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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沖突

祭壇之下,感謝的話語,感恩的語氣詞,接踵而來。

它們就像一件件實體,不斷擠壓著彌涂周身的空氣,她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出口,盯著可以離開的隧道,她想離開這里,她想逃。

誰曾想阿哞又將實時傳播器還給了彌涂。

彌涂不知所措地拿著實時傳播器——心里只想著眼下場景的所有語音應該都已經被記錄再被廣播出去了——而她的眼睛似是黏在出口的位置,像是她早就逃離了這里一樣。

忽地她眼前被一層黑霧遮擋,驚地她后撤一步,險些摔倒。細看這黑霧竟然是源于肩頭的異火花,她再看向皿塵——這是她第一次敢看皿塵,皿塵肩頭的異火花也在冒出黑霧。

但是皿塵卻鎮靜自洽,她平視前方或偶爾對祭壇下的人們笑一笑,以此對人們的話語或語氣詞表示一種簡易的回應。

這讓彌涂產生一種輕松的錯覺。

在彌涂緊繃著的雙肩漸漸放松下來時,自己眼前的黑霧剎那間就消散了,因此她也再一次看向皿塵——

那邊的黑霧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裹住了皿塵的腦袋。

下一秒只聽阿哞說:

“壟種已做出選擇。”

話音一落,在彌涂和皿塵之間的怪物猛地起身,只一躍,便輕松撲向皿塵,那一張血盆大口幾乎能吞掉皿塵整個人,但它只是一張一合,咬掉了皿塵左半截軀體。

這樣血腥的場景,彌涂不是沒有見過。她每次見狼鬼進食的完整過程,那狼鬼也是這般相同的步驟。

但是現下,她瞳孔放大,嘴巴無聲地張開,腳下不自覺奔向皿塵。

她才踏出一步,她肩頭的異火花就收回了花信子。

這些細長的花蕊不再糾纏,它們擴散后出現幾十支,竟形成雙手的模樣,以此阻攔彌涂。

看似是“兩只手”推向彌涂的肩膀,實則是幾十支尖刺紛紛刺進彌涂的雙肩,甚至在祭壇之下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皿塵那邊時,這些尖刺也順帶穿透了彌涂手中的實時傳播器。

彌涂哪里知道手里的實時傳播器已經破損,她緊緊抓著燈熄的儀器,還在不斷靠近皿塵。

每走近一步,那穿透她雙肩的尖刺就有若干支鼓出鮮紅的花苞。

這些花苞看似脆弱不堪,其實早已壓彎彌涂的腰。

最后她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而皿塵僅剩的一只手在空中來回地抓,這下也終于是抓到了什么——那件破爛的實時傳播器。

那裹著皿塵腦袋的黑霧中,溢出的是血,是淚,是嘔吐物,還有一句模糊不清的話:

“漫漫長路……”

黑壓壓的陰影蓋過兩人。

那怪物一個俯身,吞掉了皿塵上半身軀體。

幸存下來的斷臂,仍抓著那件破爛的實時傳播器。

怪物呢,又似豪無精神的模樣,竟懶散地趴在皿塵的殘軀上。它側頭看向彌涂,分不清五官的怪腦上臍帶彎彎曲曲,顯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時的彌涂已是滿背的花苞,壓得她直喘不過氣。

她雙手撐地,卯著勁地抬頭,怒瞪向怪物。

而阿哞卻在這時走來,她站在彌涂與怪物之間。

她說:

“皿塵,是被選中的福臨者。”

而后祭壇下吵雜哄鬧的祝福聲接連響起。

阿哞則面向彌涂,她緩緩蹲下身,直至和彌涂四目相對。

“很遺憾。

“你不是被選中的那個。”

話音未落,只剎那間,彌涂看見她眼中冒出青光。

下一秒,阿哞湊上前來,貼在彌涂的耳邊:

“孩子,你別害怕。

“只要是你說的話。

“我們都能聽得到。”

彌涂再是支撐不住,跌倒在地,遂昏迷不醒。

為什么阿哞能知道這些?

她是怎樣聽到的?

“我們”又是指阿哞和誰?

難不成真的是那個“壟種”?

