺、磚頭,它們的拋物線都定格在許師齊眼里。
所有在最近幾個月深陷失業(yè)誤工斷糧旋渦里的人,都一股腦地朝著許師齊發(fā)泄窩囊氣。
果然城寨區(qū)不講邏輯也不講道理,就像水軍要攻陷你的帖子,你一個個對線也雙拳難敵百手千手。
你就是個發(fā)光的靶子,被人點了。
許師齊集中注意力,精準地躲避了飛過來的所有固體和液體,向著44單元“殺”過去。
他能精準地鎖定周圍可以利用的趁手物品,他隨手抓了一個不銹鋼保溫杯,順著眼前障礙物的點位拋出。
堅硬的瓶身撞到狹窄走廊的金屬支架后,一些列反射碰撞,精準打擊了十步范圍內(nèi)的所有NPC......嗯還是尊重一下,叫參戰(zhàn)住戶吧。
不過許師齊感覺還是太小打小鬧了,雖然他能感知計算到物品擊出的方位和效果,但無法控制力量,他本人還是太脆皮了,敲鍵盤的手扔出去的東西就跟彈棉花一樣。
你一把AK打不準也能嚇人,你丟個易拉罐,丟再準,被打中的人也最多“哎呀”一下。
許師齊在B座43樓橫七豎八的改建單元之間游走穿行,穿過一家柔性金屬器械店,里面的人正在手搓金屬外骨骼器械。
那人帶著個燒焊面具,見許師齊闖進來,只抬頭望了望他,見他沒有掛彩,便判定外面吵得人仰馬翻只是在文明地切磋,于是燒焊師傅繼續(xù)若無其事地打鐵。
十幾年沒見,燒焊的鉗哥怎么比以前更加健壯了,哦也可能這是他兒子。
許師齊來不及打招呼敘舊,直接闖進了器械店的倉庫,正要從這取近道離開,突然他停下腳步。
在倉庫一堆雞零狗碎的配件里,他認出了有幾件是寓言機械有限公司的產(chǎn)品,一款用來提重物的穿戴式外骨骼產(chǎn)品。
許師齊撿起來檢查了上面的液壓裝置能正常使用,他對這些爛銅廢鐵很熟悉,對每一個牌子出品的性能都有所涉獵。
他將小型液壓裝置配上輕量型金屬外骨折,戴上右手試了一下手感,他驚嘆這是拼接了3個不同牌子的產(chǎn)品。
城寨區(qū)還真是人才輩出。
鉗哥不好意思,借來玩一下,回頭試玩滿意再回來付錢哈。
許師齊走的時候,還順手抽走了一個鴨嘴錘。
接近44單元時,許師齊一轉(zhuǎn)身,身后走廊又是黑壓壓的人,其實人不多,主要是這里太擠了,光線不太充足的環(huán)境下,會有種人數(shù)翻倍的壓迫感。
許師齊穿戴著外骨骼的手臂丟出那個鴨嘴錘,昏暗的燈光里,所有人都沒看清他丟出了什么。
錘子尖利的嘴在許師齊動力裝置的加持下,順著他設計的既定軌跡擦過了好幾個人的身體,“當啷”一聲,擊碎了走廊一塊玻璃窗,玻璃碎裂發(fā)出響聲。
靠近后面玻璃碎裂的人群馬上潰不成軍,突然有個二百五嚷了一嗓子,“TMD誰開槍了!”
任誰都沒搞明白剛才從旁邊高速擦過的是什么玩意兒,整個走廊的人齊刷刷原地趴下,這熟練度,沒有個三五年演習是做不到的。
許師齊感嘆,城寨區(qū)還是十幾年前的城寨區(qū),但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出生牛犢,當年他決心要用最叼的技術打造最叼的產(chǎn)品,然后改變鏡州、改變世界。
但現(xiàn)實一次次用它雞零狗碎的問題告訴這個曾經(jīng)的少年,他的理想很偉大,但理想終究是理想。
他站在了44號的門口,只是這次不是44樓,而是43樓,也不再是那個10平米的店面。
眼前是一個一百平的店面,跟許師齊工作室的店面差不多大。
浮夸的燈帶,霓虹燈配色的字體跳動著俗氣的特效——雷諾維修
非常直白的店名。
當年的10平米小店就叫“許諾維修”,許師齊當時提議不應該叫“維修”,應該叫“技術”,因為他們號稱只要提需求,他許師齊都能寫出實現(xiàn)需求的工具系統(tǒng)。
阿諾德對此極力反對,說你不能只照顧鏡州的生意,要想在城寨區(qū)立足,就要入鄉(xiāng)隨俗,你店名叫“許諾技術”沒人知道你們是干嘛的,但你如果店名叫“許諾維修”,周邊壞的電子產(chǎn)品軟件硬件都會來找你弄。
大家來過覺得好,就會互相傳開來。
行行行,許師齊感覺也有道理,他隨便在垃圾投放點找了塊廢棄的門板,據(jù)成合適的大小,在上面用燈帶弄上了“許諾維修”四個字,借來隔壁的梯子,就把招牌掛了上去。
和當年10平米小店的招牌比,“雷諾維修”這個門面招牌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的光污染,高調(diào)了不止一倍。
許師齊在門口望向店內(nèi),并不是一目了然的格局,還保留了一些隔斷的設計,卷簾門拉到了一半。
此時他聽到卷簾門內(nèi)有人走出來的聲音,他沉浸在回憶里,仿佛自動過濾掉了其他聲響,就在這時,身后“咣”的一聲,一張板凳重重砸在他后腦勺上。
這一毆非常結(jié)實,真的非常不文明。
許師齊直接被砸得在雷諾維修門口行了個大禮,沖擊力使得義眼直接脫落飛了出去,腦袋嗡嗡作響,不知道是不是人工耳蝸外機被打碎了什么零件。
他扶著疼痛的枕骨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混亂中,許師齊聽到頭頂?shù)木砗熼T刷地一聲被拉起,像斷頭臺的閘刀被拉到了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