在后來修養的時間里,彌涂到處找尋傳播器傳出的錄音,可是各處能接收到錄音的廣播地在那個時間段里都沒有那段記錄福臨會的語音記錄。

但她從未想過放棄曝光福臨會。

不為別的,只為救她自己。

知道阿哞有一種詭異的能力能用來監聽她的話語之后,她再說出口的話都變得模糊不清,模棱兩可。

她拿著修好了的實時傳播器,躲在摩區邊界的圍墻下,查詢錄音記錄——有記錄,是有記錄的。

但是她播放一聽,竟都是無調無序的亂碼。與此同時,她腦子里也亂如麻。

忽地只聽旁邊的灌木叢里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急忙躲開,躲到某個陰影處里,觀察那邊的動靜。

就見灌木叢中爬出一個喜笑顏開的納人。

這個納人頂著灰頭土臉,身上也掛滿了沙土和枯葉,但是她兩眼發光,一看表情就知道她克制著自己的興奮在無聲吶喊。

彌涂只覺得奇怪,一個納人為什么要進摩區,又是進摩區來干什么的,但她也沒有精力去管。

但那納人穿著五顏六色,實在是明晃晃,走出圍墻之下也不知道避著人眼,直接就被巡邏小車抓住,帶去摩區出口了。

她還一路叫嚷道:

“別抓我!別抓我!

“我只是來買那個冰塊!奧好像不是冰塊……

“是和冰塊差不多的那種東西!”

一路上,被小車束縛的納人,經過了很多來來往往的路人,但是沒有人旁觀。摩區向來是這樣的。

可她說的話,彌涂都聽得清清楚楚。第二天起,彌涂下了班就在邊界圍墻的那一撮灌木叢旁邊蹲點。

她為什么有這時間?因為自從怪物殺死了皿塵之后,阿哞就明確知會她,除非阿哞有事找她——例如搬運“食物”這一類事,不然她少在福臨會露面。

不用經常去福臨會,是彌涂最樂意的事情。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沒辦法再收集相關證據。

彌涂蹲點的第四天,第六天,第八天,那納人都沒再來摩區。第十天,第十二天,第十四天,彌涂心想果然條件這般好的合作伙伴是不好找的——

納人不歸摩區管,干完什么事回到納區應是也與無事發生一樣。

于是她打算再等等。

終于在第十六天的夜里,那灌木叢里熟練地爬出來一個人。彌涂定睛一看,正是那天被巡邏小車遣送回納區的納人少年。

但是這次這個納人是知道低調行事了,她身穿黑白灰三色一套的衣物,站起身就揮起手來拍掉沙土和枯葉。

彌涂見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大概是準備假扮成摩人模樣,再去找人詢問“和冰塊差不多的那種東西”的交易一事了。她將計就計從納人少年眼前慢慢悠悠路過,果不其然——

這納人少年上前一把就抓住她的胳膊,咧嘴笑道:

“晚上好,今天月光很亮對吧?

“我意思是,你們這里的這個東西在哪里能買到啊?”

她說著就掏出一張紙制照片來,照片上的東西也正是彌涂猜想到的——相凝源物。

看這納人激情澎湃的精神面貌,彌涂也不忍騙她,只實話實說:

“這東西買不了,只能偷。”

納人一聽,似是慌了神,說起話來都抖索:“偷……偷東西?這會被抓起來吧?”

彌涂垂下眉眼:“不被發現,就不會被抓。”又抬起眼,再看向納人,“你考慮考慮。”

納人抬起手撓了撓腦袋,面目糾結地沉思了一會,才回應彌涂:“我是玉利沙華,你呢?”

“彌涂。”

納人少年點點頭,對彌涂笑道:“那我一周后還來這個地方找你。”

彌涂聽后,只點點頭。

再見玉利沙華時,彌涂從自然冰山觀賞景順出兩雙隔離手套來。在兩人的配合下,成功從荙翡樺存儲庫偷走兩個盛滿相凝源物的容器。

玉利沙華帶著相凝源物回了納區,而彌涂帶著相凝源物去上班。

冰池中緩緩升起操作臺,而她借用分離相凝源物的儀器,將帶回的相凝源物分割成20截并加以儲存。

原本提供給眼前觀賞冰山用的相凝源物,一周內只需儲存2截,而這次多余出來的相凝源物不過是被存放在備用隊列上。

彌涂就會在阿哞知會她去給狼鬼搬運“食物”時,帶走2截相凝源物。

她將“食物”拖到狼鬼那里,再趁著狼鬼狼吞虎咽地進食時,她把帶去的相凝源物丟進作為營養液的液體容罐里,這樣輸入進狼鬼體內的營養液就攜帶了相凝源物的毒素。

而自然冰山觀賞景那里備用隊列上的剩余相凝源物的使用量,也足夠撐到彌涂再一次與玉利沙華一齊偷竊的那一天。

畢竟狼鬼的進食也并不頻繁,而玉利沙華需要相凝源物的次數也同樣沒幾次。

先從瓦解狼鬼開始,待狼鬼的尸骸散發出毒霧,就能摧毀那里的藤蔓,而藤蔓被侵蝕,就會影響到那個令人作嘔的怪物——即使它現在用表面的石頭將自己偽裝成雕塑。

那些層層堆疊的石頭,仍困不住它散發出來的腐臭。

直至有一天,阿哞交代給彌涂一個任務,她說又有新的狼鬼從昱山而來,讓彌涂在地面活動時多加注意進入摩區的新狼鬼的行蹤,再尋機會將新狼鬼帶進福臨會。

可能阿哞也注意到現在的狼鬼莫名其妙地日漸虛弱吧,別忘了福臨會的核心早就變成了能燃燒青火的狼鬼。

彌涂是走運的,她遇見了能夠燃燒青火的羅容。

在羅容愿意隨她進入福臨會時,她就清楚這一頭狼鬼也逃不掉被當作提供青火的中介束縛在此至死的結局,當然在那之前可能早就被相凝源物侵蝕。

于是將透明質地的液體灌入碗中,再將碗呈給羅容,彌涂這一套完整流程的動作是熟練而迅速的。

就是她不清楚為什么在羅容即將喝下毒液時,被藤蔓束縛住的狼鬼卻用一種奇怪的聲音低沉地嗚嗚叫起來。

“不要喝……”

“它會削減青火的力量……”

羅容眼看著那頭要死不活的狼鬼邊說著話,邊轉頭看向彌涂。

“是她……”

“就是她……”

羅容好像明白了狼鬼的意思,又好像沒有完全明白。她抬眼看向樹立兩面墻的完整儀器,它們一邊是輸入向狼鬼,另一邊又是從狼鬼輸出,似乎達成某一種能量守恒。

再低眼,她看著手里這一碗清澈的“水”,真渴。

感覺喝一口涼白開,都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遂抬起頭,將碗里的“水”一飲而盡。

“水”才灌入肚中,她就覺左眼一直跳個不停。抬起手揉搓左眼時,她身上的青火瞬時間全部顯現,共是十三簇。

而青火顯現之后,那只狼鬼莫名喃喃自語起來:

“新相……新相……”

下一秒它的低吼聲從尖牙利齒中撕扯而出:

“復活壟種……

“重振孚菻……”

就見它渾身上下四射青光,而后只聽筋骨斷裂聲喀喀響起,它的軀體不斷膨脹,然后似是發狂一般狼爪一揮便輕易摧毀了束縛自身的藤蔓,再是一躍而起,直直沖著羅容飛奔而去。

青火好像燒穿了它的兩只瞳孔,崩裂而出的血液形成它面孔上如樹根一樣的猙獰脈絡,這脈絡肆意生長蔓延至它全身,更是強化了它的軀體。

在它奔來之時,羅容就用青火擊碎了手里的碗,再用尖利的碎片投擲向狼鬼,但都被狼鬼強化后的軀體撞個粉碎。

這狼鬼速度極快,兩只前爪距離羅容雙肩幾公分時,羅容再想側身翻滾躲開肯定是來不及了。

一只前爪穿透羅容的左肩,一只前爪被羅容纏繞青火的手死死扯住,在那張血口咬向自己脖子時,羅容只一個疑問:明明自己攜帶的青火數量比這狼鬼多,怎么就不會用青火增強自身呢?

——結果纏繞青火的那只手,竟然輕而易舉地扯掉了狼鬼整只前爪。也因如此,那撲面而來的血口的咬合力增強了。

只是血口咬斷的先是羅容的左臂。

而在刺入軀體的尖齒之下,腦袋差點與軀體分離之前,羅容還能行動的右手集中了大部分青火,從上而下直直貫穿了狼鬼的胸膛。

待羅容抽出手后,逐漸恢復原本模樣的狼鬼跌落在地,它身上的三團青火,一團接著一團地離它而去,悠悠飛向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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